遥不可及的你

　　沈亦非叼着棒棒糖回到教室的时候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堆课本，把课本收拾好放抽屉里班主任张老师就进来了。
　　张老师叫张美丽，教英语，一头长发染成黄色烫成小卷，想到上午的历史老师也是这个发型，沈亦非觉得老师们的审美都有待提高
　　以前的学校不是寄宿制的，大家抄好课程表，每天带着要用的课本，剩下的都放在家里，而且课本和书包也都放在抽屉里。
　　她根本不习惯这样寄宿的学校生活。
　　全班同学都把书和各种资料堆在课桌上，人往桌子上一趴连头都看不见。只有她的桌子上不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本书，就是乱七八糟的摊着作业本和课本。
　　由于教室在一楼开着的教室门看到去卫生间的必经之路，她经常看到林季南把校服搭在肩膀上双手插裤子口袋里一摇一晃的路过，有时候他会特意绕到高一三班晃一下，对着沈亦非吹口哨。
　　“神经病！”沈亦非通常都是给他一个白眼。
　　除了上课让沈亦非最难受的是要上早晚自习和吃饭。
　　住宿环境差她咬咬牙就忍了，十六个人一间宿舍，只有公共的卫生间。她每天都是最后回宿舍的，到现在舍友都认不全。
　　学校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全校学生一块跑步，然后上早自习，晚上还要在教室上晚自习到九点半。
　　最开始三天她根本起不来，索性连早自习也不去了，晚自习基本上都是趴在教室睡觉。
　　但是从昨天开始校长带着教导主任和各班班主任挨个查寝，无故不参加早操活动的要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念检讨，说是早起跑步能锻炼学生的意志力和增强抵抗力。
　　“这一个个的都是神经病吧！”夜里十一点沈亦非蹲在宿舍门口给肖正一打电话。
　　肖正一在那边笑着说:“你能起的来吗？”
　　“我就是起不来撒，还要去跑操，以前咱们上体育课800米测试都是你背着我跑的，我怎么可能跑得了。”
　　“下次见面我再背着你跑。”肖正一说:“你们宿舍人是不是都睡了，你不会吵到她们吧，我给你写了信，昨天才寄出去，估计一个星期才能到，到时候你别忘了去拿。”
　　下次见面，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沈亦非没敢问出口。就听到隔壁宿舍里传出一声吼:“半夜了你不睡觉人家还要睡觉呢，谈恋爱回家谈去。”
　　沈亦非还没怼回去那边肖正一赶紧说:“你先回去睡吧，别打扰别人了，周末我找时间给你打电话，亲一个。”
　　周末肖正一没打电话过来，用傅彪的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对不起周末补课，下次给你打电话。”
　　而吃饭问题她一直没有解决，开始的一个星期她没有饭卡，都是在学校超市吃泡面。第二个星期她办了个饭卡，但是一到饭点她看到排的长长的队宁愿吃泡面也不想在队伍里挤来挤去。
　　她们班每周有一节体育课是上午最后一节，以前在W市的体育课除了跑800米，男生要学篮球，女生要学排球，到这里后跑完800米就开始自由活动，有的回教室继续学习，有的就在操场上嬉笑打闹，只有她守在食堂门口等着开饭。
　　她在窗口前徘徊，看了两圈也没发现喜欢的菜，正纠结的时候耳后一张卡伸到刷卡机上“嘀”的刷了一下：“阿姨，两份红烧肉，四喜丸子，手撕包菜！”
　　她一回头看到林季南笑着对她说：“请你吃。”
　　她正准备拒绝林季南的好意，下课铃声响起来了。“今天上体育课没带钱包，回头我把钱给你。”沈亦非接过餐盘对他说。
　　“我在食堂没见过你，你每天都吃泡面？”林季南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食堂开始涌入饥肠辘辘的学生，沈亦非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有点紧张。林季南拉着她赶紧走到最近的餐桌旁坐下来：“钱就不用还了，下次请我。”
　　从那天起林季南偶尔在吃饭的时间站在高一三班门口等着她。碰到老师拖堂林季南就在走廊来来回回的走动，走的老师宣布下课的时候第一时间去瞪他。
　　到了食堂林季南只是指个位置让她坐着等他，而他总是很快就能买好饭过来跟她汇合。沈亦非看着他直接走到窗口趁后面的学生刷卡前把饭卡贴上去，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强硬的插队方式。

　　沈亦非慢慢适应着新学校的生活作息。除了偶尔跟林季南一起吃饭，同班同学她只和身后的三个学霸说过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作业借我抄一下。”刚才班主任宣布这周五放两天假，中午放学大家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班里瞬间沸腾了。
　　只有她听到消息后涌上一阵烦躁，她没想去的地方。母亲那个家她不想回，母亲再婚时男方有个孩子，就是给她办转学的许洪，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能替她办转学跑前跑后做的也无可挑剔了。再婚没两年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孩，叫许娜娜，今年刚上初中，听说学习很好。三岁父母离婚后母亲回到这座小城再婚她们就没见过面，根本没有感情可言。
　　她回来一个多月父亲只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问她学校办好了没有，一个是通知她转了5万块钱的生活费，没问她习不习惯，好不好。
　　沈亦非背着书包沿着学校门口的路往南漫无目的的走着，前面有条小吃街，上次来学校的时候路过看到的，她准备去那里吃点东西。
　　左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头扭到右边看到林季南夸张的对她笑:“你这太没意思了吧！”
　　“幼稚！”沈亦非没理他，甩开步子向前走。又突然回过头从书包里掏出那条手帕还给他:“别辜负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好吧，你也是小姑娘。”林季南随手把手帕塞到口袋，“你去哪？”
　　沈亦非没理他一直往前走。
　　“沈亦非！”林季南追上她“好歹我帮过你，你这什么态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一起吃了快一个月的饭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林季南她的名字，沈亦非停下脚步看着林季南。
　　“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现在全校打听你的人多了去了。”
　　“打听我？打听我什么？”
　　“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转学啊，还有咱俩为什么经常一起吃饭啊之类的，学校生活那么枯燥，好不容易有个消遣的乐趣肯定要打听清楚了。”
　　“你们都这么无聊的么？”
　　林季南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躲在她身后:“我靠！”
　　沈亦非被他吓一跳:“你干嘛呀？”
　　“我爸！”
　　“你爸？”沈亦非四处张望，没看到有路过的人。
　　“刚才过去那个黑色的车，他肯定看到我了，这下好了，他肯定以为你是我女朋友。”
　　沈亦非一阵无语，瞪着眼睛望着林季南:“有没有搞错，两个异性走在一起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你们这儿的人脑子里都有坑吧！”
　　话刚说完林季南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对沈亦非晃晃手机:“看到没？电话来了。”
　　“爸，没有呀，我下午才放假……你看错了，不是我，……我没谈恋爱，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有女朋友我肯定领回家给您看看。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这通电话简直刷新了沈亦非的新三观。“你们都不交朋友的么？”
　　林季南乐了:“哟，我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拖着长长的语调，阴阳怪气的。
　　沈亦非冲他翻个白眼，转身就走。林季南一把拉住她:“好了好了，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说着对她伸出手:“你好，六中高二四班林季南。
　　沈亦非侧过身子向前走，林季南把手插进口袋跟上去:“沈亦非你这就没意思了哈！走，请你吃饭去，刚刚成为朋友就这么不给面子的嘛！唉，好了好了，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吃完饭沈亦非没地方可去，林季南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房子，说是晚上去网吧打完游戏的落脚处。
　　沈亦非去房子看到有女生用的化妆品才发现又上他的当了。
　　“你带女生回来就不怕女朋友生气？”沈亦非打量着这件小屋问。屋子不大但挺干净，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些简单女孩子用的洗漱用品和化妆品。
　　“你随便就跟我过来，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林季南躺到床上说。
　　“哼，就你？害怕就不会跟你过来，而且你这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应该不算坏。”沈亦非耻笑他。
　　听到沈亦非的评价林季南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很快恢复原样。
　　他把钥匙给沈亦非:“好吧，说实话这是我姐租的房子，她出差了，我偷偷配的钥匙，我要回去向我阿玛请罪，要不下个月的生活费就没着落了。顺利的话后天带你逛S市，打个折，一天二百，我这个身份这个价格真不贵。”
　　沈亦非更加确定一件事：这个林季南就是个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假期第二天一大早林季南才过来出租屋，说是带她出去玩。
　　“我要回学校，哪都不想去。”沈亦非蹲在路边赖着不走。
　　“大小姐，你别这样行不行，别人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林季南劝了半小时，沈亦非倔强的一动不动。
　　“这样咱们先去吃饭行不行，吃完饭你想去哪就去哪！”林季南无奈的也蹲下来。
　　“嗯，你等我一会儿，我脚麻了起不来。”沈亦非一边揉着腿一边说。

　　昨天肖正一给她打电话，汇报最近一周的情况。
　　“周三下大雪了，体育老师还是没放过800米，真羡慕你的体育老师。”肖正一跟沈亦非抱怨体育老师的残酷。
　　“800米对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再说现在你又不用背我。”沈亦非很怀念在W市短短的一学期。
　　“还不是焦娇非缠着让我背她……”
　　“你就背她了？”
　　肖正一说漏了，正懊悔连解释的借口都没想好。
　　“我还没走的时候她就缠着你，她是不知道你有女朋友还是你给她明显的希望了？”沈亦非气的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
　　肖正一没说话，停了有十秒钟才说:“她说就让我背一次以后再也不缠着我了……”
　　沈亦非想哭，但硬生生憋住了，哑着嗓子低低的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句话她当着我的面说的没有十次也有五次了，但凡她对你死心你对她绝情一点儿她都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对不起媳妇儿……”
　　“我手机没电了，先挂了”沈亦非打断肖正一的话。
　　她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但除了心里憋的难受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
　　她以为肖正一会给她发短信哄她，一夜之间睡睡醒醒，一直也没等到肖正一道歉哄她的短信和电话。
　　所以林季南一大早来找她的时候就碰了个莫名其妙的软钉子。
　　吃完饭沈亦非执意要吃一个香芋味的冰激凌，林季南陪她找了好几个超市才买到。
　　“我说你这样你男朋友怎么受得了？还是他把你惯成这样的？”林季南看着坐在超市门口吃冰淇淋的沈亦非问她。
　　沈亦非没理他，慢吞吞的吃完才问他:“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讨厌我这样性格比较作的人？”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讨厌哈，不是作是磨人的小妖精嘛！”林季南求生欲满满的摆着手。
　　沈亦非冲他笑笑，突然心情就好了。
　　去他的肖正一。
　　去他的焦娇。
　　老娘现在要寻开心。
　　就要做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沈亦非的寻开心就是拉着林季南坐在超市门口仔细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不但打量还拉着林季南进行评头论足。
　　“你们这边妹子长的不行，但是身材还行，就是审美太土。帅哥基本上没有。”沈亦非做最后的总结。
　　“那是，有本帅哥在旁边做陪别人当然入不了你的眼。”林季南还挺自豪。
　　林季南有自豪的资本。
　　他确实挺帅，185的个子，腿又细又长，标准的瓜子脸型，一双眼睛有点像丹凤眼，嘴角似乎总是向上扬，有时候都分不清他是在对你笑还是在对你抛媚眼。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沈亦非配合的夸他。
　　林季南陪她看了一天的路人竟不觉得无聊。
　　沈亦非在林季南的陪同下似乎已经忘了跟肖正一闹的那点矛盾。
　　嗯，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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