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空的贺文夹子

　　舞池里伴随着靡靡之音摆动身体的男男女女，开至腿根的旗袍，英式硬领的洋服，台上扭动腰支的歌女以她清亮的嗓子吟唱着灯红酒绿和那纸醉金迷。

　　这里是百乐门的舞厅，是十里洋场的南京路，是乱世红尘熙熙攘攘的上海滩。

　　1933年的上海滩群雄割据，想在这遍地黄金的土地上占有一席之地并非难事，这个年代出的不仅是英雄，更多的是枭雄。

　　皇甫家明面上是经营着一家进口出口贸易公司，但事实上，已经传承了三代的皇甫家族控制着上海滩三分之二的赌场，青楼以及最大地下钱庄，是个地地道道的□□家族。

　　这天，皇甫老爷站在宅邸里最安静的书房里，仰天叹了口气。于是，坐在外头长廊里用手绢玩弄（＝＝+）蝴蝶的四姨太太瞄了他一眼道：“哟，我说老爷啊，这大白在的叹什么气呐！”

　　皇甫老爷摆摆手，“女人家家的，你懂什么！”他站站坐坐地十几回，张张口，没忍住，“小十啊，你说这年头的女人心思怎么就那么难搞，哪个年龄的都是这样！”

　　四姨太愣了愣，然后嗔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儿呢！老爷，是少爷又惹了哪家的太太，还是说大小姐又搞了什么花样经了？”

　　皇甫老爷没搭话，起手把四姨太打发了出去，自个儿呆坐了一会儿便匆匆走出书房。

　　没两步便见着花园亭子里自家二弟正与自己的三姨太谈着什么。

　　“呀，老爷！”三姨太见着皇甫老爷立即站了起来，月白的旗装上花团锦簇的绣样，阳光下，霎是好看。“怎么没和四妹妹在一块儿？”

　　“嗯，刚刚说是要看看银耳莲子汤。”皇甫老爷抬抬眼，“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也巧啊，大哥！”皇甫家的二老爷坐在石桌前，端起茶盏道，“正和三太太商量着怎么操办你就过来了，也省得叫人来找了。”

　　三姨太点点头，拿了帕子欠欠身，“老爷您和二爷两人谈吧，我去找四妹妹去了。”

　　皇甫老爷点点头，示意她离开。转身坐在了弟弟对面，“商量什么得和小滢跑到这儿来说话，叫下人瞧见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二老爷只笑笑，没反驳什么，“知道了大哥。”他倒了杯茶，“说起酒席的事儿，原先是想在福满楼摆上几桌的，不过小怡那孩子进了女子学校后学了些洋玩意，指不定想弄些新花样，我正头疼这事呢！”

　　皇甫老爷重重叹气，“这死孩子，早知道就不送她去了，女孩子念什么书，成天疯疯颠颠搞什么
　　青年会的！”

　　“要不然也别麻烦了，让小怡自己搞个宴会吧，请些她的同学来家里，弄得洋气点就是了，我们这些长辈的也别掺和进去，说起来小怡要是突然带个男人回来，大哥你也要忍着点呐！”

　　皇甫老爷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

　　“现在不是搞恋爱自由嘛！”

　　二老爷凉凉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地望了望之前三姨太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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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家的大小姐是这片儿出了名的好心姑娘，说话客客气气，声音也不高，笑起来也文静。虽然是个千金小姐，但也没什么脾气，学校里的同学老师们大抵也都是喜欢她的。

　　不过，她也是个新潮的人，家里头送她读了女子学校，那是洋人开办的，教了许多洋学的知识，也教了洋人的思想观念，弄家皇甫家这个传统的家族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的。好在她算是深得人心，家里人都愿意宠着她，倒也没什么烦恼。

　　这几天，她窝在自己房里想着心事，过些日子是她生日，不过家里头没一个有替她庆生的迹象，这令她很难过，之前每年都是热热闹闹的，哪像今年这样。

　　“大小姐，吃饭了，老爷都在等着呢！”下人站在门外喊了几声，终于还是等到了她跨出房门。
　　皇甫家吃饭时间人是必定要到场的，这是规矩，传了三代下来，都已经了习惯了。

　　主位上是一家之主的皇甫老爷，他左手边是后娶进门的大太太，右手边是二老爷，左手边顺着往下是三位姨太太，右手边坐着少爷，中间空着的正是大小姐的位子。

　　“怎么这么晚！”皇甫老爷声音有些不顺，听着像是生了气。“一家子长辈都在等你，像什么话。”

　　大小姐头一回觉得自己委屈，咬咬唇，什么话都没说，一溜小跑的奔出家门，谁都拦不住。留下一桌人，这饭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老爷，小怡都这么大人了，您也不当心着点。”四姨太拿着手绢捂着嘴，一脸似笑非笑。

　　“慢点来吃也没碍着什么嘛，老爷您这是小题大做了点！”三姨太瞄了眼对面的人，放下筷子，什么话也不说了。

　　在场的大太太不是原配，虽是正位进门却比谁都晚，这当后娘的对不是自个儿的孩子总不好说话的，说重说轻都不是个理，再说大太太想来不爱与人争，这饭桌上最安静的便是她了。

　　“爹，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少爷夹了块珍珠糯米鸡放到自家老婆碗里，“小怡晚来总有晚来的原因！”

　　“是了，公公！”少奶奶也符合着点头，“对了，得着人去找找她，饿着肚子天还凉着，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二姨太太笑了笑，柔声做了和事佬，“行了行了，一顿饭还不好好吃。”她转过头，对着站在一边的下道，“陈嫂，记得给小姐留一份吃食，温着别凉了。”

　　“晓得了！”素衣的陈嫂点点头，回了厨房。

　　二老爷抬头张望了门外一会儿，突然道：“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不了解丫头的心思！”

　　皇甫老爷挑起一边的眉，“你知道？”

　　“过几天便是丫头的生日，往年早就开始忙活今年一点动静儿也没有，这丫头定是觉得自个儿委屈了吧！”拎了一筷子凉伴海蜇，他这风凉话说得正是时候，“虽然说是要让她自己弄个西式
　　的，不过有谁知会她了么？”

　　一句话问下，一桌子人谁也没能出声，想来全都忘了个精光。

　　“爹，你没说？”少爷头一个撇了关系。

　　“你们一个个平时和小怡关系不都好着呢嘛，怎么都没说？”皇甫老爷立马转了风向！

　　这一桌的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饭也没好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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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家的大小姐活这么多年，头一次过这么冷清的生日，不过，总算家里人给了补救，把屋子弄得中不中西不西，不过汽球彩带什么的倒也没少，一个三层的大蛋糕，上面插着蜡烛。

　　看见皇甫家老爷黑着一张脸唱着生日歌，二老爷笑得猥琐的脸，以及一干姨太太齐声合唱下，这个生日还是很不错的，不是么？！

　　大小姐呐，生日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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