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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
尉迟衡靠坐在龙座上,左手支着额头,右手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垂旒摆动,遮住了他恹恹的神情。
有大臣上报,巡城军在万世城外抓住了几个欲要偷偷进城的玉阑人,想来是当时围剿时的漏网之鱼。更为值得警惕得是,那几个玉阑人意图进城之后混入皇宫,其狼子野心昭昭可见。朝中臣子听了这件事立刻分成了两派,一派说应该从严处理,给那不知好歹的玉阑人几分警告,巩固尉迟朝的统治;另一派说应该从宽处理,以彰显尉迟朝的宽厚仁慈。两方争论的不休不止,吵的尉迟衡头疼。
“好了!”尉迟衡不耐地摆了摆手,“这件事孤自有定夺。那玉阑人不过是群亡国奴人,能成什么气候,将那几人一人杖责三十罢了。”
显然这种处理方式并不能得要求从严处理一方的满意,尉迟衡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叫苏忍的臣子站出来高声道:“君上三番五次宽待玉阑人,是为了什么?”
虽是问句,可苏忍的语气里分明意有所指。
待瞧清了是何人,尉迟衡挑眉,饶有兴致道:“苏爱卿便说说,孤是为了什么?”
苏忍啊。尉迟衡如果没记错,尉迟嘉仍在万世时,其是琉璃王府的门客,是尉迟嘉一手提拔上来的。此人没什么太大能耐,唯有忠心在万世人尽皆知,是以颇受敬仰。尉迟嘉被发落的时候,苏忍长跪万世城外恭送尉迟嘉的车队,高喊“苏忍恭候琉璃殿下荣归万世”,直至声嘶力竭体力不支方止。尉迟衡本意杀了他以绝后患,后来又思忖处理了苏忍怕是会惹得原来拥护尉迟嘉的臣子的不满,便留他至今,只是给个空职罢了。如今这个时候他还敢出露锋芒,当真是有意思。
苏忍只当没听出尉迟衡话语里的警告意味,出列回答道:“君上,玉阑人自投降以来就并不安分,那些玉阑亲族很有心计,怕是一直在图谋复国之事。而君上您,面对那些不利尉迟朝的动作,几次三番坐视不管。臣只是好奇,那玉阑太子是用何种手段向陛下求情,使得一向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君上,对玉阑人诸多容忍?”
昨日尉迟衡才警告过朝中不要再提议与玉阑元溪有关的事,今日苏忍就连皮带肉地扯了出来,怎叫人不觉心惊?与苏忍交好的臣子不住清咳,示意苏忍不要再说下去,亦有臣子出列跪地为苏忍求情。
“君上,苏谏言怕是昨晚贪杯醉了酒,今早仍未清醒,以致口无遮拦冲撞了君上,还请......还请君上不要怪罪,宽恕他罢。”
“是啊君上,请君上宽恕苏谏言罢。”
看到这幅情景,尉迟衡直起身子,轻言慢语道:“孤忘了,苏爱卿家没有适婚女眷,这才如此骁勇。无妨,苏爱卿,想说什么就说吧。今日把话都说完了,孤再散朝。”
苏忍深吸了一口气,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连守在议政殿外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君上对玉阑太子什么心思臣不敢揣摩,但是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君上宠爱玉阑太子,称帝之后不惜一切代价修建奢靡的藏娇殿,金屋藏娇,是为君恩。臣只怕,君上就寝之时,无论玉阑太子吹什么妖风,君上都会言听计从!恕臣直言,君上众位宫妃容貌品行皆是天下女子佼佼,且都出身名门,地位尊贵,为何君上只取那一件白衫!此番举动,将朝中重臣脸面置于何地!臣恳请君上清醒,斩元溪,清君侧!”
言罢,苏忍重重叩拜在地,胸口抑制不住的喘息。他其实有点害怕,害怕尉迟衡即刻命人把他拖出去斩首。但是为了琉璃王的大业,他必须这么做。
在苏忍一口气说完之后,偌大的议政殿静得仿佛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沉默许久,尉迟衡突然拊掌,低低的笑了起来。
群臣愕然,包括苏忍在内,都以为尉迟衡是怒极反笑,毕竟尉迟帝临幸玉阑太子之事,虽是人尽皆知,但是哪有人敢当着尉迟衡的面一一陈表,还说的这么露骨。就在所有人以为苏忍必死无疑的时候,尉迟衡突然开口道。
“成忠,拟旨下去,赐谏言官苏忍白银一千两,绫罗绸缎十五匹,玉如意三只,以表嘉奖。”
闻言,苏忍即刻抬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尉迟衡没说为何要给苏忍这诡异的赏赐。苏忍不知尉迟衡此举何意。他的视线落在成忠的脸上,成忠也只是浅笑。
在苏忍战战兢兢领赏之后,尉迟衡满意的散朝。
回紫薇殿的路上,成忠欲言又止。尉迟衡淡淡道:“想问什么就问。”
成忠点头称是:“君上,苏忍如此出言不逊,您为何?”
尉迟衡嗤笑道:“苏忍那么说,你以为真是他刚正不阿?如果不是为了尉迟嘉,他怎敢如此放肆。孤赏他,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且……”尉迟衡停下脚步,漫不经心的一笑,“他说的那些话,孤很喜欢。”
在苏忍嘴里,是玉阑太子元溪为了玉阑子民苦苦哀求讨好尉迟衡,而不是尉迟衡次次拿玉阑人要挟元溪让他被迫承欢。这样的说辞,尉迟衡很满意。给苏忍的这些东西,三分赏赐七分警告罢了。
想到这,尉迟衡突然问到道:“成忠,元溪在尉迟多久了?”
成忠想了想,答道:“君上一登基就将元溪殿下接进了内宫,想来元溪殿下在尉迟已有一年了。”
“时间倒是过的挺快的。”尉迟衡轻笑,想起第一次将元溪按在床榻上时,元溪拼命挣扎怒骂的样子,着实可爱得紧。
“是啊君上,起初元溪殿下还有些水土不服呢,现在倒是好了。”
“他哪里是水土不服,只是心中郁结不愿好好用膳罢了。”尉迟衡揉揉眉心,颇为苦恼,“元溪自从到了尉迟,身子一直弱得紧。太医院的那些废物,孤每年差拨给他们的银子不知多少,让他们调理照料个人都做不好,都该杀了。”
“君上心疼元溪殿下,生气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不要气坏了身子。”成忠应道,“太医院的各位大人医术精绝,皆是世间少有,他们效忠尉迟皇室数十年,从未出过差错。只是调理身子不若治病,要慢慢来才是,君上不要着急才好。”
尉迟衡正欲说什么,便有个宫女上前来报。是皇后的贴身宫女粟枝。
粟枝恭敬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犯了头痛,正难受着,请陛下去看一看。”
又头痛?尉迟衡挑眉。这都是这月第几次了,沈燕姣也不会换个由头。
“好。摆驾凤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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