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复皎皎

　　“天天都在倒时差的我，早就习惯了嘛。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需要满世界出差，所以时差问题不可避免，不过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不过我下周不用这么忙啦，只是接了一个线上的翻译任务，可以在家陪你一整周！”

　　方珺每次都会在我出国回来之后问我时差倒过来没有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厌烦过，毕竟有些话，说再多遍也只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那我不管你了。我把牛肉腌在这里，你接着做丸子。”方珺很快就把需要的调料都加了进去，用筷子拌了拌。

　　“对了，还忘了点什么。”她又从橱柜里拿出来一坛黄酒，启封的时候，酒香肆意。这还是过完年方珺从家里顺过来的花雕酒。

　　“真的好香啊。”

　　黄酒独特的香气缓缓倒入碗中，和肉块碰撞，不需要多少，就能让每块肉上都沾上酒香。我们都是不喝酒的人，这坛黄酒的作用只是充当料酒，但是作为调味品，似乎又有些大材小用。

　　“感觉好正式的样子。有点期待。”我闻着空气中的酒香，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不喝酒，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陈年老酒的香气，或许下次可以想办法带坛女儿红回家。

　　“还不是看你想吃。”方珺撇了我一眼，穿着睡衣的她做出这个动作竟然有些万种风情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顿了一下。

　　好在她忙完就回房间去换衣服了，留我自己在厨房冷静。

　　*

　　想来，和方珺认识，到现在已经有十四年了，我们都从最初的青涩走向成熟，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是在我初一一次放学的路上，方珺留着长发，扎着马尾，穿着夏季校服，在我面前走过，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着属于她的洗发水的香气。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都能闻到那种香味，清新的、又带着点海洋的味道。

　　我带着一次性手套，处理着碗中的肉糜，想着想着，又有些好笑。命运真是有些奇怪，能让我们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在碗中加入盐、鸡精，倒上一点姜汁、生抽，撒上切得细细碎碎的葱花，再放一点点胡椒粉和十三香。拿出我们都很喜欢的鲜贝露调味汁，淋上一勺。虽然很琐碎，但是在慢慢混合的过程中，它们逐渐融为一体，这时候就需要打入一枚鸡蛋。蛋液混入之前的肉酱中，让它们更加润滑。

　　我想起了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住在家里。有时候母亲会做些肉圆，她做的时候，总会在馅里加些生粉。她说，生粉可以保证肉圆不会散，如果没有生粉，下油锅的时候，高温会使肉圆变形，甚至散掉。

　　不过那时候的肉圆，是猪肉做的。现在是牛肉，应该也适用这个方法吧。

　　想到这里，我脱下手套，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生粉。我记得前些日子因为想吃糖醋里脊，和方珺出门买菜的时候特地买了两袋生粉的，后来是方珺做的饭，生粉也是她放的，就是不知道放到哪去了。

　　“你在翻箱倒柜找什么？”方珺换好衣服重新回到厨房，正在一边扎头发一边看着我“上蹿下跳”的。

　　“我在找我们家的生粉呢。柜子里没看见。”我合上手边的橱柜门，准备伸手向着下一个柜子。

　　“你瞧你，嫌弃。”方珺很嫌弃我这种乱翻的行为，但我真的没有翻乱，不过想着她的洁癖……我还是不说话好了。

　　方珺从料理台旁边的调味品架上拿来一个罐子：“哝，在这里。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就在手边看看。”

　　我接过，罐子是白瓷的，也没有啥标签，对我来说错过它真是太正常了，我时常是个粗心的人，能让我细心的地方，大概只有工作、画画、拉琴，以及打游戏了。

　　因此我时常感谢，我有方珺这么好的一个女伴，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是一直都会关心着我。

　　所以，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再放点辣椒粉进去？满足一下她的口味，毕竟她来自川渝地区，为了迁就我，口味都淡了不少。微辣，我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方珺似乎发觉了我的想法，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拿起了辣椒粉的罐子。

　　我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放心，就一点。”说着就抖进去不到半勺，开始搅合搅合。

　　“感觉有点神奇，有生之年似乎能吃到辣味的牛肉丸子？”

　　“人生充满尝试，不是吗？”我在搅拌我的肉酱，而方珺在弄着她的牛肉，一时间厨房里有些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在黄酒里滚过一圈的牛肉，即使时间很短，也沾满了酒香，我放下已经混合得差不多的肉酱，十分自觉地去橱柜里拿出砂锅，清洗一遍。

　　番茄炖牛腩，功夫就是在炖上，所以砂锅必不可少。而且也可以等牛肉炖上了，再继续做丸子。

　　看了眼时钟，九点半，还很早。

　　*

　　记得大学的时候，假期放假，我经常去方珺家里蹭饭。我们做了六年的中学同学，大学时分开，每年的假期，就像是我们团聚的日子，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

　　方珺喜欢下厨，也经常做些好吃的，这些食物很大一部分都进了我的肚子。也因此，每逢假期，我总能胖上几斤。

　　记得有一次，在她家，她在专心地弄着她的黏土做手办，我在一旁打着手机游戏。到饭点时，都不约而同地十分想吃牛肉，那时候，方珺就尝试着做了一碗番茄炖牛腩。

　　只是当时的牛肉，因为时间短，炖得不够入味，番茄味倒是很浓。说不上来是好是坏，我们也没有吃完那一碗。

　　现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和比当时更好的条件，去炖一锅，肉更烂、更入味，番茄香也更加浓郁的番茄炖牛腩。

　　那怕时间再怎么变化，人还是一样的人，味道，也将会是记忆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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