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再也不漂流

　　我累坏了，在飞机上沉沉睡去。梦里，我曾看到乔其增，皱着眉，抽烟。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走出机场，银灰色的别克侯在门口。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迎上来，他接过我们手中的行李，恭敬地说：“乔总，辛苦了。”转而，他望向我，笑容更加灿烂：“哦，这位就是汤小姐吧。你好你好，我是乔总的司机兼助理老赵。”
　　我伸出手，礼貌地和他握了握。乔其增钻进车子里，对老赵说：“你回去吧，我来开。”老赵应和着，拼命在冒着灰烟的车尾后冲我们招手再见。

　　“我们去哪儿？”路上，我问他。
　　“近郊的别墅。”他答。
　　“哦？我以为你会把我藏到宾馆里。”我取出一根香烟。
　　“车里不要抽烟。”他明显不满，伸出手把我的打火机夺走，丢在车后座。
　　他如此强势，我有些尴尬。我赌气翻身起来，找回打火机。
　　我把车窗打开，他看着我吐出了一口烟圈，没有再说话。

　　黄昏，我们越过一丛丛油绿的麦田。天彻底黑下来，我来到了他的别墅。
　　走近空荡荡的屋子，他自顾自地去倒水喝，也不问问我需要什么。
　　“这个地方没有佣人，一切靠你自己。”乔其增喝了口水，神色无味地对我说。
　　我粗略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两个人住是大了些，却还算舒适。我看到客厅有壁炉，忍不住走过去。
　　“不是装饰，可以用的。”乔其增说着，去了卫生间。
　　当他从卫生间走出时，我的上半身已经全部湮没在壁炉的大嘴巴里。
　　“你干什么？”他在我的身后喊。
　　“木柴呢？碳呢？”我钻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现在刚立秋，还没有准备。”他随口答。转而，他的眼中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你——很怕冷么？”他抱着手臂，巡视着我的脸。
　　我没看他，也不说话。我走到沙发边上，脱下外套，把及腰的卷发束起来。
　　他饶有兴味地立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向我走过来。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号码，乔其增的眉毛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他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
　　“戴雷，什么事？”
　　“……”
　　“哦，没有。她没有联络过我。”
　　“……”
　　“你不要激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那好，你先忙。回头再谈。”

　　乔其增挂下电话，满面复杂。
　　我没事人儿一样站起来，越过他，向洗手间走去。他反手一把拽住我。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我听到耳边的呼吸变得浓重。
　　“你害怕了？”我斜睨着他。
　　他松开我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攥着。
　　“这个时候找我要你下落，我当然敏感。”
　　“那又怎样？姓乔的，他早晚会知道！”
　　我忽然有些失望，别过脸，不愿再看他。
　　乔其增靠过来，他的眼眶中迸出闪亮的火一样的光芒，那样炽热而焦灼。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面目如此纠结，这令我紧张。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汤黎，你跟了他三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我有点后悔了。我想，也许我不该招惹你。我觉得我会害了你！”
　　我哈哈大笑。“乔其增，别装出一副已经爱上我的样子，何必让我看不起你？如果你怕了，我随时走。绝不拖累你！”

　　洗完澡出来，乔其增已经做好了晚饭。他会做饭？
　　我坐好，看他熟练地取下橡木塞子，将酒倒入杯中。
　　“明天一早我去厦门。有笔生意在那里，临时出了点状况。”
　　“那多爽，我一个人逍遥快活。”我很饿，却胃口顿消。我给自己灌酒。
　　“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他向我的碗里夹了一根青菜。
　　我不响。
　　“戴雷要我去的，大概一个礼拜。”他继续。
　　我愤怒地瞪着他，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撂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乔其增从身后赶上来，拖我到沙发里。
　　沙发很大很大，很柔软很柔软。他返身将我压得死死的，我无法动弹。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额头上的碎发，望着我的眼睛，低低地说：“好吧，我不去了。”
　　他俯身亲吻我的唇。
　　我讨厌和戴雷接吻，一直就很讨厌。和他在一起，从来就是直截了当速战速决。
　　可此刻，乔其增的吻让我晕眩，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过了许久许久，他把我松开，走到桌边收拾残局。
　　“好了，我要早睡。明天上午七点的飞机。”。
　　我呆呆地望着他把杯杯碟碟拢在一起，想要说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
　　他回头看我，看出了我的犹疑。
　　“那好，你挽留我。说你求我留下，我就推掉戴雷。”他得意洋洋地望着我，发出邀请。
　　一阵羞愤将我吞没。我面无表情起立，径直走到卧室里去。

　　那一晚，我俩各睡半边，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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