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守阑珊处

作者:邓大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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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


      莫奈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们,一定要认真听父母的话,因为他们是吃够了人生众苦的人,往往希望能告诫自己的孩子不再走弯路、尝苦果。
      莫奈是我们的油画老师,她父母早逝,未婚无子女,大抵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儿。
      莫奈老师是吸收日月精华而活着的人,包括她走路的样子,漂亮得都跟在云间飘似的。
      不食人间烟火的莫奈老师,五谷杂粮搁她那儿都显得特俗气,我们是决然想象不到她吃任何东西的样子,估计完全会破坏她的仙气。
      莫奈小姐姐是丁一一的人生标杆。
      丁一一是我的大学同学、朋友兼室友,闺蜜且算不上。她跟我妈一样,老打击我,所以,不符合我的闺蜜入选标准。
      后来我发现,在人世间混迹了十几二十年,我其实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当然,丁一一除外,她后来还成为了我的酒友。
      这得归功于我们家甄女士,甄女士是我妈,单名一个桂字儿。钮钴禄甄桂女士估计历经世间沧桑,于是她决心把我保护得滴水不漏,自我记事起,我便没有在晚上出过几趟门,更没有在外边过夜的记录。十点前必须回房睡觉,我房间的空调永远是恒温的,加湿器的湿度也是调好的。窗帘是三层,第一层是遮光布,防晒防潮,第二层是白纱,第三层是厚厚的棉麻料,我犹如只长相普通身价昂贵的金丝雀,被她护得滴水不漏。
      后来上大学,报考的学校必须在本地,离家不能超过二十里地,所幸能住校。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们的宿管阿姨也被我妈成功买通了,我的一举一动压根儿就没脱离过甄女士的监控范围内。
      亏我第一天入校时,甄女士一走,我便在宿舍里上蹿下跳的,丁一一瞧我跟瞧个二愣子似的。
      我们大学的第一堂课,那是我们班来得最齐整的一堂课。带班老师给我们做入学教育,问,为什么学油画?
      这个命题伟大而又辽阔,答案五彩缤纷。有喜欢达芬奇,被《蒙娜丽莎》给吸了魂的;有崇拜梵高的;还有毕加索、列宾等派系的;甚至有被怀斯,雷诺阿入了梦的。
      这些大家我一个都不太了解,他们貌似也都不认识我。
      轮到丁一一,她说最吸引她的是安格尔的创作。我当时瞟了一眼这个满身名牌,头颅习惯性昂得高高的室友,默默的为她的语出惊人喝彩。
      终于问到我,我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大声回答:“因为不学画画,我就考不上大学!选油画,是因为据说我们学校这个专业最好进!”
      满堂喝彩,然后我觉得自己像个英雄般坐下来了。
      我几乎错误的觉得这是我大放异彩的时代来临了,我一定要把我晦涩暗淡的高中时代给追讨回来!
      自那堂课以后,我果然不出所料的,继续被人群给淹没了,依旧如同张褪色的老照片儿似的,不再泛出半点光彩来。
      我和丁一一课后被顺利的给划到一拨去了,都是普通且另类还伴有痴傻的孩子。
      丁一一说:“乔返,你每次一本正经板起脸来的时候,就憨傻的跟个痴儿似的;但凡眉眼弯弯的一笑,又顿觉得明媚艳丽起来了。”
      因为她做不到我这样的痴傻,所以才被吸引。
      这是她这一年多以来唯一一次夸我,尔后,我跟她那就是“邋遢”“死懒”“潦草”等等诸如之类的名词了。
      后来我想想,可能是因为她那次极认真而又感性的夸过我之后,我回了一句:“哇哦,我知道自己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是从没有人说过我艳丽。从小到大我就没啥朋友,现在,也只有你跟我玩,于是,我也就只有跟你玩了。”
      说完后,我撇了撇嘴,丁一一当时脸黑得几乎都要泛绿了。
      整个大一,我就算是跟丁一一厮混过去了。大一学的几乎都是基础课程,语文、外语、计算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还有毛论,专业基础方面有素描、色彩静物、透视、解剖、中、外美术史、艺术概论等等,一般到了期末考,除了一张油画创作,其余都是冗长的记忆内容,枯燥且乏味。
      大一新生的油画创作老师的要求都是不高的,只要你正儿八经的认真创作了,能过且过。倒是那些基础课硬把人整得头昏脑痛,所幸丁一一同学,每逢考前,天天揣着我跟图书馆死熬,让我硬是□□着一科都没挂,学分都修得还能看。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我愣是从没听懂过一个字,想来老师看我每次都规规整整的去点卯了,一心软也给过了。
      丁一一瞬间变成了我妈的座上宾了。她培养了我这么些近二十年,几乎做不到的事儿,被丁一一轻轻松松就这么给实现了。
      尔后,甄女士但凡科室聚会都把我和丁一一揣着,我俩跟她们科室那一拨小护士们混得不亦乐乎。
      甄女士给我定的目标是做个小学美术老师,潦草应付一生即可。她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是做到护理部主任,但是传说所有医院的护理部主任都得跟院长有一腿。可是,我爸没有升成院长,甄女士的梦想就只能这样搁浅了。
      据说,我爸年轻的时候很有当院长的潜质,业务能力相当厉害,可惜犯了个大错,出了次车祸,导致对方死伤惨重。这事儿跟我们家是禁忌,是坚决不能提的。我爸最后到底做了个附一最牛逼的心外科主任,甄女士顺利成章的成了个急诊科护士长,用她的话说,也算不枉费被我爸给糟蹋了那么些年。
      后来丁一一跟我说甄女士是她的人生标杆,温暖能干幽默还大气,我觉得她说的可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甄女士。
      果然,到了大二,我们的油画老师换成了莫奈,莫奈老师的第一堂课还没上完,丁一一的人生标杆就已经变成了莫奈小姐姐了。
      幸好我从未透露给甄女士,她曾经是丁一一的人生标杆这事儿。
      我也承认,且不论仙气,比起莫奈老师的颜值、气质和涵养,甄女士就算回炉再造,再追十条街也不太顶用的。还有一点,我一直相信我自个儿是自带仙气的,这事儿没人认可,丁一一同志极度认可,并表示,我的仙气不同于莫奈身上的仙气,有时候又莫名有点相似的感觉,这话让我极其受用。
      于是,我果断的原谅了丁一一对我们家甄女士的情感背叛。
      我比丁一一要专一得多,在我二十岁之前,林子徐一直就是我的人生标杆,他仿佛连脚趾甲盖都要生得比旁人漂亮些。
      我每□□着他的方向仰望,我觉得他以后应该会骑着最漂亮的白马来娶我的,我要穿上米兰高定的婚纱,露出我精致的锁骨和漂亮的蝶骨,让他看傻了去。
      其实不,他即使不骑最漂亮的白马,骑匹丑一点、土黄色的脏马也行,或者开跑车来也不错,要不没有车骑自行车也可以,或者干脆走路来更酷。
      鲜花有没有无所谓的,我不穿婚纱穿优衣库的T恤也是可以的;甚至他不来,我滴滴打车过去也是行的,这样他娶我就方便多了。
      丁一一说我是被油彩给糊了脑子,才会做出这一片色彩斑斓的梦来。
      林子徐是我的高中同学,父母眼中典型“别人家的孩子”,考试放榜永远在最前边几名挂着。其实,最前面的位置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晃悠,偏生他又是生得最齐整的那一个。所以,没有哪个老师、同学不认识他,女同学更甚,女同学的家长更更甚。
      我妈硬是把他的名字整整念叨了两年,幸而高一丫和我不是一个班,高二文理分科分一块儿了。高二的第一次家长会上,林子徐那厮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了,然后他的名字就再也没在我耳朵边消失过了。
      偶尔我会跟我妈开玩笑:“要不,你给我整点漂亮的性感的衣服,我去勾引一下试试?看人林子徐能不能给你做回女婿,要么,准女婿也行呐!”
      我妈恨铁不成钢的剜了我一眼:“就你这样的?别埋汰人家了,人多好一孩子。”我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咱就这资质,也不能回炉再造呀!”
      甄女士气血翻涌……
      你看,对天发誓,曾经我是从未想过要染指林子徐同学的。
      高中三年我们是没有任何特殊交情的,在我的认知里,我一直是他林子徐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之一。
      尽管,我的抽屉里现在还偷偷藏着他的素描。那是我上数学课偷偷画的,是因为觉得他的鼻翼线实在生得太好看了,纯把他当成个艺术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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