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与风归

作者:似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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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余祈带着梵岦叛教了。
      这个消息传到肆清这里时,已经晚了整整三日。
      提着剑,肆清直接去马厩里盗了三匹马,扔下一张银票后马不停蹄的往信上给的方向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给她传递余祈他们最新的下落。
      她一直换着路线去追。
      余祈和梵岦,何许人也,摘星楼东南西北分堂中的南北分堂主,一个手里握着机密信息,一个手里握着钱财命脉。
      这两人的叛教,足以说明摘星楼,要有翻天覆地的变故发生。
      堂主给她的指令是活捉。
      虽没与这两人交手过,可他俩的事迹,摘星楼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余祈年仅十五便进护卫重重的皇宫如无人之境,凭着绝世无双的轻功与机关术盗得了皇家无数机密,也就是凭着这些机密,摘星楼才在江湖中站稳了跟脚,凭着这些机密,摘星楼成了天子在外的一柄利刃。
      八面玲珑的梵岦亦是了不得,这世上她谈不了的生意,似乎就不存在,正是因为她这过人的洞悉心性之能,才能牢牢将手底下的人收得服服帖帖,确保了摘星楼这十五年来没有出过一次资金岔子。
      这两个人,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凑到一起,就是倾尽摘星楼之力,想要活捉二人,也是难如登天。
      余祈他们朝着南方逃去了,正是有余祈南方的势力,摘星楼追杀五日依旧未有人碰到他们二人半分,可再往南走,可就越界到赤国了。
      若是余祈怀揣着这些年他收集到的各类隐秘信息投奔赤国,得赤国国君庇佑,摘星楼要再动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了。
      若是赤国得了这些信息,用以威逼利诱恒国各个阶层有影响力的人,这岂不是轻而易举便覆灭了一个泱泱大国!
      肆清只觉得头痛,这些高层人士的纠葛,偏偏得让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来做牺牲,真真是让人不得安宁。
      梵岦轻功没有到余祈那般登峰造极,连续奔逃十几日,再怎么强悍也需要休息,只要他们休息过,肆清就有机会找到他们。
      何况,追杀他们的这批人里,最坐立难安的怕是宫里那位了。
      跟了一路,时不时能在某个山林或者河岸边发现打斗痕迹与一些尸体,看来有人赶在她之前见到了他们。
      追到第七日,沿途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看来她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肆清不是没遭到埋伏,只不过她一心顾着追人,全然不恋战,一人行动也方便脱身,要想拦住她,亦是不易。
      第八日,所有微乎其微的痕迹都指向恒国与赤国交界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云雾渺渺似天边一道白纱缠绕在这座巍峨的山腰,将世俗凡人的目光阻拦在外。
      这座山是肆清生平所见最高的一座山,树木都是参天大树,宛如庄严肃穆的天兵天将,誓死守卫住这一方净土。
      还未接近便闻到了一阵阵古树特有的古朴气息,树叶一层又一层将阳光阻隔在外,追了多日的烦躁之感渐渐消去,越往上走,寒意越重。
      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窸窣声,直到踩到的白骨数量越来越多,肆清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来了个危险的地方。
      提着气,肆清不敢懈怠半分,快速朝着山顶奔去。
      让人意外的是拨开云雾之后,山顶显现的是一座古老而庄严的寺庙,这座寺庙乍一看并不奇特,闻着愈发浓郁的血腥味,肆清看到了寺庙数十丈外堆积如小山的尸首,血将地上青砖染得猩红。
      渡往生,三个刚劲有力的字挂在寺庙上。
      佛门重地,大开杀戒。
      焉知此地非阿鼻地狱。
      肆清也算是定性了得,握紧手中长剑,她缓步朝里走去。
      整个寺庙一砖一瓦都雕刻上了佛经,树上挂满了书写经文的绫罗,风一吹,诡异如黄泉路上的招魂树,似乎建造之人恨不得通过这种极致的手段来达到某种目的。
      寺庙内战况惨重,还未干透的血将肆清鞋底染得通红,大堂里无一生还,往后再走,便见寺庙后有一水声不断之地。
      几乎是用血铺出了一条路,指引着肆清来到瀑布之后。
      一个山洞藏于此处,看来是前面的人触发了机关,一路上折损在明枪暗箭下的人不在少数。
      越往里走,地上的血迹越淡,想必是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弯弯曲曲的暗道最终通向了一座精致而诡异的墓地。
      坟墓外画满了墓主人的一生,征战四方,名扬沙场,直到踏着累累白骨执掌天下生杀大权,亡故后为洗清一身杀伐罪恶特将墓地建在这仙意樊笼之地,修建了一座名为渡往生的寺庙镇压四方恶灵不得打扰,又派一绝世高人世代守护此地,擅入者,杀无赦。
      这般渴望洗净生前业障,看来这个人手上的确沾了不少人的鲜血。
      怕进地狱,却又送别人下地狱,这种人,恐怕佛祖也不愿渡他。
      阴冷的气息侵蚀着肆清这个闯入者,精致的石门大开,门后是八个铜人组成的棋局,看着铜人动也不动的模样,或许这机关已经被人毁了。
      肆清小心的跃上铜人肩头,几个起落间来到了第二间。
      第二间有四个一模一样的棺椁,安安静静的放置在那儿。
      感觉并无异样后肆清继续往下走到了下一层。
      刚下去,肆清便惊了。
      受了重伤的余祈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梵岦,他们对面亦坐着两个脸色苍白的人。
      他们几人后面是一具刻满经文的棺椁,墓室内已经被打斗弄得一塌糊涂分辨不出原先模样,听到有人下来,他们三人齐齐朝肆清望来。
      对面那两人一人身旁放着一柄纤细的剑,剑如竹叶暗暗浸着青光,再观那人肤色惨白眉宇之间透着股阴狠之气,领口衣角绣着精致的雅竹,纵使重伤打坐,也是坐得端正悠然。
      若不是察觉到他们微乎其微的紊乱呼吸,旁人还真看不出这是重伤不起之人。
      另一人手指微粗,左手大拇指上戴了枚暗红色扳指,在他旁边放着一把弯月双刀,此人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浑然天成的霸者气息让人不容忽视。
      大内的梅兰竹菊四高手竟来了两个,宫里那位可谓是给足了摘星楼面子。
      可怕的是,余祈他们竟然能撑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来者何人!”
      菊公沉声问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凛然之气。
      肆清并未回答,只提着剑缓缓朝余祈走去,余祈瞥了她一眼,不屑道:“竟是你先到了这里。”
      竹公仔细打量着肆清,自己这边没有得到有她这个人援助的信息,那看看她便是摘星楼那边的人了。
      竹公端着微尖的嗓子,道:“摘星楼可真是人才辈出,这才四个时辰,便赶了上来。”
      难怪陛下最近总说摘星楼怕是要保不住了。
      就像十年前那位一样功高震主,不得不斩。
      “余堂主,跟我走吧。”
      肆清冷冷开口。
      “你敢!”菊公低声怒吼,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肆清没回头,依旧定定的站在余祈旁边。
      观他身下暗红一片,看来他们在此地僵持许久了。
      “你杀了他俩,我就跟你走。”余祈漠然开口,眼底的愤恨如刀片一刀一刀飞向对面两人。
      竹公嗤笑出声:“我们若是死了,谁又来给你解药啊,余堂主。”
      肆清问道:“你中了何毒?”
      余祈摇摇头,道:“左右我也活不了了,你帮我杀了他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眼睛微眯,肆清道:“凭何帮你?”
      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叛徒身份,余祈瞥着肆清不急不徐道:“你可知你当初为何入楼?你当你父母只是被普通盗匪杀死?弑父屠亲之仇,你就不想报?”
      五岁前,她还是个衣食无忧的商贾之女,家中不算富贵,却也生活无忧,父母相敬,亲朋友善。
      一日,盗匪猖獗,屠了她全家,糟蹋了母亲,掠了钱财,一把火将她家烧成灰烬,而躲在角落的她,被摘星楼的人发现,带了回去。
      问她想不想复仇。
      复仇这个词她当时尚且不懂,只想要将这群丧尽天良的坏人撕个粉碎。
      后来,她加入了摘星楼,进行了一次次残酷血腥的训练,可再怎么样痛苦,也不及当年亲眼看着家人惨死于眼前那般撕心裂肺。
      可还没等到她亲手手刃仇人首级,那群盗匪便被官兵剿灭了。
      如今有人告知她当年灭门之仇另有隐情,她怎能不动摇半分?
      肆清转身朝竹公走去,步伐平稳,她眼神平静,让人琢磨不透她欲意何为。
      “解药。”
      听着肆清这句好似在说“天气不错”的话,竹公仅是看了她一眼,并未给予回应。
      气氛变得愈发僵持,肆清抬起右脚对着竹公肩头狠狠就是一脚,直接将他像踢一条鱼一样踢到一丈外。
      “咔嚓。”听这清脆的声音,想来肆清是一脚将他肩骨踢碎了。
      “阿竹!”
      菊公握紧了拳头,怒道:“你可知你在作甚!一个后生晚辈竟是这般猖狂,你……”
      话音未落,肆清手起剑落,硬生生将打坐的菊公手臂削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待他反应过来瞬间痛得煞白的脸上又白了一层。
      豆大的汗水一颗又一颗从菊公额头渗出,从他明显起伏不定的呼吸就能看出他有多痛。
      或者说,是有多耻辱。
      这么多年,谁能让他受重伤?更遑论说让他活活承受剜肉之痛。
      竹公躺在地上虚弱的撑着身子吐了口淤血,讥讽道:“敢这般对梅兰竹菊的,你这小女娃可是第一个,你日后可莫要后悔今日之为。”
      肆清身后的余祈看到肆清毫不留情的对这两人下手,他心里莫名畅快,看向肆清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解药。”
      这次肆清的语气里多了分狠厉,竹公弯起带血的唇角,笑道:“做梦。”
      能爬上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向来都不怕死。
      肆清用剑挑起菊公那块盘子大的肉,鲜红的血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缠绕在剑身上。
      她走到竹公身边,屈膝蹲下,看着那块猩红的肉,淡漠道:“你说这人肉的滋味,是如何的,尤其是相识多年之人的,这么新鲜,吃一口,怕是永生永世都忘不了吧。”
      说完,肆清看了眼还在强撑着的竹公,竹公没想到这么残忍的话能风轻云淡的从一个看起来不问世事的人嘴里说出来。
      剑尖微抬,将那块肉甩上天,肆清快速挥舞着长剑,一块一块划得稀薄的肉片像雪一样落在竹公身上。
      被菊公的肉铺满全身,竹公坐如针毡,浑身泛着恶心和不自在,他素来有洁癖,如今这一块一块粘腻的人肉像刺一样扎在他身上。
      余光瞥着竹公眼里的防线在崩塌,肆清放下剑,左手狠狠掐住竹公的脸,强行打开他的下颌,右手捡起一块肉放到他眼前,轻晃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怕死。”
      可她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他竹公一生荣华富贵,哪里经历过这般屈辱,看着那透明的肉,他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我再问最后一次,解药。”
      还没等竹公开口,肆清又不紧不慢道:“在我手里可没那么容易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死一个余祈无所谓,可你若是落在我手里,我保证你能长,命,百,岁。”
      竹公是个聪明人,否则也断然不会有如今的显赫。
      同为刀口上舔血的人,他太懂得怎么折磨人,也太懂得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他怕生不如死,怕受尽折磨,怕被人凌辱。
      菊公看不懂竹公的表情,肆清遮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可凭着对竹公的了解,他知道他快溃不成军了。
      竹公知道今日落在肆清手里,他们是活不了了,还不如给个痛快。
      只见竹公眼神忽然暗了下去,放弃道:“在发簪里。”
      肆清将毫不留情他扔到地上,摘下他微微凌乱的头发里的玉竹发簪。
      为防止有诈,肆清扯下他身上一块沾血的襦裙,面无表情的将上面几块碎肉抖下去,将布认真的包在手上,又将发簪拿到竹公胸口处对着他,竹公眼里浮出一丝惊慌,慌忙开口道:“有毒!”
      肆清没动,道:“哦?”
      竹公吐了口气,低声道:“用水淋一道再打开。”
      从腰间抽出水袋,肆清用清水将发簪淋了一道,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发簪对着竹公打开。
      簪头上的竹叶被拉出,一颗小药丸从簪子里滑了出来。
      捡起那粒药,肆清道:“是这个?”
      竹公气若游丝点头道:“嗯。”
      拿着药,肆清走到余祈身边,将药放入他口中,又喂了他一口水。
      菊公气得牙痒痒,道:“趁人之危,你们摘星楼就没出过一个好东西。”
      肆清懒得理他,余祈吃了解药需要些时辰才能恢复,她索性来到已经放弃挣扎的竹公身边,问道:“你们这次就来了这么些人?”
      竹公剜了其实一眼,嘲她明知故问:“如有援助,我们何苦到如此境地。”
      也对,对付两个叛徒,宫里来了这两位,已经够抬举了。
      似乎没什么想问的,肆清又回到余祈身边坐下,奔波多日,能休养生息片刻也是极好的。
      余祈一直抱着梵岦并未撒手,此时他低头虚弱的抬起手轻轻抚上梵岦苍白的脸上,缓慢得如同要将她的容颜刻入心里一样。
      余祈的手忍不住颤抖着,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如断了线一样砸到梵岦的脸颊上。
      “笠儿……”
      宛如悲鸣的鸟儿一般,余祈痛苦又温柔的呼唤着梵岦。
      堂堂七尺男儿,为了一个情字,变成了红了眼眶的软弱之人。
      梵岦胸口处凝结了许多血,看来是被一刀毙命了。
      才歇息一盏茶功夫,肆清便听到远处有一人朝这里赶了过来。
      听这足下生风的功夫,来人不好对付。
      这么快,会是谁从她掩藏的踪迹里寻到了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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