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

　　十三年前的一个开学季，市属二中的初二（3）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名叫谢宰宇。
　　那时候，谢宰宇是老师同学们眼中的坏孩子，不爱学习，频繁逃课，打架和闹事也一样没少，平时没事就睡觉。
　　他的前桌是程书援，班里成绩排在前十的唯一一个男孩子。谢宰宇总爱在英语课上踹他的凳子腿儿，不然就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时，路过他身边。抢他的眼镜和拍他的脑袋。
　　书援从来不生气，这便让他更好奇了，因此更喜欢捉弄他。
　　谢宰宇不仅坏，还很花心。他的前女友数不胜数，更有人夸张地形容，他的前女友排成长队都能绕操场好几圈了。
　　而那时候的宰宇曾深深爱过一个女生，对于他的告白，女生虽然不拒绝，但也从未答应。那个女生是出了名的交际花，学校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有着海浪似的乌黑卷发和高挑丰满的身型，在那充斥着荷尔蒙气息的青春期，她应该是大多数男生的理想型吧。
　　宰宇对她太好，好到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她总是习惯性地嘲笑他无条件的付出，宰宇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只是那天，她当着许多人的面嘲笑宰宇，左手右手还牵着别的男生的手，宰宇一气之下，动手打了她身边那几个男生，结果被学校处分了。

　　所以，那个夏末的午后，宰宇决定去死。
　　那天下午，他没有来上课，几乎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不过是逃课去网吧了，但书援不这么认为。因为每个周五下午，宰宇总会很安分地坐在教室里，等待下课，等待他父亲来接他。
　　于是，书援翘了课，跑遍了整个学校，最后在天台见到了他。
　　午后的燥热像海浪一般涌来，阳光撒在护栏上，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小刀。刀刃在光的照射下，发出冷冰冰的白光。
　　“你这是要去死吗？” 书援没有走近，他站在楼梯口，大声地冲那个少年喊道。
　　“嗯。”宰宇有气无力地答应着。
　　“那干嘛不跳下去？”书援走向他身边，倚在了生锈的栏杆上。
　　“我要给我爸留个全尸。”
　　“万一你爸想见活的呢？”书援扯住了宰宇的衣袖。
　　“我……”
　　“有什么事能让你轻易去死呢？”
　　“我失恋了。”宰宇一句带过，语气听上去如此轻描淡写，但书援发现他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着。
　　“你觉得这样值得吗？还有那么多的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经历，为什么要去死？”
　　宰宇愣住了，他踉跄几步，差点倒下。书援一把抓住他，没想到这个身材高大，平时做恶霸惯了的男孩子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后来，宰宇问起书援，当时为什么要救他？明明他整天只会捉弄和欺负书援。
　　“你以前的行为，只能说是很幼稚。”宰宇永远记得书援这一句回答，有时候想起来，他甚至觉得有点震惊。
　　宰宇开着车，在去外滩的路上，他听着无聊的交通广播，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正逢上班早高峰，上海各个主干道挤得水不通。宰宇知道，要让书援久等了。
　　每次约见，书援总会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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