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谣

　　府上的床榻还算奢华，睡在上面的小人儿迷迷糊糊地转醒，一旁伺候的小宫女唯唯诺诺地递上洗具。斗转三年，姜辞没有当初的小心翼翼，日子似乎过得比在齐国更加舒心。
　　原以为那些贵胄子弟会欺上头来，竟然不成想，第二日登门拜访兄长的人络绎不绝，说的都是冠冕堂皇，可姜辞看到的却是不同于齐地那些膀大腰圆的世子小公爷。
　　而这三年，也把姜辞活成了个新郑姑娘堆里的土匪头子。这话不假，宫里头的公主们逢是花灯节，便要结伴去齐公府讨上一盏灯，玩得尽兴，喝着嬷嬷三催四请才肯回去。公主们这样，更遑论那些太守都尉家的女儿，其一是对姜辞的计策的拜服，其二也是为了偷偷看一眼家中父辈都在议论的那玉面公子汜。
　　日头不足，姜辞打理好行头，想着该做点什么有趣儿的活儿。刚推门，迎面便跟眼前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伸手一捞，将她抱起来放在一边。
　　姜辞好奇地抬头，居然是个十五六的少年人。细看他长相，还未束发年纪，便有深沉的气概，五官精致地戏文里常说的谦谦公子。虽透着一点点稚嫩，却已是这个年纪所不能及。
　　“这位公子如此唐突，不知是何来历？”看着破门而入的架势，似是寻仇来的，齐公府与何人结仇呢？
　　少年微微蹙眉，并没有说话。反而张望起院子，上下打量着，没有走的意思。他杵着，良久才问：“姜汜呢？”
　　这口气，难道是兄长结交的好友？
　　姜辞不敢怠慢，连忙请到屋里，好茶好水吩咐上来，且说兄长早些时候同太守家的公子去了校场，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不出一刻，姜汜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与平日沉稳雅致的作态不同，反而打趣儿的说了几句玩笑话。姜辞问起来，才不紧不慢地出口解释：“这位便是我在齐国的故交，庄晏。原说是月末才到的，想不到月初便来了。这也是为你请来的剑术老师，日后你可要皮紧些，庄晏兄可是严得很。”
　　“就凭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如何做我老师？”姜辞不服气。
　　他把目光悠悠的转向庄晏手里的剑上，“庄晏兄师从孔周，你可是不得不服他的本事。”
　　孔周乃卫国剑术大师，也是姜辞听来的故事，传他抬手起剑，剑柄未见其身，便留下剑影剑痕。这把特别的剑名作承影，当时孔周成名，这把剑也成了天下名剑。
　　“当真如此？”她带着惊喜和疑虑，再次打量起这个少年人，随后抱拳单跪于地，“在下姜辞，拜会老师。”
　　姜汜一口水噎回去，“姑娘家！文人行礼，且双手互握合于胸前，称拱手礼。你这等粗野做派，学着谁的样。莫不是戏文看多了不成。”
　　她被一顿痛斥，心里不服，分辨几句：“卫国孔周大师，乃江湖剑客，那庄晏公子自然也是江湖中人，我拜其为师，行这番礼是何错处。”
　　“家师与我不同。”少年人突然开口，堵住了姜辞的嘴。
　　随后，他又说，“来的急，是有一事想问，姜兄可有姊妹生于酉时？”
　　姜汜倒是被问住了，他姊妹生辰怎么能为他所知，细细推算起来，“我记得——大公主是生于日上三竿，安平公主、岱山公主和邹平公主都是生于子夜——其余各宫都有出，我也分辨不清。”
　　姜辞抿唇，小心翼翼地插嘴：“兄长怎么把我漏下了，我就生于酉时初刻。”
　　庄晏有点惊讶，又问：“小字清言？”
　　“正是，说是一个道长取的。”她说。
　　庄晏不再迟疑，将背着的剑取下，双手俸给姜辞，解释说：“那位道长是鬼谷子王诩，曾有恩于家师，不日前到访，脱口说家师将这柄剑赠与齐国的一位公主，称此剑与这位公主有段缘。”
　　姜辞接剑，剑身不重，噌的一声出鞘，精细的纹路，锋锐的剑锋，娟长的剑身，昭示着这是一把旷世名剑——宵练。
　　孔周藏有三件，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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