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普通的砖墙垒砌成的房子，看着与周围的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与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
卿若瑶远远地观望着，还未待走近，空气中就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香味初闻感觉十分温和，淡淡的并不甜腻，似一种花香。
卿若瑶忽的抬手捂住了胸口。
心脏不知为何开始剧烈的跳动，有一幅画面快速的从脑海里闪过，仅仅是一瞬间，却也足够让她看清大致的景象。
那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四周高耸着如刀削般黑色的岩石，月色如泉静悄悄流淌在山谷底部，漫山灰黑色的草丛中似乎有一株植物格外显眼，旁边还立着一个暗红身影。
是什么？
卿若瑶想要细看，可那副画面就像滑溜溜的鱼一样刹那间从脑海中溜走，再也捕捉不到。
“哎哎，若瑶，小心门槛。”林大叔庆幸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姑娘，不然看她出神的样子，不被绊倒也要狼狈一阵。
不过……，看她这个状态，林大叔心底的担心又重新冒了出来。
听到不远处林大叔的声音，院子里赶忙走出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长的说不上十分好看，确是面目柔和，脸颊微胖，如果此时嘴角露出微笑，应该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爸，这位是？”
那姑娘一手扶着略微隆起的肚子，一边略带疑惑地看着卿若瑶，爸临走着急忙慌地说林树是中了邪，要请卿家的那位叔叔赶紧来看看。
林大叔意识到自家媳妇的疑问，赶忙介绍：“之琪刚刚嫁过来还不知道，这位是卿礼的女儿，卿若瑶，她的父亲……出了点事，就由若瑶代为过来了。”
赵之琪见状了然，想起来林树的状况不禁抬手拽起卿若瑶的胳膊，语气急切：“那就拜托若瑶大师，快帮忙看看，我家林树是怎么了。”
说着转身就带着卿若瑶往屋子里走去，那速度看的林大叔心里一惊，忙不迭在后面喊：“之琪丫头，慢点儿，慢点儿，哎这一个个的。”
林大叔却没有跟上两人的步伐，而是驻足在院子里默默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身影，目光复杂。
“林大叔，您的儿子真的不要紧吗。”
刚刚听到卿若瑶说出这句话时，林大叔确实被吓了一跳。这丫头的爸爸，也就是卿礼，打小就瞒着卿若瑶，直到卿若瑶上了高中以后，还以为她爸爸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乡野医生。
实际上不是，当时村子里有一位青年不知怎么的突然发了病，像条疯狗一样对着靠近的人就咬，村长请来附近乡镇的医生检查了一通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后来还是村子里一位年长老者说，这是中了邪的原因，只有专门驱邪的大师才能治得好他。
可这十里八乡的，请来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围着病人跳舞，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往病人脸上贴纸条抹油漆……，最后把那个人折腾的够呛，病却一点不见好。
大家见实在没法子，都快央着村里的匠人着手打上一幅棺材了。
总算是那个人命大。
当时卿礼抱着不丁点的卿若瑶，正好行过这个村子，对那个人随手掏出一张黄纸，手一抖，黄纸就燃了起来，众人看着卿礼掐了几个手势，那人竟然马上就不再发疯好了起来，虽然话还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但已经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神志。
见人慢慢好了起来，卿礼就被村里人吆喝着邀请到了村长家表达感谢。
席间闲谈的时候见卿礼有安顿下来的意思，村长便赶紧带头将人留了下来。
自此卿若瑶便跟着卿礼在这个古朴村庄里生活起来。
当时林大叔刚有了林树这个儿子没多久，还属于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上次眼瞅着那个疯子被卿礼三两下治好后就对卿礼的手艺着了迷，见卿礼留在这儿以后便忙不迭地往他家跑，缠着卿礼非要教他一招半式不可。
后来卿礼被缠的无法，便只得说林大叔没有天分，况且卿家有祖训，不得传给外人。
这么一来二去的，林大叔也就成了卿礼的朋友，见他一直不肯教给自己，其实林大叔也快歇了这份心思，不过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指着躺在卿礼怀里呼呼大睡的卿若瑶说：“真是羡慕这个小丫头。”
谁知卿礼默默说了一句：“我不打算让阿瑶学这个，我只希望啊，她能平平安安长大。”
卿礼这么多年帮了村里人许多，村里人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也都默认瞒着卿若瑶这件事，所以直到现在，林大叔还以为卿若瑶不知道他父亲的身份。
谁知道，卿若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哎，林大叔抬头看着卿若瑶的背影摇了摇头，瞒来瞒去，这丫头现在不光知道了，甚至看起来能力不输她老爹。
“卿礼啊，虽然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你我好友多年，我相信你，自然也是相信若瑶的。”
……
离屋子越近，那股味道便越重，当卿若瑶走到林树的床前时，香味已经浓郁到了快让人鼻子暂时失灵的地步。
卿若瑶暗暗屏气，不顾被熏得有些发昏的脑袋，抬眼看向那股香味的源头。
床上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模样普通，眉眼看起来与林大叔有七八分相似。
此时林树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除了嘴时不时的嘟囔两声以外，便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眼圈发红的中年女子，那女子直勾勾地看着林树，双手除了时不时抬起来抹下眼泪以外，便一直紧紧捏在一起，发红发青了都不自知。
“妈，妈，卿大师来了。”赵之琪俯身轻轻唤着林大妈，直唤了好几声才把她的注意力从林树身上移开。
卿若瑶点了下头，对着女子轻声开口：“林大妈，我替父亲过来照看一下林大哥。”
林大妈像是突然惊醒，整个人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激动：“若瑶，快，快坐，快看看林树怎么了。”
说着便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一边抽抽搭搭的说：“我看这都这么晚了，照往常来说林树也该到家了，便和之琪商量着出去迎迎，谁知道，谁知道一出去就看见林树趴在地上，叫都叫不醒。”
林大妈又抹了一把眼泪：“好不容易抬进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海啊海的，咱们这村里，哪见得着什么海！”
“哎，这可怎么办啊！”
见林大妈有嚎起来的趋势，无奈坐在椅子上的卿若瑶只得开口安慰：“林大妈，先别急，你这样林大哥也好不起来。”
一旁的赵之琪递上手纸，轻拍林大妈的后背无言安慰。
整个人平白陷入昏沉，嘴里无意识地重复嘟囔一些听不清的词语，应该就是普通的妖邪附体。
卿若瑶手里捏出一张符纸，整个人静下心来，细细想着父亲书籍里记录的手诀。
见到卿若瑶的动作，刚刚进屋的林大叔赶忙放轻了脚步，林大妈也赶紧抑制住自己的抽泣，整个屋子顿时安静起来。
卿若瑶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闭合的双眼上，手上符纸上的符纹于眼前慢慢消散。
再次睁开眼睛，卿若瑶环视四周，就像老式相机的底片，眼前的事物全都被线条所替代。
将视线移动到林树身上，果不其然，在林树的身侧并排躺着一团边缘缥缈的白雾。
那雾白团头部偏圆，四肢伸出来有些短粗，看起来大概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大小。
原来是个喜欢捣乱的孩子，卿若瑶了然，稍微松了一口气。
抬手掐诀，卿若瑶用意识慢慢引导着那个孩子，让其脱离林树的身边。
白雾挣扎变换了几下，接着便失去了抵抗之力，随着卿若瑶的引导慢慢脱离林树的床，往空中飘散而去。
眼看着就要那个孩子飘离窗外，谁知那团白雾突然疯了一般挣扎着，五官处扩散变成五个瞪圆的孔洞，嘴巴的位置大张，左突右撞，继而挣脱了卿若瑶的束缚，往林树身体里狠狠地扎去。
林大叔默默瞅着卿若瑶对着一片虚无掐诀，原本还算镇静的心情随着卿若瑶表情的凝滞也跟着揪了起来。
接着就见卿若瑶大呼不好，原本躺在床上的林树突然手脚用力扑腾了起来，他的脖子一侧青筋暴起，胸口向上起伏，嘴里呜呜的说着什么。
接着林树突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猛的坐了起来，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四周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
林树的喉咙唔噜着，艰难的说着想要说些什么。
“水……”
林大妈见状吓得说不出话来，赵之琪赶紧扶住了她以防其摔倒。
卿若瑶凑近了林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水什么？”
林树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终于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水……库……”
嘭。
林大妈还是摔倒在了地上，她整个人嘴唇哆嗦，就像看到了什么一样，整个人失声尖叫：“不！不是！”
卿若瑶静静地看着一脸不解的林大叔，看来这个林大妈还隐瞒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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