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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江南。
九月末的西湖水波依旧,荷花却凋零残半。骤雨刚过,天空放晴,连月手执一把竹骨伞,站在岸边眺望。那伞画着点点红梅,孤傲的盛开在雪白的伞纸上,配着她淡红色绣着牡丹的罗裳裙,远远望去,恰似一团燃烧的焰火,给这个肃杀的秋季带来一丝温暖。
“小姐……”丫鬟迟疑的道,“咱们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恐怕老爷会担心。”
连月不答,仍看向远方,远处有渔船划来,嬉笑声也随着渔船传了过来,突然一阵清脆的歌声响起,婉转悠扬,情意绵绵。
连月有些痴了,待船近些,才发现是一老翁执浆,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在坐船里,孩童拿起鱼,放在少女的怀里。少女一躲,又一阵嬉笑声传来。
船驶到岸边,连月突然上前几步,丫鬟一惊:“小姐……”
连月回头道:“翠竹,把钱袋子给我。”
翠竹不解,但还是伸手入怀,掏出个绣着月季的丝绸布袋。
船停了,小孩子耐不住寂寞,匆匆跳下船来,后面老翁忙道:“小祖宗,慢一点。”突然看见站在船边的连月,愣道:“姑娘这是……”
连月淡然一笑:“老丈可否把船借我用用,过会就还。”
后面的翠竹急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连月挥手道:“莫急,申时三刻我们再回去也不迟。”又随手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伸到老翁面前道:“这是租金,老丈可否同意?”
老翁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连月,脸上带着迟疑,又有些惊讶,道:“姑娘,这钱买下小老儿的钱都够了,不知姑娘借船是做何用?”
“呃……”连月一脸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老翁见连月脸有豫色,不由道:“姑娘若是有事,也不防借你一用,只是这钱万万不可收,正好小老儿要去街上买些杂物,船借给你到时还我就是了。”又回头看看仍在船上的少女,道:“划船之事交给孙儿便可。”
连月笑道:“多谢老丈,划船之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低头看了看好奇看着自己孩童,连月弯下腰,把钱塞到他的小手里,笑眯眯的道:“去买点糖果吃吧”
老翁急道:“姑娘……”
连月摆摆手道:“哪有白借的道理,你不要,我就把它扔湖里去。”
老翁无奈,拉过孙儿叫上孙女告辞离去。
翠竹急道:“这怎么可以?小姐!”
连月迈步上船,翠竹刚一动身,连月忙道:“你在这里等我。”
连月收了伞,又脱了外罩的大袖罗衫,露出里面的窄袖短衣。
“小姐,这不和礼数!”翠竹急得直跳脚,连月嘘了一声,看看四周,幸好此地较为偏僻,又有树荫遮挡,并无过路行人。翠竹急得快哭出声来,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得轻声叫道:“小姐……”
连月四下回头,在船舱里发现一顶斗笠,遂戴在头上,拿起船浆道:“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了,我去去便回。”
翠竹无法,只得由她去了。
连月凭着儿时的记忆开始划动船浆,小船渐渐离开岸边,像湖心驶去。残败的荷叶依旧挣扎着漂浮在水面,空气似乎还残留着荷花的香气……浆声不歇,带着连月回到幼年的时候,那个时候,爹爹还只是仁和县的一个普通的书生,与其他书生一样,每天最重要的事似乎就是考取功名。而无聊自己则常常偷偷溜出来和隔壁的阿南哥玩。 “阿南哥,我们今天玩什么啊?”
“今天我爹不在,我们偷偷去划船怎么样?”
“划船啊?那多可怕,万一掉水里怎么办?”
“放心,我会凫水,你掉了我会救你的。”
那一天是幼年连月最快乐一天。
“阿南哥,我想吃莲子。”幼年的连月粉琢玉雕的小脸可怜惜惜望着阿南。
“莲子啊?”阿南歪头想想,道:“可以啊,不过你得叫我一声相公。”
“娘叫爹才叫相公,我要叫你阿南哥。”
“不叫,不叫就没有莲子吃。”
结果那一天连月叫了很多声的相公才吃到粉粉嫩嫩的莲子。那时候的她也不明白阿南哥为何要那么执着的让她叫相公。现在想想,一丝羞意涌上心头。连月抬起头,呼了一口气。她的目地地是东边的一座小岛,岛上有一湖心寺,小时候她和阿南哥不止一次来岛上玩耍,那上面,有属于两人的秘密。
此时,一行大雁成人字飞过,留下影子映在水面上,随着船的划过而破碎。连月停下划浆的双手,任船随水波飘浮,她坐下,手托住腮,长长的睫毛眨动,盯着不远处的小岛。盯了一会,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仔细看了看,偷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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