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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 入局
Ch 2 入局
六月天孩子脸,十几分钟足够让乌云遮起太阳,再过几分钟就能下起小雨。
顾卿望了望天,看着堵地水泄不通的主街道,放弃了打的的心思钻进一条窄巷。
和所有城市规划失败的城市一样,苏城拥有九曲十八弯的主干道和四通八达的小路。响应保护人文文化的号召,它保留着大片上了年纪的古巷。这些巷子最宽能过“磨剪子戗菜刀”的拖车,最窄只够容纳一人单行。主交通干道面对这些文化遗产,只能对此委曲求全。如果熟知巷中小路,有时在堵塞的柏油路上耗半小时还不如穿巷十来分钟。
顾卿显然对临水巷一片的小路谙熟于心。
即将下雨前特有的闷热潮湿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除了偶尔匆忙赶回家收衣服的住户,巷子里就没有他人了。顾卿在一面白墙围着的矮窄木门前驻足,环顾了圈确定四下无人,摸出把老旧钥匙开了门。
眼前是座不大不小的园林,假山流水五脏俱全,湖面上还飘着几朵盛放的荷花。要觉得有什么奇怪,便是这本应该满是游客的大好风景里却看不见半个人影。空洞的园子再美,却少了点人气。
木门被轻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和外边的联系。顾卿靠着木门看了会满园夏色,站起身往湖岸边小楼走去。他啪一声毫无怜惜地推开木屏,卸下背包把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往桌上随手一搁,转身走进厨房倒水。
说来这间园林里的屋子和整个前观区类似,中西混合不伦不类:披着仿古建筑的皮,内馅裹着的却是再资本主义不过的地毯沙发电视机。用顾卿的话来说,“水泥地硬座椅还没空调,家里住着都不舒服,那还算家吗?”遂当着苏秋远扭曲的面孔将红木家具一件件往博物馆挪,最终挪成了现在这座非驴非马的楼。
把七分满的马克杯往桌上一放,顾卿便卸了浑身的力,不成人形地往沙发里躺,窝在沙发里手背盖眼,挡着自然光似是要小憩。三分钟没到,他又猛地睁开眼撑着沙发坐起,摸到桌上塑料袋拆出一盒止痛药哆嗦着往外往外倒。合着水咽下粉色三角形药片,顾卿缓慢地折身抱住膝盖,蜷着缩回沙发里。
“你闻到了什么?”
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脑海乍响。
干燥的风,硫磺的臭味和…满园荷花香。
“你摸到了什么?”
开裂的土,或许又只是鸭绒沙发布套的格纹。
“你听到了什么?”
震耳欲聋的寂静。
“你尝到了什么?”
在白水里溶解微分的药苦。
“看看你的手边,你的手边有什么物件?”
顾卿缓慢抬头睁眼,某个淡黄色小圆球的幻影在桌上一闪而过,留下白瓷做的干净马克杯。
“你感到——”
“我感到正常。”顾卿轻声道。
于是不消三十秒,宛如人格分裂一般,本痛苦蜷着的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顾卿从里屋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咖啡桌上,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打开了电脑。
十指如飞设置好洋葱代理器,顾卿快速在各色灰暗交易链接之间扫视,最终在互联网深处翻开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甚至有些文艺气息的个人博客。与暗网大多深色底色网页不同,这个简约灰底的界面格外独树一帜,更不用提这个网址用文青般“谦谦君子江边行”一行字作为博客名,发的皆是些博主自创的菜谱,因太过积极向上画风不符反而令人怀疑。
顾卿显然不是第一次访问这个博客,扫了一眼博主很久前就停更的雪梨炖杨梅汤菜谱便在“是否支付一比特币支持作者的作品?”下按了“好”
页面跳动,写着“感谢您对作者的支持!请问您有任何想对作者所说的话吗?”的弹框跃出,顾卿再次不犹豫地点击“好”。弹框消失,留下一个与售后服务奇像的聊天窗口。在这个窗口里,顾卿发了一句“Hi”
两个英文字符静静地躺在私聊界面里,不一会对面多出一个“?”的信息泡。
顾卿扫了眼显示系统安全性为’安全’的插件窗口,并在又一次手动测试后飞快敲下信息,“吴?”
“玄丘?”几乎是同时,对方弹出一个简短的回复。
顾卿对着屏幕一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写,“最近还好吗?”
对面传来一个“好”字。接着消息不停,对方写到“你还好吗”
“好。”顾卿回复,“能不能帮我做道‘雪梨炖杨梅’?这里实在是热的渴人。”
“可惜在我这里,这道菜已经过季了。”
对方似乎停止了快速回复,良久后接上一句,“不过我可以试试。”
“多谢。我之后再来找你。”
见着答复,顾卿舒了一口气合上电脑,放下心倒在长沙发里,抓着一个靠枕面朝沙发背安静下来。
“玄丘校尉…骂谁老狐狸呢。”
嘟囔一声,趁心情平缓且止痛药起效,顾卿再次闭上眼决定潜心浪费‘休假期’的美好午后。
————-
就像苏秋远曾经评价,“有病的人浑身是病,麻烦的人浑身麻烦。” 就像配不上宁静,总有事情会自己找上顾卿的门。
刚合眼没几小时,顾卿便被手机铃震醒。看着手机上“苏秋远”三字,顾卿迷迷瞪瞪接起电话,哑着嗓子“喂”了一声。
“大爷啊你这几点就睡了。”苏秋远清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从背景音听似乎有些嘈杂。
“…像你说的,休假期不就该好好休假。谁像您济世良医,背负伟大使命有救不完的人。”顾卿侧躺着,懒懒地抓着手机。
“家里面的意思,父意难抗啊,要不然谁想没事呆药房里坐着…总之说正事,”苏秋远突然小声,“你说的那个车夫,确实扯进麻烦里了。”
闻言顾卿猛地清醒,握着手机站起身:“怎么回事?”
“顾,你冷静点。‘麻烦’不是一个触发词。三轮车师傅人没事,叫黄任飞,看起来确实是很憨厚的一个小伙子。我下班路上正好碰见他在被警察围着问问题,三来两去给带走了。”
“然后呢?”顾卿敲着木质鞋柜,指甲与木头碰撞发出轻轻地楮楮声。
“昨晚有个出租车司机比较不幸,出车祸没顶过去,凉在临水巷前面那个街口了。你不是经常从那块走吗,那儿荒,也没什么监控,估计警方在网目击证人吧。”
“所以,”顾卿重新坐回沙发,“普通市民配合刑侦调查和我有什么关系?”
“问题在于警方收了他的手机,而就你那个性格…上面能检测出你的指纹吧?”
“一个黄包车司机的手机上检查出多人指纹不是很正常?”顾卿蹲身从鞋柜里拿出双皮靴,偏头夹着手机问道。
“可是苏城新上的刑侦队长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大概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人带刑侦组总爱把案子往大里整,我怕离查你已经八九不离十。刑侦队已经在前街蹲了一天了,顾,保险起见去走个过场吧。”
“你要我给新警官请安啊,”顾卿套上靴子,不顾外边飘着的小雨推开木屏,戴上风衣兜帽迈入雨中,“去你那拿趟药可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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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科普大概涉及剧透,不过我想还是说一下比较好,如果为了情节的朋友就可以暂时无数这个科普了——
//剧透警告//
文中一段顾卿的自问自答五问其实是心理治疗中转移注意力的基本方法。完整的流程其实是这样的:
1. “你手边有什么?请你拿起它,并从五个角度来描述它。”
2. “它摸起来怎么样?用五个词语/短句来描述它。”
3. “你可以闻到什么吗?可以用五个词来形容一下吗?”
4. “你的嘴巴里有没有任何味道?有食物的话可以吃一口,细细感受,用五个词来描述一下吧。”
5. “你周围有声音吗?是怎么样的?可以说说它的五个特征吗?”
这一套流程对于转移注意力,且帮助个体活在当下有很大的实践意义。朋友们在焦虑恐惧时不妨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