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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望长川 相思一顾
“这牌子是被人强塞进鱼嘴的。”
王融检查了一下鱼的情况,发现鱼嘴内侧有异物划过的痕迹,而之所以判断牌子是被人塞进去而不是鱼儿自己吞下,一是因为商牌比鱼嘴要大,二是因为鱼钩勾住的地方恰好连着一小块碎布,看起来倒像是丝绢。
“何人会往鱼嘴里塞这个东西?”
李飞薇看了看碎布,递给王师。
王师哈哈一笑,抖了抖白色大宽袖,走到李安芦面前,摸摸她的小发髻,问到:“我们小芦小姑娘想不想出门溜达溜达?”
李安芦眨巴眨巴大眼睛,眼睛突然一眯,笑嘻嘻道:“三爷爷,小芦最喜欢你了!”
李飞薇和王融对视一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王师眼角余光一闪,笑而不语,率先走出屋子,其他人紧跟其上。
几人来到怀英桥,此时天才将黑。
“三爷爷,据我对此处的了解,这鱼最有可能是从上游的悬花潭来的。”
王师示意李飞薇继续说下去。
“最近,这里的鱼量减少,或者说,大鱼很少,捕获的多是小鱼,照往年的情况进行比较,这种情况很少见。今日我们捕获的鱼一定是才从别处游来,否则不可能这几日都没碰到。”
“且听闻悬花潭的水很不一般,极其适合鱼类水生物的生长。”
“既如此,我们便去悬花潭走一遭。”
王融提议,所有人赞同。
……
四人顺着岸边往悬花潭的方向走去。
流水浅的地方,溪水绕过小石头,偶尔从光滑的石面上溜下,钻进一旁凹断的树根里,潺潺鸣响,没进土壤。
李安芦春天的时候最喜欢在这里晒太阳,如果能躺在大白狗的身上晒太阳就再好不过了。
在溪水旁有一块草地,连接着树荫和阳光。当随处可泄的阳光将水影照射到草地上时,李安芦就觉得很安心,因为李安芦一直觉得,水流能懂她的感情。十年来,李安芦平静安乐地生活在这片树林和溪水馈赠的大自然里,可逐渐长成的意识会猛地窜出来提醒她,再长大一点,就要自己独自去面对那多彩却又残酷的江湖了。
李安芦经常很雀跃地询问娘亲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闯荡江湖。可她心里明白,这种雀跃里夹杂着紧张、不安和不自信。她想用热烈的情绪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喜欢那种独自飘荡的生活。
李安芦马上就满十二岁了,娘亲说,等她满十二岁时,要帮娘亲去找山殷城的悦姨姨实现幼时之约。娘亲说,十二岁就是能够承担自己人生的大人了,到那个时候,娘亲也要去完成她自己的事情。
李安芦曾经问过娘亲要去做什么,能不能带着小芦一起去。可娘亲拒绝了。至今李安芦都记得,娘亲当时的笑容带着一方炙热又混杂着一丝凄凉。
李安芦想着想着,握紧了娘亲的手。
李飞薇似是察觉了什么,冲女儿安抚一笑。
往事夺眶,岁绵长。
当年的小儿已长成了大人模样。可能还未准备好,可是世事已决定将她扔上战场,也许盔甲未披,也许战马未备。
大地上的人,亦步亦趋地进入了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人们都会去往未知的地方。
走走停停大约一个时辰,王师四人来到了悬花潭。
只见潭水中央绕圈圈地游着好些鱼。潭水前方是一座中型瀑布,飞流直下,越靠近瀑布越能感觉到凉意。
“娘亲,你瞧,好多鱼。”
李安芦蹦蹦跳跳好不欢乐。
“娘亲,这些鱼儿都不会头晕吗?”
李安芦疑惑不已,难道这些鱼儿也和自己一样在被娘亲押着练功?
“三爷爷,我看这些鱼很是奇怪,且不说它们一直旋转,而且每五个圈后总有几条鱼会往瀑布上方跳去。”
“恩……这些鱼定有古怪。我们且往瀑布那边瞧瞧。”王师将手中的蒲扇插到腰间,看向了瀑布的北侧。
王融顺着王师的眼神看去,这……似乎……有阵法的痕迹。
李飞薇牵紧李安芦的手,示意其跟好。
刚在瀑布前站定,只听“轰隆一声”,上方的石头突然炸开,朝着几人袭来。
“小薇,当心!”
王师和王融因站位关系,很轻巧地避开了掉落的石头。但很快发现,一块无比庞大的石头砸向了毫无武功在身的李飞薇。而那头被李飞薇快速推开的李安芦眼睁睁地看着娘亲被大石砸到在地,紧接着被一堆碎石掩埋。
“娘!”
“小薇妹子!”
王师王融爷孙两人赶忙上前劈石救人。然而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且石头体积过于巨大,当李飞薇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李安芦跪趴在李飞薇的身边,看到娘亲嘴角动了动后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李安芦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世事无常,什么是撕心裂肺。
自此,生死万世相隔。
李安芦看着地上躺着的娘亲,毫无声息,曾经明静的面庞只剩下死气的苍白。
“娘……小芦……明日的生辰……还过吗……”
眼泪从李安芦的眼眶里悄无声息地往下落,瞬间就模糊了双眼,也模糊了双耳。看不清三爷爷和大融叔焦急担忧难过的面孔,听不到三爷爷和大融叔心疼的话语。
不知道为什么,鸟也不叫了,鱼也不游了,瀑布,也停了。
天,黑了。
李安芦就这么趴在娘亲的身上,嘴里嗫嚅着:“娘,地上冷,小芦给您暖暖。”
王融看着李安芦的样子,走上前,拥她入怀。
“三爷爷,我们带她们回家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王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带着李安芦和她死去的娘亲回了家。
回家后,李安芦依然一言不发,也不流泪了,只是静静看着娘亲的尸首,一夜无眠。
第二日,在王师和王融的劝说和帮助下,李飞薇入土为安。
洒上最后一捧土的时候,李安芦突然嚎啕大哭。
只一夜的功夫,李安芦的婴儿肥好像就不见了。
林子中突然起风了,几片树叶打着旋儿停到了李飞薇的碑上。
李安芦的哭声渐小,她擦干眼泪,朝娘亲的墓碑磕了磕头,便站了起来。
李安芦看着王师和王融关切的面庞,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
“丫头,三爷爷在。”
李安芦努力将心中的难过咽了下去,努力地扬起嘴角,一字一句地说:“三爷爷,融叔叔,小芦没事。谢谢三爷爷和融叔叔帮小芦将娘亲……”李安芦顿了顿,继续说到:“……入土为安……”
再也……没有和小芦一起抢红烧肉的娘亲了……
再也……没有为小芦炖鱼汤的娘亲了……
再也……没有为小芦缝补衣裳的娘亲了……
再也……没有在刮风下雨时抱着小芦唱歌谣的娘亲了……
再也……
看不到娘亲笑……
再也……
没娘亲了……
……
“囡囡最爱谁呀?”
“娘亲!”
“那……娘亲以后老了怎么办啊?”
“囡囡照顾娘亲!”
“那……娘亲不在了怎么办呀?”
“哇……”小小的团子瞬间嗷嗷哭,“不要不在,不要不在……”
“好……娘亲,永远陪着我们囡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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