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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明楼走出房门的时候，阿诚也刚好从楼上下来。
“起这么早？”目光交汇一秒，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然后同时愣了一秒，复又同时苦笑。明楼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阿诚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忧虑，满是疲惫的模样。
明楼瞥了他一眼，不禁嗤笑一声道：“你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明楼拖欠你工钱呢。”转身往餐桌旁走去。
阿诚知道明楼是在提醒自己表情太过于暴露，该收着点才是，便无奈地应了声，又道：“大哥，这辈子会有你欠我的时候？恐怕只有我欠你。”
此话一出，明楼怔了怔，停下了脚步，阿诚看着明楼的背影，心中酸涩，“大哥，我欠你太多了……”
明楼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说道：“胡说什么呢你，你是我弟弟，有什么欠不欠的？”不等阿诚回他话，他嘴角慢慢挂上一丝暖暖的笑意，继而转头说道：“你若是当真觉得欠了我，那就好好听大哥的话，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就是对大哥最好的回报，懂吗？”
阿诚望着明楼，那暖暖的笑意与平时无异，却叫阿诚感觉苦涩，他无法再言语，重重点了点头。
谈话至此，明镜也从楼上下到客厅，看了两兄弟一眼，问道：“明台回来了吗？”
明楼和阿诚对视一眼，明楼走上前说道：“明台还没有回来，他这性子，这么早的天肯定还在睡着呢，大姐且放宽心，明台肯定就回来了。”
明镜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报个平安。”
“大姐，来，先吃早餐再说。”明楼双手轻轻抓着明镜双肩，让明镜在餐桌上落了座，阿香也早已把早餐准备好放在了桌上。
“快吃吧。”明镜对着兄弟俩说了一声，两人拿起碗筷夹起糕点吃了起来，明楼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看向明镜，一块儿三明治吃了半晌也只堪堪少了一小半，终于，明楼还是开口道：“大姐……”明镜抬头看着他，明楼夹起一个包子放在明镜碟中，笑道：“多吃些。”明镜含笑点头。
这一顿早餐，明楼叫了三声大姐，为明镜夹了两次早点，第三次，他放下碗筷，说吃饱了。
可是，明镜觉得他有些奇怪，说不出的奇怪，就是因为说不出，明镜心里倒是有些不安的感觉。
明楼和阿诚走出明公馆的时候，明楼回头，站在门前望着整栋别墅，眼里闪烁着许多情愫，有温暖，有幸福，有快乐，有酸楚，有苦涩，有不舍……
正看得出神，门前出现一袭紫色，竟是明镜走到了门前。
明镜看到明楼呆呆站着，不觉好笑，道：“看什么呢？又不是不回来了。”
明楼回过神笑着说了句：“多看两眼嘛，万……”话到嘴边猛然发觉太过出格，立马改口说“晚上说不定就不回来了，那就真的好几天不得空。”
“行啦，阿诚在等你啦，快去吧。”
“是，大姐，我走了。”
明楼微微对着明镜躬身，道了别转身上车，车门关上的时候，明楼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心口好像也有些疼。
明镜也是，觉得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明台已经被捕了。”明楼刚上车，阿诚就说道。
“那就按我的计划行事吧。”明楼没有给过多的反应，便不再说话。
阿诚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明楼，后者坐着，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眉心紧锁。
阿诚不安地唤了一声大哥。明楼缓缓睁开眼，用询问的目光落在阿诚身上，阿诚犹豫了一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撑得住吗？”
明楼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两秒，然后突然笑了，轻声道：“撑得住如何，撑不住，又如何？”
阿诚几乎有一脚踩下刹车的冲动，他又气又急道：“你若是撑不住，该叫我如何交代？”
“对76号，就说我死于刑下；对军统，就说我殉国了；对组织，就说我牺牲了……”明楼倒是不以为然的说道，阿诚忍无可忍一脚刹车，车子在行驶中猛然停了下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明楼却似乎早就料到了阿诚的反应，竟是稳稳端坐在那里。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左一个殉国，右一个牺牲的！”阿诚转过身便朝明楼发起火来，“好，我问你，你叫我怎么和明台，怎么和大姐交代？！”
明楼瞥了阿诚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态度？越来越没规矩！”可转而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怎么交代，大姐和明台心里都有数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阿诚欲说什么，明楼毫不客气打断他道：“开你的车，我们要迟到了。”
“你……”
“放心吧阿诚，大哥心里有数，撑得住。”明楼再度打断他，“开车。”
阿诚长叹一声，只得继续当他的司机，车子再度向前驶去。
明楼下了车，站在车窗外看了一眼阿诚，阿诚也正望着他，明楼对着阿诚笑了笑，阿诚回以一个重重的点头，张嘴无声说了句：“大哥，活着回来。”
明楼听懂了，笑着轻轻点头。
转身，走得潇洒而决绝。
阿诚的车，往特高课的方向绝尘而去。
“明长官，藤田先生找您。”
明楼刚走进办公室，刘秘书就告知明楼藤田芳政有请。明楼心下了然，断定汪曼春已将明台被捕的事告诉了藤田，而藤田的有请，应是对自己的审问。
这倒是个暴露的好机会，毒蝎被捕怕暴露而大意，救弟心切而导致得莽撞，加上阿诚的背叛，由不得藤田和汪曼春不信。
明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刘秘书道：“我知道了，阿诚有事不在，你先去帮我安排一辆车，让他十分钟后在门口等我。”
“是。”
刘秘书走出门，明楼就把手上拎着的手提公文包打开——里面装着四颗美式手雷。
等明楼再走出门的时候，他换了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
阿诚以最快的车速赶到了特高课，他凭身份畅通无阻，到了藤田芳政的办公室门前，他敲门道：“藤田先生，我有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
藤田芳政对阿诚的只身来访感到意外，他问道：“怎么是你，明楼先生呢？”
阿诚走到他面前，说道：“我说的重要情报就是关于明楼先生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藤田芳政道：“昨天晚上，先生让我把一些无用的文件烧掉，这张电报草稿，是从那些文件中不小心掉落的，上面是毒蛇命令毒蝎袭击明楼座驾，清除明楼的电令！”
“什么？！”藤田芳政大为意外，仔细地把手中的电文看了一遍，问道：“明诚先生，你确定这是明长官交给你的文件中掉落的？”
“我确定！”阿诚见藤田芳政上钩，又说道：“既然先生明知此去有危险，却依然无动于衷，可最后死的却是南天课长，这说明……”
“明楼就是毒蛇！”藤田芳政似乎极其兴奋，“南田死前说的奸细，原来就是明楼！”
阿诚不动声色地看着藤田芳政，后者前后思索一番，忽然大笑道：“好啊，明台、明楼两兄弟，一个毒蛇，一个毒蝎，果然是蛇蝎心肠，杀了我多少士兵！”他望向阿诚道：“明诚先生，多亏了你，这一次，实在太感谢你了！”
阿诚装作惶恐的样子道：“您过奖了，明台被捕，明楼一定会察觉到有暴露的危险，藤田先生不怕他逃走？”
藤田芳政笑道：“他不会的，我的人传回消息，明楼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阿诚一副恍悟的样子，心却已经剧烈的跳动起来，藤田芳政看了阿诚一眼，心中又生一计，说道：“既然明楼已经快到了，明诚先生就留在这儿吧，一会儿，还需明诚先生帮个忙。”
“您是要我出面指认明楼？”阿诚皱眉，似乎对藤田芳政的安排感到不满。
“怎么，明诚先生不愿意？”藤田芳政暗暗观察阿诚的反应，不过阿诚很快就给出了回应：“我可以指认，但是，您能保证明楼走不出特高课吗？”阿诚似乎很怀疑藤田的能力。
藤田芳政笑道：“当然，只要他来了，就绝不可能再回去！”
“好，我答应。”
话音刚落，门口的士兵通报道：“长官，明楼先生到了。”
“有请。”藤田芳政扯了扯身上的军装，朝门口走去。
明楼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阿诚。
感受到来自明楼的目光，阿诚的目光也落在了明楼身上，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点头，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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