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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几日闲
转眼穿过来也有一个多月了,根据九斤叔的报告,现在是大隋仁寿三年,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潞州城郊的一个叫十里店的小村子。
潞州,据我掌握的那一点点地地理常识的观察,可能是山西的某个地方。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此刻我正躺在大槐树下的长石凳上“静养”。
阳光透过金黄的枝叶照在我身上,影影绰绰,天空是湛蓝的,空气是清新的,没有污染的环境真是好啊!
摸摸额头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九斤叔都细心地照顾我,自从那天告诉我爹妈的情况后,就再也没提过,可能怕我伤心。
那个帅哥李大夫偶尔来看看我的伤,我跟他混熟了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李虫。当时我一阵恶寒,帅哥的名字也太……特别了吧。
我哀叹,两只龟孙说我是九世霉星,我看是十世才对,而且这一世最惨,满门灭口,全家死光光,好歹以前还有妈妈陪着我,妈妈,想起妈妈,我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从小到大倒霉不断,这次还魂,虽没有锦衣玉食,但好歹也是返老还童了,想着想着心中舒服许多,不禁面露微笑。
闭上眼睛正在享受温暖的阳光和耳边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鸣,真是心旷神怡。忽然感觉头顶有片乌云飘来,难道变天了?
睁开眼睛才发现,一身白袍的李虫正腑下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李小姐时哭时笑,面部抽痉,可是有暗疾在身?”
我一个挺身坐起来,差点碰到他的下颌,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总有些紧张。
“你是大夫,我有什么病你比我清楚!”我愤愤地回嘴,这李虫长得那么帅,就是嘴有些缺德。
抬头看看他,今天的李虫束起了长发,没有盘髻,看起来少了颓废多了些温润飘逸的气质,呵呵,更迷人了。
李虫对我的注视已习以为常,轻轻坐在我身边替我把脉。我望着他低头专著的样子,不禁开口道:“你要是穿上白大褂,肯定能迷死一大片小护士。”
“白大褂?小护士?”李虫斜眼望着我,眼中显出探究。
“呃,就是……白大褂就是白袍啦,小护士就是小徒弟,这是我们家乡的俗语。”嘴太快要倒霉。
李虫望望自己,我才想到他今天本就穿着一身白袍。不禁讪讪的笑笑。
李虫替我诊完脉,说道:“风寒和额头的伤都好了,可以停药了。以后注意修养即可!”
“一个小感冒拖了一个月,如果能打一针或输个液早就好了。落后的时代啊!”我低声嘀咕,回头迎上李虫探究的目光。
幸好九斤叔来得巧。
九斤叔说要到城里去换些钱,买些东西,我兴奋极了,这次穿越之行的第一次赶集,一定要去,央求了九斤叔半日,他总算同意了,我穿好一身男装,准备华丽丽地去开始这场游历。
城门头上“潞州”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还一直保持在兴奋得状态,要是有台照相机该多好,真正的文化遗产啊。
进城门约两百米,左右各建一个城楼,上面分别架着钟和鼓,这我可知道,古代的城楼都是这么建,这两个是报时器嘛,所谓“晨钟暮鼓”就是这么来的。
钟鼓二楼左右对峙,风驰云动,蔚为壮观。
走进街市,两边也是店铺林立,一片繁荣。路边还有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我紧紧跟在九斤叔身后,就差没有拉着他的衣角。
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小吃,我的肚子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九斤叔,我们还有钱吗?”我咨询财务顾问。
“现钱没有,”他瞅瞅我叽咕乱叫的肚子,“老奴……我先帮你找间饭馆,你先吃饭,我去换些银两。”
前段时间,逼着让九斤叔不要再自称老奴,看来他还不是很习惯。
我也很无奈,我好歹是现代人,让一个可以当老爹的人给你当奴才,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的福。
我点点头,望望四周,不远处有一酒楼,门前挂一长幡儿,上写大字:“福来客栈”。
九斤叔将我安顿好,点了些面条馒头之来的就去找当铺了,这时候还没银票呢,那个叫“饺子”还是“交子”的银票前身要到宋朝才能出现呢。
我低着头大口刨着面条吃,山西这地方的面食果然好吃,!
“店家,有客房吗?”声若洪钟,却不震慑,好似低音炮。我不禁抬头望去,一个青衣男子一脚跨进大堂,看上去大约二十左右,满面风尘,应该是长途跋涉而来。一对剑眉英姿勃发,眉下一双星眸炯炯有神。再看看这海拔,我的乖乖,个头最少有个一米九吧,青衣修身而束,贴服出标准的模特身材。背上背着我也不认得的棒槌,但根据曾经看年画的经验,加之外公说过,知道那叫锏,是兵器。
我正发着花呆(花痴加呆愣),店小二殷勤招呼到:“有的有的,”边说边请着青衣男子坐下,“爷舟车劳顿,先吃点啥不?还有,请问爷高姓,小的好记账。”
“在下姓秦名琼,山东济南府公干,到潞州来投文。”
低音炮似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他叫——秦琼?乖乖,该不会是唐太宗手底下的那位秦琼,大门上贴的那位门神秦琼吧!这可是名人啊,全国人民的偶像,过年都往门口请的神啊。
仔细看看好像比年画上帅多了。
我还在分析时势呢,秦琼问道:“小二哥,敢问你,蔡刺史领文投文需要几日?”
“我们这儿的规矩,明日早堂投文,后日早堂领文,两日即可。”小二殷勤答话。
秦琼好像第一次到这儿来出差哦,又细细问了小二投文的规矩,当地的人事规定等。
我正打算主动出击认识认识秦琼,九斤叔已兑了银子进来店门,他看到秦琼匆匆到柜台结了帐,自己也没吃,拿了几个馒头就拉着我离开了福来客栈。
我被九斤叔拉着,不停地回头想看看秦琼,却发现秦琼也抬起了头,正对上我热切盼望一睹偶像风采的眼神。他微微皱眉,势欲起身,却又坐了下去。我也被九斤叔拉得远了,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走到街角出,九斤叔才叹道:“好险走得快,那捕快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我这才恍然,原来那一身干练得青衣是衙门的服饰,九斤叔是惊弓之鸟,看到衙门的人就拉我跑,害我失去与偶像面对面的机会,真扫兴。
九斤叔还以为我被吓坏了,又安慰了我一阵。
因为九斤叔的小心谨慎,我们匆匆回家。
自从在城郊十里店住下这么长时间,自从知道自己来到隋朝,自从知道我是通缉犯。我就一直在考虑我的生存问题,我是知道这隋朝被唐朝灭了,拜电视剧小说还有少许的课堂上的历史知识所赐,还能把唐朝的皇帝从李渊数到李豫,可是……这隋朝,怎么被灭的?什么时候被灭的?这段历史是出了名的那个乱啊!我哪儿知道啊,拍电视的导演也是,这么好的素材怎么不拍啊?遥控器按来按去都是清宫的辫子戏。写书的的大大们也是,什么明朝那些事儿,什么正说清十二帝,什么梦回大清,正反都在说这些,怎么不讲讲这隋朝的那些事儿?正经说说隋朝的两个皇帝?
“唉……”我长长的叹口气,再次感叹自己偏偏是学英语专业,当时怎么没上历史系呢?我是看过《大唐双龙传》啊,可是……有用吗?
每当想起我这日后的生活,就禁不住又开始长吁短叹,九斤叔已经习以为常,他大概以为我仍然沉浸在失去亲人、失去家的痛苦中。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最痛苦的不是失去所有,而是被地府的那两个小鬼骗了,糊里糊涂当了李淋吧。穿越这回事,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嘛。而我恰恰、碰巧、根本就是一般人嘛。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偶尔和九斤叔去山里打打猎,下地种种菜,不过最多的是跟着李虫混。
说起李虫这位同志,我不得不表扬一下,虽然我的病全好了,但他仍然能一如既往、隔三差五的来为我诊脉,关心我的身体,关注我的健康,实在是难能可贵。
最让我开心的事,他对我是不是冒出的新鲜生僻的语言基本忽略不计,也不刨根问底,在我的带动下,偶尔也能说上几句新潮现代的词汇。
李虫吹得一手好萧,我随便哼哼的歌他听一个调调就能记住并吹出来,我把他的萧声权当mp3了。
他还对我教他的五子棋特别感兴趣。可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俗话说:交了徒弟没了师傅。自从这个徒弟学会五子棋的第三天开始,我这个师傅就没有再赢过他。鉴于面子问题,我会经常让他带我四处溜达以逃避和他下棋丢人。
溜达是有收获的,因为溜达的过程中,我终于替他找了个棋友。
位于十里店东面有座道观,叫做东岳行宫,道观非常俭朴,香火也不是很旺盛,观内只有观主和两位小童,呵呵,好像西游记里的五庄观。
观主自号玄成,好像姓魏,大约二十多岁,不过没李虫帅哦!
话说有一日,我与李虫溜达到观内,进门看到院中的大香炉,我不禁灵机一动,对李虫说:“我出个上联,你要能对得出,我就和你下棋。”
李虫欣然应允,我清清嗓子,吟道:“日照香炉生紫烟!”心中暗喜。老白的诗还是“万能用”啊!经典绝句有本事你对个“遥看瀑布挂前川”!
我等着看这只臭虫的好戏呢。没想到李虫想都没想指着院内一颗枯柳随口道:“月影孤树印碧魂。”
“哈哈……好好好,今日有幸,敝观迎来两位雅人,”殿内走出的就是魏玄成,当日他身着道服,手持拂尘,长发高束绾髻,眉目清明,气质悠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我是自来熟,李虫竟然与魏玄成也是一见如故。别看魏玄成不到而立之年,谈吐不凡,观点独特,不像是一个道士,倒像是一个满腔豪情,却不得明志的爱国文人。后来魏玄成也学了五子棋,代替我和李虫斗法去了。
他俩下棋都是胜负各半,棋风却很不同,魏玄成看似悠然,棋风却相当犀利,常常速战速决;李虫看似慵懒,棋风却相当稳健,喜欢长期作战。
经过我的观察,魏玄成如若在20子之内不能赢李虫,双方就会陷入胶着状况,而后胜者往往就是李虫了。
今日,他俩又开始大战,我在一旁无聊,却听见道观小童在门外大喊:“哪来的叫花子,竟然将门前的阶石碰碎了!”
我们三个急忙冲出去想看看究竟。
门口台阶上卧着一个青衣男子,我看这身体莫名眼熟。
魏玄成上前将他翻起身。“秦琼!”我心中大呼一声。
他俩望我一眼,李虫看我神色关切,问到:“你认识?”
我敷衍道:“一面之缘!”忙走进跟前细看。
秦琼一身狼狈的模样,满面通红,像是宿醉未醒,此时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我,嘴轻轻蠕动,但喉中哽塞,根本讲不出话。
魏玄成和李虫扶起他向观内走去,我忙去捡他丢在一旁的东西,我本想去拿他那支锏,仔细一看原来是两根并在一起,缝隙贴合,看起来好像一根。抬一抬,竟纹丝不动,算了,等会儿找人一起来抬好了。只好先将他的包袱拿起快步追上。
秦琼被扶进道观耳房蒲团上躺好,李虫抬手与他把脉。
“少阳经受症,内伤饮食,外感风寒。”李虫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什么意思,我满脸问号看向他,他嘴角微抽,解释道,“吃坏了,又感染了风寒!好像还受了些气。”
“谁还能给他气受?他可是……”后面的话在看到李虫惊悚的目光后吞回了肚子中。
李虫不屑道“一个小小捕快,即使有再大的靠山,也不过是朝廷的走狗,想必是被哪个更高的上司给教训了吧。”
我听出李虫语气生硬,对政府充满敌意,也就没再出声。我总不能告诉他秦琼可是李世民手下的一员要将吧。
碍于我的面子,李虫给这位阶级敌人写了药方,魏玄成派了一个小童去抓药。不一会儿小童就买来了药煎给秦琼喝了,喝罢药迷迷糊糊睡着了。我们三个将庙门外的双锏抬进耳房,呵呵,真够重的。
我又咐魏玄成好好照顾他,遂和李虫告辞回家。一路上李虫默默不语,我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临进院门,我终于忍不住:“李虫,明天你还能陪我去东岳庙吗?”
“明日我有出诊。”他淡淡丢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臭虫子,”我嘟囔一句进了小院。
却听得已经走远的他回身呼道:“只要按我开的药方吃药,两日即好。你不必担心。”
我回过神时他已走远,只远远看到白袍飘飘,恍若乘风而去。“小虫虫,你还是很可爱嘛!”忽然心情奇好,嚷嚷着,“九斤叔,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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