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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吟:刘府成亲
夜里向家阿娘来看过朝露,说是不愿嫁便不嫁,家里人苦一点日子总能熬出头,后来又和朝露两人抱头哭了几番。
朝露抹抹眼泪“阿娘,我省的。我去刘家当得可是夫人了,比的旁人好不知多少。家里人能在一块自是好的,可眼下这门亲让家里人和我自个都过得好,可不是好事了。咱家的光景,三五年哥哥娶不了嫂嫂,我顶天能找个农人,一样苦的。”
朝露笑笑,“阿娘说我小福星,难保这趟刘家少爷好了,我可不是捡了大便宜了。女儿知道好歹的,阿娘劝劝哥哥。我知道的,哥哥心疼我的。”向家阿娘听朝露惯了,觉着朝露心思细密头脑又活,这门亲也看出点好了。
自此家里倒开始给朝露成亲备事,也别无二话了。主意定了,便很快到了成亲的日子。
向家没有银钱置办像样的嫁妆,向家爹爹将前几日从梨树下挖出来的三十年花雕红着眼给了朝露。朝露转身深深一弓,嘱咐了几句便辞家上了花轿,向家三人望着花轿走,才渐渐有了哭声。
朝露坐着,手里还抱着一坛花雕,掀了开来,花雕馥郁醇香惹得她眼泪直掉,她心想前几日还与春霞一伙姑娘笑闹,谈论斜阳村的教书先生相貌何等好,今日她就嫁人了,连教书先生的模样也未曾见过。嫁给一个不知什么景况的刘家少爷,喜冲成了便要跟那样的陌生人做夫妻,冲不成自己就要在刘家守着说不定哪天又成了小寡妇。朝露是不愿意缠扰烦忧的人,可到底只是个小姑娘,想着便泪珠直淌,一滴滴摔进了酒坛了,溅起的酒香也愁苦万分。
吹吹打打了一路,未时出的门,冬日里白日短,到了城南几乎天都黑了。此刻停在了刘家院门,朝露被人扶了出来,立时边上人群声嗡嗡。因来的路上花轿颠得厉害了,她又哭了半晌,头上还戴着几斤沉的凤冠,脑袋昏疼身体也跟着不吃劲,一时间不知身在何方。
“这刘家少爷病成什么样了,连接新娘子都要人替了。”
“是了,是了,听前几天刘家的人说,刘家的少爷连着好几天晚上鬼哭狼嚎啊。”
“啧啧啧,这姑娘也是……”
朝露一路被引到大厅,红帕子蒙得眼前直直发晕,本就沉沉的脑袋听不得此刻上座的声响了。这厢替着拜堂的刘家表侄一手抱着耷拉着脑袋的公鸡,那鸡颈子上拿黑绳穿着一个黑漆漆的木牌挂着,牌子上拿朱砂写的“刘追远”三个字,可不就是刘家少爷的名字,可有趣诡笑得紧。那鸡开始扑棱几下也渐渐蔫儿了,任那刘表侄捧着,跟同样恹恹的朝露开始拜天地,却还没拜着一下,只见新娘扑腾一声软身倒下。
刘夫人一下变了神色,但到底握紧了椅子片刻也松了,整理好神情吩咐下人把新娘抬到喜房。这拜堂出了这档子事情,谁都料着不得是个好兆头,一时无人敢言语,好在厅里也是家里的老仆和两位表叔家的,刘夫人面无虞色,道:“哎,朝露前几日着了风寒,因着婚期乃是挑过的一等一的好日子,便扛着进了门,到底女儿家身子娇弱。难得这份心了,这礼大算是成了。”
末了又添“今日的事恐传到人家嘴里变了真,两位叔叔多紧着自家家里了。”刘家本就是大户,如今在城南更是不可小觑,如今厅里的不是刘家家仆,便是想与刘家攀上点交情的老亲里顶有脸面的几个,都是拎得清利害的,刘夫人看着好说话,一出手是相当狠辣。想她一寡妇,儿子又这般,撑着刘家到如今,早年躲过追债,送货走过塞北,也是浪里淘沙的人物了。说回来,这刘追远这一身烂病,何时没了也是有的,到时候谁家儿子能过继给刘家,这不是白得的江山嘛!几家老亲都巴不得谁能出点错,少一个争是一个。毕竟这种节骨眼上,没有人愿意碎这种嘴。
魏朝露被人半搀半拖到了喜房,一上床便软绵绵倒了。其实朝露拜堂的时候并不是真晕了过去,恰好头重脚轻心里又万分不愿意的,就半真半假躺倒了,而此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想晕了。脑袋似浆糊一般无法思考不能行动,整个人像是被人一棒子打在头上了似的。
眼前出现一抹红色,似乎是血色的影子,那影子越布越大,铺天盖地地来,直到把她浸在其中。她一动不动,慢慢感到后脑一阵阵湿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或是什么东西进去了。她什么也想不了,也无法动弹,任由脑后的湿热一点点扩散开来。
魏朝露突然惊醒,那种后脑潮湿温温的感觉像潮水一样疯狂退去,她坐起来,意识慢慢回笼。
天亮了。
朝露起身,走了几步,四个丫头身轻似风地便进来了。朝露问了声昨日自己带来的酒,说是摆在房里了。洗漱装扮停毕,朝露顿了顿掏出怀里的金锁挂在了脖子上。丫头红绫上前告诉她刘夫人交代了早上不必问安,今后也不必了。又说朝露在府里不必打点事物,白日里便去隐灵寺为刘追远祈福。
红绫说完,剩下三个都面面相觑,心道实在怪得很。不过朝露少通这类世俗,只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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