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少年时

　　他们四个提水回来的时候，地已经扫好了，很多人开溜，教室里没多少人，走廊上有两个男生举着扫把追追打打，嘴里还喊着“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之类的如雷贯耳的招式，赵南星刚把桶放下，一记追命扫把就直冲他脑门飞来，他侧身躲开了，扫把却飞进了水桶里。
　　“草你大爷！老子刚打的水！”赵南星直接爆了句粗口，抄起打湿了的扫把就去追那两个男生，他们蹿得飞快，但还是让赵南星在楼梯堵了，被迫承包了打水的任务。
　　教室的窗户比较高，女生站在桌子上也够不到上面的玻璃，苏净行便上前帮忙：“我来吧。”
　　外面有两个女生也在抹着同一扇窗户，她们时不时地抬头，隔着玻璃把苏净行看上几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咬耳朵，苏净行只见她们聊得很开心，并不能听见她们在聊什么。
　　落在苏净行身上的还有另外一道视线，他似有所察地看过去，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身高直逼一米八。走廊这边背阴，那男生倚着走廊的栏杆，塞着耳机，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苏净行。苏净行见他看过来，礼貌一笑，随即移开了视线，没有看到男生嘴角浮起的玩味的笑容。
　　“来，大家都到走廊上来，按高矮站好，男生站一排，女生站一排！”搞定卫生之后，班主任开始排座，“大家麻利点儿，早点弄完早点回家吃饭！”
　　“白稚，你过来，先进去挑个座位。”班主任突然冲白稚招了招手，见白稚在四组一排靠窗坐下，便招呼班上个子最小的曾娴去白稚身边坐下。对于班主任这一举动，班上众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都确信白稚是哪个老师的孩子，才有如此优待。
　　“这什么情况？男女同桌？逗我呢！”赵南星趴在苏净行肩上咬着耳朵，他都算好了，正好他俩做同桌，结果来这一出，从小学三年级起，他就没跟女生同过桌了。
　　“男女都一样。”苏净行来了句不是安慰的安慰。
　　“一样你妹夫！你是不是巴不得把我踹一边，好跟个小女生双宿双栖啊？”赵南星从后面勒住苏净行的脖子。
　　“胡说八道什么呀！”苏净行挣不脱，只能翻个白眼。
　　“我胡说？你看你，耳朵都红了。”赵南星说着，捏了捏苏净行的耳垂。
　　“行了，别闹。”苏净行拍开他的手，不理会他的玩笑话，马上就轮到他们了。站在队伍最后的男生凭借身高优势，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教室坐满之后，走廊还剩了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班主任问。
　　“李延廷。”
　　“少了一张桌子，你跟我去搬一下。”于是，作为班里个子最高的且落单的那个，李延廷一个人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没有同桌。
　　苏净行被班主任钦点为班长，副班长是毛遂自荐的，是个女孩子，叫石忆湖，正好与赵南星同桌。
　　“现在跟我去对面搬一下书，女生也去，一趟搬完。”排好座，众人的椅子还没坐热，又被班主任赶去综合楼搬书。
　　“你行不行？我帮你拿一些吧。”苏净行回头看白稚吃力地抱着一摞书，看着像挺不住了，就好心地替他分担了几本。
　　“哎呀，要倒了！班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旁边一女生也抱了不少书，憋得脸都红了，但苏净行此刻真是爱莫能助，于是他朝已经走到前头的赵南星喊了一声：“东子！”然后用眼神示意赵南星去帮忙。
　　“你们这些女生真是烦得很，能搬多少就搬多少，逞什么能！”赵南星一脸不乐意地倒回来，才刚伸出手，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有病啊？”赵南星瞪圆了眼睛，怒视着横在他和那个女生中间的石忆湖。
　　“不乐意帮忙就别瞎逼逼，谁还指望你了？”女生也是嚣张得很，横眉竖眼的。
　　赵南星气得不行，帮个忙还错了？但他没有跟女生吵架的爱好，硬生生把气吞下，冷笑了一声：“成，你行你上！”说完转身就走。
　　“东子！”苏净行没能叫住赵南星，只好转头冲两个女生道，“他说话就是这样，其实没什么恶意的，我们先走了。”白稚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你生气了？”走在楼梯上，白稚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苏净行先是疑惑，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我生什么气啊，骂的又不是我。”
　　“你们怎么这么磨蹭，乌龟爬得都比你们快！”苏净行刚说完，赵南星的大嗓门就在耳边炸响，跟吃了火药似的。可他一面说着嫌弃的话，一面又从苏净行怀里抱走了一半的书，风风火火地走在前头。
　　“吓我一跳。”赵南星一转身，苏净行就回头悄悄跟白稚说了一句。
　　“刚刚我也吓了一跳。”白稚说完就咯咯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
　　“他就是这样的人，以后他如果骂你，你可以骂回去，但是不要放在心上。”短短半天，苏净行俨然已经把白稚纳入了朋友的范围。
　　“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
　　“这么好欺负？”
　　“跟你一样。”
　　“呵。”
　　……
　　傍晚，夕阳余晖洒落在背后不远处的河面上，散发着余温。河堤边，操场的沙地上是几个少年人的身影。
　　“今天谁招你了？说话这么冲。”陈权倒吊在单杠上，声音嗡嗡的。
　　赵南星慵懒地坐在双杠上，火气似乎随着白天的炎热气息的消散而慢慢退却，此时的语气变得无所谓起来：“没什么，就是同桌挺气人的，老找茬。”伸个懒腰不小心碰到她也要吵几句，他是靠墙坐着，位置实在有些狭窄，男生动作大大咧咧的，碰到总是在所难免。
　　“女生啊？”陈权似乎来了兴趣，朝下的头尽力向上抬了一下。
　　“嗯。”
　　“你们班主任谁啊？这么开明的吗？”陈权笑嘻嘻的。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是男女同桌，得天独厚啊，还不把握机会！”王辉站在底下冲赵南星挤眉弄眼。
　　“现在不就流行什么野蛮女友吗？我今天还让我们班一个女生踹了一脚。”李恭胜攀着单杠，也插了一句。
　　“哈哈哈……”陈权带头嘲笑他，他本人也跟着一块儿乐。
　　“什么爱好啊，反正我不喜欢！”赵南星表示不敢苟同。
　　“你属于易燃易爆炸的，得轻拿轻放，野蛮女友当然不适合你。”苏净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赵南星旁边传来。
　　“噗！易燃易爆炸？汽油吗？”
　　“□□？”
　　“烟花？”
　　“还是打火机？哈哈哈……”
　　众人又开启群嘲模式。
　　“你们别招我啊！”赵南星佯怒道。
　　“哪敢啊，你知道引爆一个手榴弹有多大的杀伤力吗？”陈权不知死活地又调戏赵南星一句。
　　“他妈找死！”赵南星跟头豹子似的从双杠上跳下来。
　　“卧槽！”陈权吓得手忙脚乱地下了单杠，没跑多远，就让赵南星扑倒在草地上，其他人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上去，几个人滚作一团。苏净行坐在双杠上，看着他们闹。
　　“咻！”篮球场那边突然有人吹了声口哨，赵南星他们还在草地上厮杀，没有注意，苏净行却是看了过去。
　　‘李延廷？’隔得稍微有点儿远，苏净行依稀认出是班上的李延廷。李延廷手里抱着篮球，还看着这边，苏净行意识到他可能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但他现在有点儿犯懒，就没搭理。
　　那边李延廷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又抱着球返回了球场。等苏净行他们回去经过球场的时候，场上已经换了一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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