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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那一年卫庄在桃花树下说,我听说过另一句诗。
阿瑶仰着脸问是什么?
赠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那是一个约定一句誓言,离别时卫庄将木桃绑在阿瑶手腕上。
阿瑶放下狠话,好,我等你一年,最多三年,五年一过我就另寻他人!
卫庄被她气笑了,你不闯祸,我一年就去接你。
可是阿瑶后来想,我没有再闯祸啊师哥,我只是一不小心,越走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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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境内群山绵延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头上树林间掩着一片小院落。
此时日头高升,院子里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正给自己梳头,泪眼朦胧的,依稀还是个半梦半醒的样子。三两下束好头发,阿瑶站在院子里呆愣了好半晌,眼神才渐渐清明开来,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先生也该回来了吧?走了多久了这是?”
正想着,忽然院门吱呀一声响,一个黑发少年手握木剑抬脚走了进来。
阿瑶瞬时双腿一分做了个马步,还沾着眼屎的手一握成拳放在腰侧,这些动作似乎是做的很熟,行云流水一般,身形标准的很。眼睛还瞪得老大,仿佛已经在这里练了很久似的。
盖聂面无表情看着阿瑶装模作样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汗,“呀,师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盖聂不搭腔,走到木桌旁把剑一放,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开口道,“把铃儿叫起来吃个饭再睡,别跟上次似的饿得起不来。”话音一落就见阿瑶低头憋着笑,三两步往屋里奔去,行动间腿脚自如,还有功夫伸了个懒腰。
盖聂扶额长叹,师父怎么还不回来,他已经快镇不住这两个作妖的丫头了。
此时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两个丫头白日里昏昏欲睡死活不肯出屋,等到太阳落山立马就来了精神。跟着山下一群孩子呼啸着往山里钻,不到半夜根本不出来。
今日山洞探险,明日山泉游水,有一日三更半夜回来阿瑶声称他们夜观天象,在密林深处发现一处老虎窝,将一群小虎崽吓了个半死。
盖聂也被吓了个半死,隔日一早盖大侠在门口被一只成年大猫伏击,衣袖撕破还险些破相。
这真是日后名扬天下的第一剑客不堪回首的狼狈少年时光。
啊,想起这些盖聂只觉得自己也快跟师父一样鬓染白霜了。
不多时阿瑶从屋里拎出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铃儿噘着嘴一脸的起床气,哼哼唧唧的扭来扭去。
阿瑶将人按在石凳上,手指叉开给铃儿快速的梳起头来,嘴里念叨,“快醒醒吧你,我总觉得先生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这话一出,小丫头终于清醒过来,“先生走了多久了?” 盖聂已经给自己洗了把脸,取了湿布巾给两个女孩子细细擦脸,“快了,我算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阿瑶和铃儿毕竟是女孩子,即便先生不在的日子过的再逍遥,此时也不禁有些思念那个时常唠叨的烦人的先生了。
先生名唤苏厉,早年辅佐过东周王室。周朝被秦国所灭后,苏厉不知缘何流落齐国,隐居山间。然而虽说是隐居,衣食都有人按时送来,连先生日常起居甚至都安排了人服侍,时间久了,阿瑶他们隐约知道这是齐王送来的。山下农户也知道山上是住了位贵人,轻易不敢上山来叨扰。这一隅穷乡僻壤,因为先生的缘故,在乱世里也难得平静了几年的时光。
三个孩子在树荫下三两口喝了些粥,盖聂盘算着等会去看会书,抬头见阿瑶和铃儿又懒洋洋的趴在了石桌上,不免又一阵头疼。
此时已近正午,日头更烈,暑气熏得人昏昏欲睡。
盖聂起身弄了凉水泼在院子里,还要扯出点心思去哄人,“铃儿快来,这水正凉呢,早上我镇了些果子在水里,快来。”
铃儿堪堪抬起头歪歪扭扭坐起来,仿佛石凳上有什么东西绑着她,眨巴着小眼睛看向盖聂,“师哥我头晕,你拿过来好不好?”
阿瑶一双小手垫在下巴上,觑着盖聂的表情不知想起什么,咯咯笑起来,手指戳了戳铃儿,“要是山下二虎子对师哥这样说话,不知道……”阿瑶笑的一句话都说不成块,铃儿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倚在阿瑶身上。
那年剑艺还不精的盖聂小朋友,徒手与大虎二虎兄弟俩打了个天翻地覆,差点被先生赶出去,简直是盖聂学艺生涯的重大污点。
然而盖聂一战成名,铃儿与阿瑶自此在山下成了说一不二无人敢忤逆的山大王。
先生拿着藤条气的胡子翘的老高,质问盖聂为何与人打架,铃儿和阿瑶战战兢兢躲在盖聂身后不敢吱声,盖聂一身泥泞满脸乌青,手指隐隐有血迹,低头与先生认错,只说是自己顽劣不听话,请先生责罚。
那时的铃儿太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每每提起来都要问当时师哥是为了什么与人争执的?
还能为什么?
山下那帮小兔崽子欺负咱俩被师哥发现了呗!
铃儿吃惊,什么?他们还敢欺负你?
咦,你这话说的,就二虎那块头我哪里打得过,怎么不会欺负我?
哦,铃儿若有所思,“我还以为姐姐以你的伎俩从不会吃亏的。”
阿瑶小手一挥拍向铃儿后脑,“伎俩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盖聂捧了被泉水凉透了的果子走到石桌边,看着笑成一堆的两姐妹颇为无可奈何。“你们俩……”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随后木门被推开,花白的胡子先飘了进来,一青衣老者背脊挺直着踱步进了院子。
刚才还赖在桌子上死活不肯动弹的两个人娇声叫起来,“先生回来啦!”
铃儿一溜烟奔了过去,还不忘顺手拿了颗红果子,献宝似的,“先生你可回来了,铃儿想死你啦,先生渴不渴?吃个果子吧,在泉水里凉透了的,可好吃了!”只字不提这宝是从别人那里借的。
阿瑶则有眼色多了,伸手忙将先生的剑和包袱接了过来,“大热天赶路累了吧先生?快坐下歇歇,”说着正要回身关门,不想身后还有个人。
来人与阿瑶打了个照面,被阿瑶挡在门口,堵了个严实。
门外站着个与阿瑶年纪相仿的少年,浑身晒成了个十分均匀的小麦色。一身暗红短打,额头红色发带边缘泛着细微的汗渍,似乎是刚刚洗过脸,银色发梢带着水滴垂在耳边,倒是颇清爽。
剑眉星目,后背笔直而立,如随时准备出鞘的剑,一双眼带着无遮无拦的年少轻狂与傲慢,正低头看着眼前呆愣住的阿瑶。眉头皱起仿佛无声质问,啧,堵着门是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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