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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武关
四个月前
时年大章熙庆二十一年秋,因铁勒浑部多次骚扰边境,撕毁庆历之盟,烧毁城池,屡屡骚扰边民,抢掠百姓,上震怒,下旨着边军幽州统将定北将军贺开平扫平来犯之敌,并令朔方总领李重年从旁辅之,着以严惩,扬大章国威。
北境彰武关。
明日高悬,天高云淡,秋风骤起。
铛——
金石交接之声在校场回荡,两柄利剑相互交叉相抗,闪耀着凛凛寒光,好似互不相让的野豹猛虎在狭路相逢,怒目而视,互相撕咬,绝不相让。
吱——吱——
忽然一人一个用力拨开,持剑的两个人皆受力向后退去几步,脚踏校场土地,一时扬起几分黄土飞尘。
“看剑”,一人高声喝起,清脆果决,应声而起,挽了一个剑花便似力有千钧般向另一人笔直得飞扑而来。剑尖划破当空,另一人脚踏大地弹起而升,侧身偏过剑锋,抬手挥剑格档在胸前,两柄宝剑的边侧剑刃堪堪擦身而过。
刹那间,格挡的人反腕一转,朝着刚才进攻的人追去,剑锋直指,怀破军之势,一剑劈下。那人只能翻身应对,后仰飞走。
眼见对方不敌,更应一鼓作气,奋起直追。脚步骤然加快,如紧锣密鼓般踩着碎步飞奔跑去。
铛——
打开对面人的握剑,侧身闪过,眼花缭乱间,赫然一顿,只见那把剑已架在脖颈处,映着高照当空的日光,闪烁着粼粼的白金光。
“哈哈,妹妹,你输了,今晚你负责视察宵禁。”爽朗的笑声响彻校场,只见一位英姿勃发少年郎,身着劲旅薄甲,手握三尺剑矗立当中。脸上洋溢着胜利者得意的笑容,心里为即将到来的今晚的惬意而窃喜。“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你说我今晚该干什么呢。”说着便向下撇了一眼,贴身凑近妹妹。
“嗯”语气轻挑,哥哥眉毛高挑,痞痞一笑。
妹妹冷嘲一声,道:“兄长话说得不要太满,满招损,谦德益,你这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看腰间!”
哥哥低头垂眸扫视,本以为被打开的剑已侧切环绕在腰间,绕过了半个身子。
这要是真的是与敌方对垒,他此时恐怕已被这柄剑来了个穿膛而过。后背的冷汗忽的骤起,哥哥收起满脸的调笑,眯起细眸。
妹妹侧身退后,合剑归鞘,动作潇洒自然,一气呵成,一派豪气英姿,丝毫不输男儿郎。只见她身穿银白鳞甲,手握长剑,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发髻简肃。
略微抬头,眼如点漆,直视前方,带着股不服输的韧性铿锵有力得说:“这把你我又是平手,是否下个回合再来过”
哥哥恨恨咬牙道:“再来,我就不信我今天打不过你。”
刚要提步运气,就听见一阵鼓掌声由远及近,快步靠近,来人是六品守备云磊将军。双手握拳相报,微微弯身一拱见礼,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啊。两位贺小将军的比试真是精彩绝伦,英雄出少年。”
刚才这两兄妹正是定北将军贺开平的一对龙凤胎双子——贺知端、贺知澜。因为幼年丧母,二人自幼年起便在父亲身边戎马相随,因此练就了一身的弓马骑射,排兵布阵的本领。从十六岁起就领兵布将,冲锋陷阵,双双官至四品将军。其中尤其以贺知斓因巾帼将军之名受上赏识,曾有机会受名师指点武艺,不落其兄下风。
出师之前的会盟中,二人曾随父亲拜见过此次从旁侧翼的朔方总领李重年,虽未得见那位声名远播的少将军,确也认得云磊是李重年的心腹家将之一。
两人双双握拳回礼,贺知端笑道:“原来是云磊,云将军。自崤山一别,已数月未见,不料今日与您得见。”
知斓迎上前去,接着道:“我兄妹二人守城月余,严阵以待,不料未见敌军,确先恭迎了云将军。”
云磊哈哈一笑,道:“不瞒二位,云某此次赶来正是奉李重年将军之命,协理二位共守彰武关。”
李重年
知斓心中不禁打个疑问,他不是从旁策应父亲吗云磊虽是武将,可也是李家的心腹家臣,为何会派他助我们来守城
正要开口询问,云磊看出二人疑虑,抢先回应道:“是少爷觉得因贺老将军为全力围剿敌方,带走兵将过多,犹以此城防备力量最为薄弱,便提议我先前来支应。”正说着,从胸口衣襟处抽出一封信来,双手举起呈上“此外,我还带来了贺老将军最近寄来的前线战报中附带的家书,还请二位查看。”
贺知端接过信件,便抬手叫人:“来人,云将军一路舟车劳顿,先请去高衙内歇息就坐,我兄妹先整理一下衣衫,再来与将军一道安排士兵,熟悉周围的环境。”
“那有劳二位。”云磊再拜服后便跟着侍卫下场休息。望着他远去的宽厚雄壮的背影,贺知斓不禁念道:“听少爷的建议看来李将军对他这个养子真是十分器重,言听计从。”
贺知端偏头倾向妹妹这边,抬眼轻撇:“怎么妹妹又不是没有听过李钧墨的鼎鼎大名听说长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不知是大章多少未出阁的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呢。”
见妹妹不答,他变心生逗弄之意,道:“不同你我总是跟着父亲奔忙,那李钧墨可是从14岁起就独自上马领兵,驰骋沙场,更是在云阳关以三千精兵打破敌手,扭转战局,如此少年得意,风头怕也不比当年那汉羽林郎相差多少。日后可谓前程似锦,出将入相,指日可期。”
说罢,抬起拿着信封的手搭在知斓肩上道:“怎么样,妹妹可瞧得上他,你哥我虽然现在不如他,但是要是把他招揽成我妹夫,他见了我还不是要叫一声大舅哥”
知斓扭头对视道:“你说呢自然是——”
话音未落知端便抢答道“日思夜寐! ”
知斓一口气梗在喉咙中,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难道不是俗话说,那个少女不思春,自古美女爱翘郎!”
知斓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说:“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被你这三言两语定了情啧啧,我看这几日这县令的女儿就一直在你身边跟着,端哥哥长,端哥哥短的,这桃花挡都挡不住还有心思拿我打趣”
“停停停。。。你快别提她了,我这几日总觉得魔音绕耳,,一听见端哥哥这三个字腿都软了,推又推不掉,只能拿公事当挡箭牌,都在城头上住了十晚了。”
“呵呵,古语云最难消受美人恩,哥哥可要好好享受啊! ”说着就向前跨步迈去,顺手抽走了来信,引得知端一个趔趄。
“哎呦,你看着点,”知端刚稳住身体,却发现两手空空,反手就要拉住知斓“信——”
知斓脚步加快闪过,挥手扬了扬手中的信,回头道:“我先回去看信再来招待云将军。”
“哎! 信, 你别拿走啊! 我还没看呢! 信——”
知斓阔步离开校场,右转入巷,风姿矫健,快步至于庭院。掠层层澄黄银杏,步步生风,带起落叶缤纷。
推门而入,卸下宝剑压在桌上,随意择凳而坐,掏出信封,抖落出信纸,仔细审阅。
忽而一阵灵越的脚步声伴歌踏来,门扉晃动,粉色罗裙率先映入眼帘,裙角翻动,小桃右手挎着箩藤小筐,扶门而进。
一边拨弄着箩筐里鲜艳明亮的枫叶、银杏叶,一边说:“小姐,您今天回来得真早。我今天照您的吩咐拾了些叶子,等晾干了,好让您做书签。”
“自老爷走后,平时看您总处理公务到深夜,奴婢也很心疼,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给您做做这些边角的事情。”
小桃抬手刚将箩筐放置在桌案上,就看见压着的写着老爷字迹的信封,心想自从老爷出关已有一月有余,前方战事变化多端,局势波谲百变,眼看已从初秋进入深秋,满树的绿叶也早已变黄脱落,秋风乍起,凉意入骨,冷铁冰寒,小姐时常为老爷的身体忧愁,如今终于收到老爷的家书,说明一切安好。便对小姐欢喜道:“老爷来信了北方战事如何了 ”
知斓放下信纸,眼弯如月牙,嘴角含笑。
信中简略陈述自出塞以来见闻,自月余奔涉考察,战事胜利已有眉目。读罢后,她这一个多月来高悬着的心终于放入肚中,对小桃欣慰道:“爹说他已经找到铁勒浑部大营的踪迹了,不日就会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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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当日,碧朗无云。天边一点墨色,飞驰而近。
忽而赫声啼啸,划破当空。
鹰隼锐目,如离弦得箭一般,朝地上一点展翅滑翔而去。飞至目标却忽然偏开闪过,几个当空盘旋回转,落在肩头,引颈长啸。
那人一身穿黑灰色相杂兽皮骑在棕色骏马之上,头顶毡帽,颈间围拢淡色轻裘,露出几缕油亮的黑色发辫,面部轮廓凸显,眉骨突出,清霜满面。
一人纵马奔驰从后方靠近,待十丈内猛地勒马回首,止住马蹄。单手放在胸前躬身问礼:“殿下,我们已经越过燕山头部。距离彰武关还有四百余里。”
“嗯”那人沉吟一下道:“但愿师傅能牵制他们久一些。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这塞外王子,手勒烈马,下颚微含,仰目张望,只见山脉绵延,笔走龙蛇。看这青苍大地,辽阔苍穹,不知多少英雄曾在此踏破山阙,威加四海,觅爵封侯。胸中顿起万丈豪情,仿佛这世间万物都要臣服于他的铁蹄之下。
口含鹰哨,鼓足气一吹,厉声尖嚣,肩上的雄鹰振翅高飞,盘旋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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