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素绾流年

作者:巫山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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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似海露水情缘


      “你们要跟着詹事大人走,这是进了天家,稍有不慎,你们可担当不起”,说话的是负责这次选秀的掌事姑姑,所有女子均俯首垂胸,两仪殿的阶梯如此的长,一排排的女子一步步地步上阶梯。昭元武帝二十六年,招良人子入太子甘泉宫,所有良家女均头戴着白纱,低着头,一步步,迈向长长的阶梯。走向她们不可知的未来,每一步,都要迈的小心翼翼,因为这事关皇家的威严。这事关她们进宫后的命运。所有女子皆凝神屏气,当中一名女子却似是心神有些不宁,突然一个踉跄,差点被长长的曲裾绊倒,却被旁边一名绛色衣衫的女子轻轻扶住,女子抬头,扶她的女子娇俏的冲她一眨眼,女子回以淡淡的微笑致谢,转瞬又陷入凝思,入宫前的事似乎还可在眼前浮现……

      知道要进宫去做良家女,她整夜不能眠,一大早,趁着别人还没醒来,便来到他的房门外,房间里的婢女们早知道他俩的事情,也不避讳,便识趣的走开了,轻叩他的房门,门未上锁,便索性直接走进去,眼前的男子正在桌前自斟自饮,忍着满腹酸楚,轻轻唤道:“王爷”,眼前的男子面色如玉,眉目间隐隐还有稚嫩之气,但是却神色肃穆,不似他的年龄。
      这名男子名唤刘缙,乃是昭元武帝的第四子,才及舞勺之年,便在宫外分了府邸,刘缙神色亦是黯淡,早知道她会来,他连房门都没上锁,今日的她不复往日云鬓花挽,披散着头发,憔悴不堪,慢慢的踱步到自己的面前,他微微笑道:“素绾,你来了”,叫素绾的女子却没有应他,缓缓俯身,脸似乎擦在他的膝边,缓缓道:“王爷,素绾知道即日就要进宫,今生恐怕无缘再会,特来辞别王爷”他未曾答话,不知说什么才好,膝边的女子也未等他说什么,兀自说道:“王爷要照顾自己,习武看书之时也要爱惜身体。”她笑着说,笑里,满是多情,多情却更看得人心碎。他素来最爱看她蹙娥眉,低头,侧脸,眼波流转。无尽的温柔写入多情的脸庞,现在他却不敢直视他,眼前的女子是修练千年成的精,看了直教人失去最后的元气.还记得初见时,她像一阵清风袭来,“干爹说小王爷棋艺超绝,世间能匹敌已无几人,小女子三生有幸,希望有缘能得赐教”,悦耳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再转眼,她就要入宫了,宫门一入深似海呵,今生,还有缘再会么。
      她眼神里的落寞看的只教人心寒,他拼劲力气也想留她在身边,如今,他却只能将她拱手送入他人身边。只因他羽翼未丰。素绾必须是送到太子身边的,这是早就注定的,躲不掉的宿命。
      凡是适龄的官宦之家的女子,莫不翘首以待,以盼可以一朝得选入宫门,借以光耀门楣。
      李府同当今皇后相争多年,因此,这李府的女儿选入了太子宫中又能有什么好下场,素绾知道自己的命运,当年家庭突然糟了变故,幸亏这府里的协律舍人平叔救了她,让她得以在此地栖身,做了这府里的舞姬,自己的命运还不知怎样,后来在十三岁那年,宫里那位美若天仙的夫人,也是这李府主人的妹妹,李夫人无意间瞥见了她,因见她姿容殊丽,舞姿蹁跹,便与她说了几句话,发现她竟然还能诗文对答如流,因此赞赏了她,让李大官人收了她做了义女,再后来竟能时常伴得小王爷读书,作画,下棋。如此,已算是很好命的了,不是么,可是,明明是他的眼睛温柔的似水一般,“绾儿,你真好看,我要你将来当我的王妃”在不知不觉之时,他眼睛里的水融化了她的心。然而俞是温柔的眼神,在如今,愈像冻人的寒冰。
      她走了,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就永不必再说明了。

      “绾儿,无论遇到何种事情,何种艰难,你都得好好的过下去”,母亲临终前的嘱托,音犹在耳,母亲走了,自己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自己只是举家隐居在渔村的世家千金,却沦落为协律府的一名女伎,当今太子的甘泉宫大选良家女,协律府的李大人不愿将自己的爱女送进宫去,偷梁换柱,让她代替自己的亲生女儿,进入宫中,成为待选的良家女,说是良家女,如此的身份进去,其实也就是府里送出去的棋子,在宫中,有得一番作为,必要能光耀门楣,若是不幸,则是李府的弃子。
      素绾明白,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搏,如果缙王顾念情意,自己也许能逃过此次进宫,而一旦他并不顾惜,自己只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由他们落子无悔。
      她的眼神望向他,他正襟危坐,面色无波,寒潭一样的眼睛,深不见底,她的心抽痛,微微笑道:“王爷珍重”。便匆匆逃离了。
      太阳下山了,素绾也收拾好进宫的行装了,从此以后,伤心、眼泪通通咽到肚子里去吧,素手挽起长发,铜镜映照女子青春的容颜,聂素绾心里一丝苦笑,明明绮年玉貌,却一派哀伤神情,深吸一口气,收起这幅神色吧,此后的路还要艰辛的走下去“送良家女的轿子什么时候来?”问身边的小丫头绮香,绮香人小,很多事情尚不能周全,便让素绾等着,特意跑出去问了外边的老妈妈,回来答到说是挑灯时分才来的,一般都是晚上送了进去,第二天才会见执事嬷嬷。灯下,小丫头绮香泪眼汪汪,“姑娘,我舍不得你的”,这些年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因着这次替代李大人的三位小姐进宫,才指派了这小丫头绮香跟着她,不过几天相处的功夫,绮香尚且对自己如此情意,他呢?从那天早上一别后,他就再未踏进自己的房间来,不来也好,来了也是伤人心神,不来,才好旧情一别两断。
      走的时候,她拿走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绿绮琴,人心寂寞,但琴音缭绕,想必是能驱除寂寞的吧。
      入宫的轿子一步一步远离,她不知道,进宫当晚,缙王殿的门前,树影婆娑,暗影的人立在风中,像轿子东去的方向横吹玉笛。昔日琴瑟合奏,只觉世间再无女子如此合心意,今日,只能一曲《燕燕》道尽心中衷肠。素绾,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送你离开。
      选择素绾进宫是深思熟虑的,李府表面上是掌管京中音律的官府,实际上正是舅父所培养的党羽暗中联络的地方,世人只道舅父热爱音律,却并不知这许多原委。
      素绾是李府中所有女子中最出挑的,因此,这次舅父毅然挑中了她,选中她意义深刻,一方面是提醒他的侄子缙王殿下不可沉迷美色,作为缙王,他要娶的女子必然是对他有所辅助的,素绾一届小小舞女罢了,必不能成为他人生路上多大的辅助,另外一方面则是存了另个心思,素绾貌美,加之心思灵巧,倘若真能被太子看上,必然对他们有所助益,舅父选定了她,然而是他,亲手将她送到入宫,他,没别的选择,当今的太子党一族精明老辣,对他们几个王爷都是欲除之而后快。为了在这种危险的生存环境下生存,为了他的王图霸业,即使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也必须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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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宫门似海露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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