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2
2.
射鹄结束的晚上,照例是狂欢。首先出现的当然是萨满巫师的舞蹈。鼓声阵阵中,巫师佩戴着兽牙,兽骨,羽翎,带着鹿角帽模仿着或野兽或雄鹰的动作,祈求神明的降临和保佑,巫师腰间的长铃哗楞楞的作响,飘带也扑棱棱的随风飞舞。萨满在通古斯语言里有“知道”的含义。萨满巫师被认为是通灵的人。新月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来,径自向马场走去。
草原的晚风虽然清凉但还不算太冷。新月添加了一件月白色的对襟无袖小褂。她跃上围栏,拿出一个黄米饽饽,一边看着马场里正在吃草的马匹,一边享用那拉氏悄悄塞给她的小吃。那拉讷讷是疼爱她的。在这样一个大家族,新月的地位实在岌岌可危。阿玛远在关里征战,对她这样一个庶出的女儿虽然也算得上疼爱,但总是不能照顾周全。在他众多的儿女中,新月既不是出身显赫,更不是亲族众多。甚至大家都暗暗怀疑她的来路不正。除了那拉氏讷讷,她的依靠真是少之又少。
“喂,你不能坐在这儿”
新月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转过头去的。少年就在她眼前。月光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相互的看了一会儿。仿佛是旧相识一般,虽然不说话,但一点也不尴尬。
“拓跋臻,你真的是拓跋臻吗?”新月首先打破了沉默
拓跋臻微笑着点头,跃上围栏,和新月并排坐下。说“是啊,看来我不用再介绍自己了”
他笑着,抬手擦去新月嘴角的黄米碎,变戏法一样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递给新月。示意新月接住。新月犹豫了一下,接过皮囊,拧开木塞子,浅浅的尝了一口。
“是马奶!”
“嗯,是的,好喝吗?”
新月点点头,把皮囊放在腿上,疑惑的问“你不喝酒的吗?我以为是酒呢。”
拓跋臻神秘的翘起嘴角,淡淡的答道“喝的,怎么会不喝呢”
“不过,这是我偷偷从宴席上给你带出来的。我想,你一定喜欢”
新月迷惑的转头看着拓跋臻。想要再问什么,却又止住了。回过头去继续吃黄米饽饽。两个人都止住了话。长时间的沉默着。看着马匹在月色下来来回回的溜着。萨满巫师的鼓声咚咚的传来,偶尔有人群的叫喊。
新月慢慢的啜着马奶,觉得一丝丝甘甜,一股股奶香。呼的一下,不自由主的,悲伤袭满心头。她强忍了一会儿,又不知所措的把皮囊赛还给拓跋臻,想要跳下围栏,却被拓跋臻一下拽住了。
“你要去哪?”拓跋臻问
“回去了,讷讷要骂我了”新月极力掩饰着悲伤,回避着拓跋臻的目光。眼角却湿润了。
“哈哈哈”拓跋臻忽然大笑起来。新月愕然的看向他。不知道他何故大笑。拓跋臻停住笑声,转头认真的盯住新月。新月的脸庞映着月光,双目如水般的闪亮,光洁的额头大却并不突兀,眉心微蹙,双唇湿润,微微上翘。月光下能看到面颊双侧细小的少女的茸毛。拓跋臻瞬间看呆了,一时竟然回不过神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轮到拓跋臻极力掩饰了,他急中生智地指着新月的箭袖,问道“这是什么花?”
新月抬起袖子,轻轻抚摸着绣花,说“这是鞑靼花”
拓跋臻借着月光,细细的看着箭袖上深粉的花朵,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呢?”
新月惊奇的看着她说“你也在找这种花吗?这里没有,那拉讷讷说,这是在严寒的地方才有的花,要往北走很远很远才会见到”
“既然没有见过,何故你会将它秀在这里?”拓跋臻问
新月沉吟了一下,再一次抚摸了袖缘上的鞑靼花,用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个花样子,是我亲讷讷留下的。”她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亲讷讷因为要生下我,难产死了”
拓跋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简单的沉默着。过了一小会儿,说道“我也没有见过我的亲讷讷,亲阿玛。你不要难过”
两个人一时都无话了。一同看着马场。萨满巫师的舞蹈结束了,远处的嘈杂渐渐平息了。草原的夜色正式降临了。
新月轻声的,像是怕打断静默一般的说“我真的要回去了,那拉讷讷真的会着急了”。说完跳下围栏,向那拉讷讷的屋子走去。走出去了两步,又回头,忽然想起什么了的问“早上,你说我不能坐在这里,是为什么?”
拓跋臻看着草地上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少女,心里一荡,温柔的说“花,其实是送你的”
新月浑身微微一震,呆立了片刻,不知道这答非所问的回答应该这样应对。
拓跋臻看到她微启双唇,像是还要说什么,又像是打定主意不说了,一瞬间又微红了双颊,双手局促的拉住小褂的对襟,眼神一时间竟然如水般的温柔和娇羞。
拓跋臻竟然不自主的跳下围栏,走到新月跟前,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她正在和小褂较劲的双手,轻声说“回去吧,手都是冰凉的”
新月飞一样的转身飞跑,不敢回头。有什么重重的撞开了她的心房,她不敢想,不敢回味,更不敢猜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