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巷居-新居民的那点事儿

作者:海塘湾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路缘


      当你脱离父母温暖的怀抱,是否已然准备好迎接那残酷的雨雪风霜。
      他的心渐渐归于平静,一年来的漂泊流浪,让他仅存的一点信心与信念几近被物欲横流的现实击碎了。
      清早,天刚蒙蒙亮,一个寒颤,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眯眼看了一下,顺手撩开被子,哆嗦着身子,打着牙仗,手忙脚乱地卷了几下被褥,塞进了一条破旧的编织袋里,同时,随手从地上提起,左右环视一圈,这才低着头走出地下桥。上哪儿去?他蹲在马路牙子上,缩着脖子,抱着胳膊,不知如何是好了。
      北方,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觉得自己好象没穿衣服似的,一件衬衣,一件掉了色的有点发硬的毛衣,还有一件从老家带来的薄棉衣,完全挡不住透心凉的寒风。
      他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宽阔的马路边,此时,内心突然滋生出从未有过的一种奇妙的幻想,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又抬头一看,放眼望去,大街小巷渐渐退却了夜晚的宁静。过往的人流,脚步匆匆,宽广的马路形成了两道自行车的长龙,公交车、小轿车从路的中间疾驰而过,偶然间,尚能瞅见几辆大卡车。再一转眼,只见马路上随着红绿灯的变换,时而如卧龙伏地,时而如长龙飞舞,甚是引起无尽的遐想与不解。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你会看到一些临时过客,肩背手提大包小包的东西,争先恐后,急匆匆擦肩而过,摩肩撞踵,急躁、压抑、慌乱、奔走,唯恐赶不上早班车,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魏民升每每看见这样的情景,内心往往是不由自主的激动与兴奋,但这种激动与兴奋转瞬即逝。他来不及细想,心事重重地在路边驻足了片刻,感觉肚子咕咕乱叫,这是提醒自己该吃点东西了。他匆忙加快脚步,顺势走进了一家小吃店,就在他进门的一刹那,他愣了愣神,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略显迟疑。小吃店里人头攒动,正是吃早点的时刻,扑鼻的香味溢满整个小店。
      他扫视了一眼,找了个角落坐下,简单要了两样小吃,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地告诫自己,眼下是该考虑考虑咋办了,身上又没有几个钱,必须得再找点事做,填饱肚子要紧。回家?他摇了摇头。
      魏民升,原本叫大牤子。一年前,他走出家门,怀揣自己的梦想,用自己在家养猪种菜挣来的二三十元钱,买了火车票,飘泊北上。他坐在那慢得像牛一样的火车上,邻座的朋友向他搭讪,问他咋称呼。他支支吾吾半晌,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名字——大牤子。
      这是他的爷爷在他出生时给他起的名字,从那时起到现在一直这么叫。可是,现如今出门在外,咋说在老家自己也算是半个文化人,这个名字有点说不出口,得给自己起一个像样点的名字。虽然自己这趟出来毫无目的,只想先谋个去向。对,那就先从改名字做起吧!名字这东西到底叫个啥,方显家人有素养,而且大气有意义。他眯起眼睛苦思冥想,心里默念了几个名字,紧接着又被他自己否定了。就这样,不断的想,不断的否定,渐渐地他在火车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呜呜---火车一声长鸣,把他从梦中惊醒。这时,乘务员用脚踹了他的屁股一下,喊道:“到站了,快起来!”临下火车,他也没有想起到底应该改成个啥名字。
      走下火车,出了火车站,走进了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身边的叫卖声,嘈杂的议论声,他没有心情多想,就从他最初想好的一堆名字中挑了一个——魏民生,他觉得这个名字寓意不错。可是,在住宿登记的那一刻,他突发奇想,灵感来了,顺手写下了魏民升。事后想想,他觉得自己太有才了,至少从名字来看,比过去显得水平多了。
      吃完早点,他从兜里慢慢摸出三毛钱钢镚,一个一个地递到了服务员的手里。服务员迟疑了片刻,低头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顺嘴说了一句:“差五分,算了!都挺不容易的,您走好!”
      然而,此刻,他又从兜里模出一张已经显得很旧、带着褶皱的纸条,问服务员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咋走?他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找找他的同乡二芽子。
      提起二芽子,两人是同村同学,光屁股的发小。前年参军到这座大城市当兵。进城一年,他都没抽出时间去看一眼这个同乡。现在落难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这才想起找一下他的老乡,兴许能寻个出路也未可知。
      当然,魏民升不是这样子的人。他原本想,在城里挣点钱之后,风风光光的去见二芽子。这样,哥俩可以好好聚聚,唠唠家常。不曾想,天不遂人愿,他进城很长一段时间,茫然不知所措。为了生存,他只好随便找了一家建筑队,给人家当小工,搬砖、和泥、打杂,啥活都干。可是,谁曾想,临近年底该结账,包工头分文没给,人也偷偷地躲债逃得无影无踪了。魏民升为此恨得有点牙痛,这一年白干了不说,且落得两手空空。不要说回家面见家中父母,即便父母不给儿子计较,同在一起的伙伴们咋看待自己,最重要的是现在连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当初出来的时候,他凭借着年轻气盛,曾经信誓旦旦,向父母保证,一定挣大钱回家,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成家。时下,悔不该一时逞能,擅自做主,竟然顶撞爹娘走出家门。那怕是去当兵,有得吃,有得穿,至少比现在混得强啊!
      面对如此窘境,他靠给人家饭馆打小时工挣钱养活自己,算是混口饭吃。这样,他已经走遍了大半个都市,直到眼下,这才决定打听一下二芽子当兵的驻地。
      魏民升没舍得拿出仅剩的几元钱乘坐公交车,他照着家里人给的地址和餐馆服务员的指点,步行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二芽子所在的营房住地。
      在营房门口,他向当班哨兵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谁叫二芽子。他无助地一屁股坐在了营门前的空地上,心里盘算着,地址应该没错儿!从家中出来,母亲交给他这个地址时曾一再嘱咐过:这是从二芽子他娘那里要来的,你带上,出门在外,万一有个需要,去找找人家,也好有个照应。他一边盘算,一边不死心地偷偷向营房里张望,希望二芽子能在此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坚信二芽子一定就在这个军营里。然而,怎么才能见到二芽子呢?眼看快到中午了,肚子里叽哩咕噜一个劲地叫,早上那些早点早已消化殆尽。可是,他不想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儿,不见到二芽子,他有点不死心,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何尝不想吃饭,但是,他再次摸了摸瘪瘪的口袋,又开始恨那个包工头了。自己白白跟着他干了这一年,如今,连吃饭都得精打细算,兜里那几块钱,他舍不得再花了,今天若是见不到二芽子,这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就破灭了。那该咋办?难不成真要去讨饭吃?他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当初不该轻易走上这条路。
      正当魏民升失去信心的那一刻,迎面走来了一辆三轮车,骑车人穿一身军装,歪戴着大檐帽,是个当兵人。只见车上装了满满的一车蔬菜,那名小兵用力蹬着三轮车,嘴里还在不停地哼哼唧唧唱着他那跑调的通俗歌曲。魏民升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再打听不到,他决定放弃,反正自己想明白了,就算见到人,又能咋样?想到这儿,他从地上起来,顺手在屁股上拍打了几下,迎着三轮车走去,可是,正要张口问话,只见骑车人和他几乎同时伸手指向了对方。
      二芽子!大牤子!
      瞬间,骑车人从车上跳下来,两人几乎同时伸出双臂跑向了对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天无绝人之路,多亏他坚持了下来,他心里暗想。
      “再见不到你我都快疯了,你可真行,我找遍了整座城市,差不多你二芽子的名字,得有好几百人知道了。”魏民升略带兴奋地诉说着。
      “牤子!你这是咋回事儿?怎么想起跑来找我了?快!走!先跟我进去。我得马上回去,中队等着我买菜做饭呢!” 二芽子既惊讶又着急地说。
      “唉!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咱们再慢慢闲聊。”魏民升边说边跟着二芽子往里走。二芽子一手拽着他,一手推着三轮车径直地往营房里走。门口哨兵伸手挡了一下,示意他们进传达室登记。二芽子放好三轮车,来到营门口边上的传达室,在出入人员登记簿上签字作了记录,哨兵这才敬了个军礼微笑放行。二芽子拉上他就往营房里走。
      “对了,我说牤子,你若是打听二芽子,你就是跑遍全中国怕是也难找到俺。咱呀!当兵的时候就改名字了。现在郑重告诉你,如今我不叫二芽子,改叫孟成远。连俺老爹老娘都不知道俺改叫啥名字了,这是咱自己瞎琢磨的一个名字,当兵走的时候,让武装连长给填上去的,名字咋样?好听多了吧!”
      “噢--俺如今也不叫大牤子了,进城的时候就改成了魏民生。叫大牤子,担心进城后人家看不起,我觉得到城里做事太难了。可是,在第一次住宿登记的时候,顺手写成了魏民升,你觉得咋样?!”
      “挺好!挺好!” 哥俩一路说着,一路来到了二芽子所在的炊事班门前。“行啦!咱们不聊这些了,今天能相见真是高兴,走!进去吧,我在炊事班,看见不!现在咱是炊事员兼给养员。你甭说,本来,今天有点感冒,不想去。可是,中队没菜了,这可是个俏活儿,不舍得丢,这才带病坚持买菜去了。忘啦!忘啦!中队等着用菜,你先进去,等我忙完,咱哥俩再好好聊聊。”
      魏民升还没来得及说话,二人已经走进了炊事班。孟成远拉着他刚踏进炊事班二门,正好与炊事班长郭志强撞了个满怀。这下子,孟成远可遭殃了,让郭志强劈头盖脸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通。
      “行啊,孟成远!你小子咋这个时候才回来,瞧你这菜买的,知不知道队长昨晚点名的时候讲过,今天特地犒劳部队,让你小子买点菜,你还真给买到老家去啦!今儿俺要不是从特勤中队借菜,队长非得收拾俺不可,俺要是被队长给收拾了,你小子也跑不了,新兵蛋子,天天不知道自己干嘛吃的呀!”
      郭班长瞅见孟成远被他这一通训斥站在原地都傻了,竟然一动不动,更是生气,又冲他吼了一句:“走啊!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菜给俺还给人家,啊!”
      炊事班长郭志强本想上去踹他一脚,猛然瞅见司务长靳卫国走进来,他想转身就走,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回头瞄了一眼,发现孟成远身后还带着一个愣头小伙子。他眯起眼,笑嘻嘻地迎过去,说:“这小子欠揍,整天没个正形,司务长都拿他没办法。让您见笑啦,您是……”
      魏民升怔了怔神,茫然地答道:“一个村儿的老乡,顺便找芽子有点小事儿!”
      “芽子?同村!那还有啥说的。司务长,小孟,加俺,对啦,还有大刘,我们都是老乡。来来来!今天我请客,留下来一块吃饭,你真有口福,今儿算是赶巧了!”郭班长笑着说。
      司务长靳卫国瞪了郭班长一眼,随后,厉声说道:“连长的外号,也是你郭志强随便乱喊的?没大没小的东西。郭志强!你是不是不想在炊事班干了?要是这样的话,回头我给连长说说,换个人来替你干几天呗!”
      听得此话,郭志强急忙跑到司务长跟前,刚要伸手去拍靳卫国的肩膀,被司务长一手拦住,说:“你小子,刚才还训人家小孟,我看你小子才是没大没小的。骂人家新兵蛋子,不懂事儿,你懂嘛?你小子竟敢当着外人的面,叫连长的外号,还整天大刘、大刘的,队长的外号我都不敢随便乱喊。”
      郭班长正想解释什么,又被司务长挡了回去。此时,司务长的口气缓和了一些,说:“啥都甭说了,晚上组织你们全班学条令,明天考试,谁不过关,走人!”
      郭班长无语,他偷偷用眼瞄了司务长一下,吐了吐舌头,一溜小跑,组织全班给连队开饭去了。
      司务长靳卫国快步走到呆站在那里的魏民升跟前,温和地说道:“您是小孟的老乡?还没吃饭吧!走,上我办公室,部队刚开饭,等他们吃完,咱们再一块吃。”
      魏民升跟随靳卫国来到门牌上标注着“司务长”的办公室兼宿舍,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孟成远跑来喊司务长吃饭,他这才跟随司务长一块来到炊事班用餐。
      “来,咱们边吃边聊!”司务长说。
      他们边说边给他介绍了几个同乡,还真如郭班长所言,这几人均来自一个地方,只不过,司务长、炊事班长二人,包括刚才被郭志强称为“大刘”的队长,他们仨人家住淮南,孟成远、魏民升的家,住在淮北罢了。
      这样一来,大家和魏民升倒也熟悉了,说起话来显得随便与自然多了,好象一家人似的,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讲的乡音乡亲家乡情吧!
      吃完饭,收拾了餐桌用具,司务长向小孟交待,安排魏老乡在中队家属房暂且住下,晚饭自不必说。下午十八时,待部队开饭用餐完毕,孟成远从炊事班端来饭菜,这样,他们小哥俩才有得空闲时间借助家属房边吃饭边交谈起来。一顿饭下来,魏民升几次想张口,可是话到嘴边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多亏孟成远一再催促,他这才鼓起勇气,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进城打拼一年的来龙去脉向二芽子诉说了一遍。
      听了魏民升的诉说,孟成远咬牙切齿地说:“好小子,他也忒狠了点儿!牤子,我跟你说,这事搁上是我,瞅我怎么收拾他兔崽子!凭啥跟他干了一年,分文不给,而且,还一跑了之,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还没王法了,不行,改天我跟你找他一块算账去!”
      算啦,芽子!费这个劲干啥,咱哪儿有这个功夫跟他耗,俺今天来就是想,瞧瞧你这儿有没有啥门路,一块帮着出出主意,想想辙,无论怎样,眼下也得有个营生,谋个差事,否则,甭说挣钱,连吃饭都成问题。
      孟成远沉思了一会,猛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牤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我去给中队买菜,你也一块去瞅瞅,你觉得贩菜咋样?”
      “行倒是行,可是……。”魏民升搓捻着手指头,示意兜里没有钞票,拿什么去贩菜嘛!
      孟成远自然心领神会,他站起身顺势拍了拍魏民升的肩膀,随即跑了出去。过了好一阵,他才气喘嘘嘘的跑回来,小心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数了数,伸手递给了魏民升。“给!这是八十,只有这么多,别嫌少,你就先做个本钱。今天先在这儿休息,实在不行,明天我再给你想别的法子。”
      “八十,够了!够了!”魏民升疑惑地看着孟成远,紧接着又问:“你哪儿弄的这么多钱?”
      孟成远看了看他,神秘地说:“我有战友啊!”
      “好!明天俺跟你一块去,咱就贩菜。咋说,我也在城里待了一年,算是熟悉几个小饭馆,可以试试。实在不行的话,去哪个菜市场摆个摊也行,咱不怕累,只要能挣到钱。等赚了钱,咱哥俩对半分,咋样?芽子!” 魏民升急忙表白,生怕孟成远会在此时变挂似的。
      “行啦!行啦!照顾好你自己得了。年底啊,老班长要复员回老家,我呢,尽量好好干,争取弄个班长当当。我是想,再待上一年半载,看看能不能在部队有个发展,若是当不上班长,来年或许就得走人。到时候再说吧!你先想法在城里站住脚,要不,你说,你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分文没捞着,这过的叫啥日子嘛!”说完,他趁势撂下一句:“早点睡吧!”起身离开了家属房。
      第二天清早,部队出完操,饭堂已经做好了饭,孟成远回宿舍抹了把脸,急忙端着早饭径直来到了家属房。魏民升这里也早已收拾停当,他准备今天就走,照着孟成远昨晚给他指的那条路,他要去搏一搏,豁出去了。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他觉得,自己跟二芽子虽然是一个村儿的,打小一起长大,但非亲非故,如此打扰人家,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他走出宿舍,正好瞅见二芽子端着饭菜走了过来,赶紧迎上去,嘴里一连说了几声“谢谢!”随即,前后脚跟随二芽子一同走进了家属房。
      孟成远把饭放下,对他说了句:“你先吃饭,我得到食堂去吃,这是部队规矩。等会吃完,我再来喊你。”说完,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孟成远蹬着昨天买菜的三轮车,车后跟着司务长靳卫国、炊事班长郭志强等人。他们听小孟说魏老乡这就要走,便一起过来送送,道别老乡之情,大伙希望他有时间常来聚聚。他们几人寒暄客套了几句,魏民升再次表达了谢意,然后,跟着孟成远离开了营房。
      当他们来到营房大门口时,魏民升还有意识地跟哨兵打了个招呼,随后,紧跑几步赶上孟成远,一抬脚,坐上了三轮车。哥俩蹬着三轮车,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来到了蔬菜批发市场。
      这哥俩一走进菜市场,几个摊位的商贩瞅见“孟班长”来买菜,纷纷打着招呼,各称自家的菜新鲜且便宜,看见他,人人仿佛盼来了大救星。孟成远挨个打着招呼,并向各个摊主逐个介绍了自己的发小—魏民升,希望今后多多给予照顾,众商贩纷纷点头称“好好好!定定尽力照顾。”
      孟成远把他认识的商贩挨个介绍了一遍,就算是相识了。随后,他在自己的定点菜摊前买好了菜,哥俩出了菜市场,就此分手道别。临别时,魏明升可谓是感激万分,难舍之情无以言表。
      从蔬菜批发市场分手后,魏民升走回城里,来到他曾经熟悉的几个卖菜点,来来回回转了一大圈,相继打听了菜点当天的菜价,挨个向热情的摊主询问了有关摊位租赁、疏菜供应渠道的细节。他一边向人家道谢,一边思量着在哪儿找个落脚的地方。既然定了贩菜的营生,总不能风餐露宿做生意吧!但不管咋说,只能找间最便宜的出租房暂且住下,自己手里的钱那可是刚刚借来的,能省就得省着点。想到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一家便民菜站,这才转身走了过去,准备向人家打听打听附近是否有可以出租的房子。
      走进菜点,一位操着浓重口音的乡下姑娘迎上来问:“您要点什么菜?都是今天新进的,可新鲜啦!”
      “俺不买菜,只是想跟您打听点事儿!”
      “您说吧,只要是咱知道的。”姑娘显得十分豪爽与热情。
      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想要在此地租间房子住下来,做点小生意,但始终未敢说出准备贩菜卖菜的事,他怕人家姑娘听后不乐意。
      听了他的叙述,姑娘向他大致介绍了这里租房的情况,还介绍说这个街道的居委会有个吴大妈,她可是个热心人,您有事找她帮忙,准没错。从姑娘的介绍中,魏民升定下了决心,先在此地暂时落脚,等把事情做起来再说。他再次向姑娘表达了谢意,弄得姑娘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并冲他说:“大哥!您甭客气,您要是在这儿住下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就是了!”
      走出菜站,依照姑娘的指点,他找到了姑娘所指的那个居委会。说实话,今天可真是遇见了贵人。当他来到居委会小院时,见屋里仅仅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人。
      “大妈!”魏民升热情的喊了一声,急忙向女人打听“您知道吴大妈在哪儿吗?”
      老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问:“你找她啥事儿?”
      魏民升说:“我想租间房子。”
      “谁说她能帮你租房子?”女人疑惑地问。
      “那边菜站卖菜的大姐说的。她说有事找吴大妈,准成!” 魏民升一边回答,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只见她衣着朴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这丫头!”她一边嗔怪着,一边对他说“我就是,你想租间什么样的房子,说说呗!”
      其实,时下居委会只有吴大妈一个人当班。
      魏民升向吴大妈简要做了自我介绍,自称慕名而来,请她老人家帮忙租一间小平房落脚。吴大妈听得是这么回事,显得十分热情,几分钟时间,就给他介绍了十几家住处。可是,魏民升内心发虚,而且带点口吃地请求大妈,能否帮忙跟房主讲讲情,他现在手头紧,先让他住下,月底再交房租。
      吴大妈心里自然明白他的难处,随口答道:“唉!行是行!谁让你遇到的人是我来着。我看呀,我还是亲自带你跑一趟得了。像你这样租房子的人,我活了大半辈子,可是头一次见,今天你小子算是让我老太婆开眼啦!”
      随后,吴大妈锁了门,带着魏民升相继走了三四家住户,最终,他选择了小区张大爷家的一间小平房,每月租金五十元,月底结账,当月结清,两不相欠,这事就算敲定了。
      房子租下来,魏民升连连向吴大妈道谢,在送吴大妈出门时,他这才想起刚才社区菜点的那位热心的姑娘。他问吴大妈便民菜站是否需要每天供应疏菜?菜站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他要为他今后的工作铺条路。
      吴大妈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个小伙子,想干嘛?刚到这儿,就惦记上人家姑娘啦?不过,我告诉你,她可是一位好姑娘,到这儿一年多了,干活勤快,待人热情,长得也不错。可惜,人家呀,菜站承包,每天起早贪黑,自供自销。这方面你得向人家学学,取取经。对啦!告诉你她姓句,就是句号的‘句’,叫句香惠。至于贩菜方面的事,干脆,你问小句得了,啊!大妈还有事,先走了,我这儿正忙着呢!”
      送走了吴大妈,魏民升美滋滋地走回张大爷家的小院子里,跟老人家打了声招呼,就去收拾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子,还随手将小院子收拾利索,然后,拿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坐下,同张大爷边聊天,边下了几盘棋。瞅瞅天色已晚,他跟张大爷说还要去菜站瞧瞧,随即出了门,直接来到便民菜站,准备跟小句姑娘好好聊聊,淘点经验。
      句香惠,关外白云岭人。原名叫句夏炎,今年十九岁。一年前,父母为了给自己的弟弟娶媳妇,逼她嫁给当地一个三十多岁的猎户。此人平时什么都往他家里耙啦,当地人称“三耙子”,句夏炎和村里的姑娘们都烦他,所以,三十多了,也没娶上个媳妇。这次,句夏炎听说要把她嫁给三耙子,打心眼里反对这门婚事。她据理力争,表示坚决不肯嫁给三耙子这种人。父母出于无耐,把她反锁在屋里,只等结婚当天男方来人把她抬走。
      她的极力抗挣和绝食未能起到任何作用,于是,她想到了逃跑,就在他们成亲的当天,句夏炎瞅准一个机会,悄悄逃走了。她跟事先取得联系的邻村的同学秋弟一起偷偷地从家里逃了出来,一路乘火车来到了这座城市,结识了热心的吴大妈,帮她们租了间小平房,还以居委会的名义在这里建了个菜站,至今已经一年多啦!就连她的名字,也是吴大妈帮着改的。因为,吴大妈怕时间长了,家里来人找她们。
      吴大妈翻着字典给她起了句香惠这个名字,而秋弟呢,她本来姓华,叫华秋弟。同时,吴大妈也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华丽梅。句香惠在街道便民菜站承包卖疏菜和杂粮,华丽梅在附近一家服装店给人家打工卖童装。这些都是后来他从邻居那里听来的。
      话说魏民升再次走进便民菜站时,姑娘还在忙活着,他在菜站门口盯着看了会,只见菜点不大,但卖的东西却不少,除了各种应季的蔬菜以外,尚有一些小杂粮之类,一切被小句码放的整整齐齐。这边小句拿菜、上秤、收钱、找钱,嘴里还不断地跟前来买菜的人聊着家常,跟等待的人打着招呼,手里干净利索,嘴上开心快乐,一看就是个既能干、又爽快的人。看来真像吴大妈说的,她是一个非常勤奋善良的好姑娘。
      送走了客人,小句转身忙跟他打招呼:“房子租下啦?租的是谁家的?”一边说一边手里还在整理着蔬菜。
      “快进来!你在这儿落脚住下,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
      “租的是张大爷家的房子”魏民升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我来是想---”
      见魏民升吞吞吐吐,小句赶忙搭话:“甭客气,有事爽快点说得了。张大爷家我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魏民升心里放松了许多。这个姑娘不愧是东北人,干事说话都体现着东北人的豪爽,将来与她一定很好相处。
      “我也想卖点菜,赚几个零钱养活自己。可是,我在这方面没经验,不知从哪儿下手,想跟你讨教讨教,你能跟咱介绍介绍吗?”
      “这个呀!没问题。”随后,句香惠结合自己平时的做法,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讲。魏民升听后,明白了许多,顿时感到信心倍增。为了表示对她的谢意,他一再邀请她晚上一块去吃饭。
      “算啦!等以后你挣了钱再说吧!” 句香惠婉言谢绝了。
      在句香惠的指点和帮助下,魏民升连续跑了十来天办齐了各种手续,并在就近的一家菜市场租了个摊位。每天清早三四点钟起床,借用居委会的三轮车,去批发市场批回新鲜蔬菜,然后,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去卖,做起了贩菜营生。一天下来,也算小有收获。每天,他收摊回来,放下三轮车,自觉不自觉地跑来菜站,再向句香惠汇报一下当天的所见所闻,以及贩菜收入,听一听小句的意见和建议。
      一来二去,两人混得越来越熟,越聊越投机。渐渐地好似一天谁不见谁,心里会觉得缺少点什么似的。
      接下来,奇迹一次次在他身边发生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933162/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