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往事

　　Chapter 2 聚会

　　这几天波尼亚总是睡得很早醒得也很早，而且每晚都会做稀奇古怪的梦。她在中国时就有这样的状况存在，现在依旧如此，她也并不过多在意，只不过是习惯了在醒来的第一刻在脑海中把自己刚刚做的梦回忆一遍罢了。
　　可是，今天偏偏是回忆不起来了。只剩下对托特若即若离的怪异感觉。
　　波尼亚索性迅速地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子，然后胡乱地抓了几下头发，穿着T恤和短裤在屋子里忙着收拾东西，她一边铺着被子，一边对浴室里的托特大声说道：“别忘记刮胡子！”
　　“没问题！”托特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传了出来。波尼亚拉开衣柜，把待会儿聚会时要穿的颜色鲜艳的衣服拿了出来，准确的说一概是一条明黄色上边印染着油绿的热带棕榈叶和鲜艳花朵的细吊带连衣裙，还有一双棕色罗马凉鞋和一串玫瑰金手环。
　　“我希望你能快一些，我要在准备早饭前洗个澡，亲爱的。”
　　波尼亚站在浴室门口嘱咐，随后走出卧室来到露台前。
　　一个难得的晴天，天空湛蓝无比，海风徐徐。清晨海平面独有的色彩令人心旷神怡。准备出海的渔船响起了汽笛，迎着远处美好的阳光驶去，就连海鸥也飞得比以往轻盈自在。
　　码头上的遮阳布下罕见地摆起了烤鱼架，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抱着一大筐海鱼从棚子里走了出来，对在一旁喝酒的络腮胡子男人嘟囔着什么，那个男人似乎很不以为然，挥了挥手继续喝酒，又指了指远处明媚的太阳，开怀大笑。
　　波尼亚也笑了起来，她一下子拉开落地窗，温柔的海风立刻穿堂而过，掀起她堆在书桌上的一沓一沓的作业和资料。她连忙跑过去收拾，心里却开心无比，她一边笑着，一边看向露台，就好像心里有蜜要流淌出来似的。
　　之后，她走到露台的玻璃围栏上，双手撑着身子，看着岛上的一切。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竟然突然闪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夜色霓虹灯斑斓之中，他穿着单薄的灰色卫衣行走在街头，下水道冒出的热气在寒冷的冬夜变成了白雾。他一边走着一边侧过头看向站在马路对面的自己，眼神中除了冷漠和嘲讽再也看不到其它。虽然听不见，但是她也能从他的嘴型看出他在咒骂她。
　　这样的画面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波尼亚脑海中了，如同魔咒，波尼亚脸色大变，她嘴角的微笑立刻消失不见，眼神中满是不安与逃避。她后退了几步，望着层层的海浪冲刷着礁石，好像自己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剖析。她站在露台上，皱着眉头看着岛上的一切。
　　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拥入，不用想这个怀抱的主人是谁，波尼亚立刻陷了进去，可却没有平常那么心安理得了。
　　“太难得了，不是吗？”托特也被这难得的晴天所感动，他环抱着波尼亚。
　　“是啊。”
　　托特听出了波尼亚的语气有些不对，“发生什么了？我刚才看你挺开心的。”
　　“我很好，可能是好久没有晴天，今天突然有些激动吧。”波尼亚遮掩了过去，侧过头仰起脸给了托特一个吻。
　　托特看着她，笑着说道：“别激动得太早，待会儿我们还有收拾修理呢。”
　　而托特知道波尼亚刚才的话并不是真的，她的顾虑让她自己深陷泥潭，而他却不知道该为她做些什么。

　　*

　　白色的雪佛兰SUV沿着海岸线的公路行驶。
　　车上大声放着凯斯·厄本的Highway Don’t Care，一群年轻男女尽情高歌，其中一个金色卷发的女子在副驾驶上一边唱歌，一边翻着挎包里的东西。
　　“I can’t live without you……我的唇膏去哪了？”
　　“别找了，在我这儿。”后排座位上的棕发女子挥舞着MAC唇膏得意洋洋的笑着，“浆果色效果不错，一会儿还得借我用一下，我忘记带了。”
　　“你就不能随身带着唇膏吗，莱曼？”
　　“我今天不是忘了吗，我亲爱的维斯。”
　　开车的男子抱怨道：“你们就不能好好听会儿歌吗？这可是厄本的歌！或者你们安静一下？”
　　“说话是我们的权利，詹姆斯。”莱曼将唇膏递给维斯。
　　“得了吧，瞧这一路你们聊个没完没了。尤其是你，莱曼，难怪你哥哥会找波尼亚那样的女孩儿做女朋友，他一定是嫌你平时话太多，唠叨个不停。”莱曼左边的海德听了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而他一贯严肃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时就会显得十分搞笑。
　　莱曼右边的男子扑哧一笑，“应该把莱曼放到汽车后备箱去，陪一陪那些牛肉和鸡胸肉。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红葱头！”
　　“闭嘴！你应该坐到副驾驶，陪着你的黄金猎手詹姆斯。”莱曼大笑着。
　　詹姆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坐在莱曼旁边的克莱尔，然后将车窗开到最大，“让我抽支烟！”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莱曼，“你涂了这个颜色的唇膏，就可以成为卢娜那一伙儿人的了。”
　　莱曼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赶紧抹掉刚刚涂上去的唇膏。维斯揣着手，望向碧蓝的天空，“到了那里千万别提卢娜什么的，和她相关的一切都不要提！”

　　*

　　“我觉得我忙完这些还需要冲个澡！”托特光着膀子站在屋顶，擦着汗说道。他身上的汗水混合了烟道里的灰烬，看起来就像个泥人。
　　难得阳光刺眼，波尼亚遮着手，皱着眉头仰脸站在露台上，看着屋顶上的托特，“来得及，你很厉害，我们不需要海德的帮助了！”
　　托特把工具利索地收在箱子里，“我觉得还需要一次彻底的大修理，这次我只不过是为了赶时间好歹修一修。好了，我要下去了。”他把工具箱用绳子拴住放到露台上，然后波尼亚扶着梯子，他一步步爬下来。
　　“真是棒极了！”波尼亚看着托特满身的烟灰和汗水，禁不住夸赞他。
　　“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必须先洗个澡。”他本来想亲吻波尼亚，可想到自己一身的臭汗索性作罢，直接冲她放个电就直奔浴室而去。
　　在客厅擦拭壁炉的时候，波尼亚再次留意到了壁炉上面的一副油画。那幅油画是他和托特之前从旧货市场以很便宜的价格买来的，据说是出自某个不知名的画家之手。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孩和一只鹿站在松林的溪边。画面十分朦胧，却又有着油彩独到的明亮色泽。卖画的人是个老太太，裹着头巾，兴许是个巴基斯坦人。她的眼睛俨然没有她这个年龄的黯颜失色，反而是炯炯有神，甚至可以说是灿若星河。
　　老太太很舍不得这幅画，但是又很矛盾地，她想要把这幅画卖给别人。当时两人似乎很开心地就买下了几幅画，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画上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
　　现在，她很好奇为什么两幅画里都有鹿的存在。
　　“波尼亚！帮我拿一下浴巾可以吗？这里没有干的了！”托特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波尼亚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好的，马上！”
　　波尼亚快步到二楼阳台的烘干机中取出浴巾，然后走向浴室。
　　“给你。”波尼亚将浴巾递了过去，没想到却被托特抓住手腕，一把拽进了淋浴房。
　　“你干什么？”波尼亚措手不及，全身淋个透透的。托特不怀好意地咯吱她，惹得波尼亚怎么躲也躲不开，托特趁机剥掉了她的衣服扔在淋浴房的地上，“你说呢？”
　　波尼亚被托特悬空抱起，水流冲得她睁不开眼睛，她胡乱地把水阀关上，睁眼就见托特炙热的目光，她慌忙找着说辞，“他们一会儿就要到了……我们……”
　　“他们到他们的，我们不开门他们也进不来。”托特一个转身将波尼亚贴上墙壁，波尼亚一声惊呼，“别胡闹！莱曼有钥匙的！她随时可能进来！”
　　“就像你说的那句什么来着？成人之美！”
　　波尼亚似乎是百口莫辩，她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却立刻被托特疯狂的吻给堵了回去。

　　*

　　波尼亚换上了那条明黄色的细吊带裙，站在穿衣镜前照了照。镜中的她面颊上还挂着红晕，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她又是脸红心跳起来。
　　屋外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旋律欢快的乡村音乐和一阵阵欢闹。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来了。
　　“我去开门。”托特一边将白色T恤套在身上，一边飞快地跑下楼去，波尼亚则飞奔到露台，探出身子向楼下那群人打招呼。
　　“嗨！你们终于来了。”
　　“早上好！塞特拉斯岛上的东方美人！”海德吹响了口哨，冲波尼亚开着玩笑。
　　波尼亚分别与每个人都打了招呼，然后跑下楼，站到托特身边迎接他们的到来。
　　海德仰起头看着露台上还未收起的梯子，又见到波尼亚脸上的两片绯红，玩笑道：“看样子我这次来不用耗费体力了，某人大显身手了。”
　　在场的人一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哈哈大笑起来。托特也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波尼亚，只见她的脸更红了，她害羞地责怪莱曼，“海德原来不这样，现在变得和你一样了！”
　　莱曼和海德相视一笑，“臭味相投！”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随后便纷纷走进别墅里，开始了塞特拉斯岛上难得的晴天狂欢。

　　*

　　这座别墅虽然不大，但是功能设施都是相当先进完备的，施耐德先生当时可没少花非心血，同样金钱的投入也是相当可观的。本来打算好好享受退休生活的施耐德先生又被公司返聘了回去，说是他之前一直努力工作，业绩不错，现在公司很需要他，没有他不行，还承诺给他一个相当不错的报酬。这样，施耐德暂时放下了期盼已久的享受，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之前他还一直劝说他的大儿子托特，不要轻易选择一个职业，尤其不要像他一样轻易地选择了一个职业并且就一辈子干下去了。而现在的他好不容易熬到了退休，却又被公司招了回去，却是有点无奈。不过也许是施耐德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还被人看得起，还算得上是个有价值的人，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留在希恩工作。
　　于是这座别墅已经有好几年没人来过了，托特觉得这里有灵魂，并不是人们所谓的鬼怪，而是这个房子是有生命的，就算父亲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全家人不能搬到这里来，他还是会想办法来这里住一住的。现在，他有了十分合适的选择，有人陪伴着他在这里度过美好的假期。
　　一群人从早上热闹到傍晚，弹着吉他，喝着啤酒，时不时地跳个舞，或者跑到海里游个泳，当然更是少不了日光浴。
　　托特、海德还有詹姆斯和克莱尔坐在露台上喝着啤酒聊天。几个男人聊着他们该聊的话题。
　　波尼亚，维斯和莱曼趴在沙滩上，吹着海风，望着天空闲聊。
　　维斯将新潮的墨镜放低，看着波尼亚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波尼亚坐在旁边的帆布上，喝着啤酒，“周末吧。我得交文学课作业。”
　　维斯换了个姿势，右手撑着脑袋侧躺下，“从邮箱传过去不就得了？”
　　波尼亚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那位老教授不喜欢在电脑上接收学生的作业，必须要交纸质版，而且是当面交。要不我才不回去呢。这么好的地方我可舍不得离开。”
　　说完波尼亚又喝了一口啤酒。莱曼一个翻滚，支起身子，“难道你喜欢这里的阴雨天？你和我哥可真是一对儿……我可不喜欢，当初我父母决定买这块儿地皮时，我可是坚决反对的，虽然后来我改变主意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里的天气，简直糟透了不是吗？托特也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喜欢住在这里！”
　　波尼亚的墨镜戴得一丝不苟，她笑了笑，“我不太喜欢晒太阳。”
　　莱曼耸了耸肩，又拍了一下穿着比基尼的维斯，胡闹道：“怎么样？你和你的小男友过得如何？”
　　波尼亚大吃一惊，没想到半个月没怎么联系，维斯竟然又交到了男朋友。维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重新带好了墨镜，一副死人状趴在沙滩上，“没什么可说的，粘人虫，不会说话，情商极低。我已经打算和他分手了。”
　　莱曼撇了撇嘴，“你去一趟酒吧就认识一个异性的，分母太大。”
　　波尼亚卟哧一笑，连忙接了一句，“并且，分母分子的质量都不高。”
　　维斯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着波尼亚认真地说：“其实你挺幸运的，波尼亚。”
　　波尼亚捧了一把沙子倒进喝空的啤酒瓶里，垂着眼睛说：“确实。命运让我躲过了之前那个人渣。”
　　莱曼和维斯感觉话题有些不对，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过去的就过去吧。托特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俩好好的就是了。”维斯将墨镜推到头顶，一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往别墅走去。莱曼和波尼亚也分别起来，波尼亚欣慰一笑，“当然咯！”
　　“我们去找他们吧。”莱曼蹦蹦跳跳地跑了起来，奔向她的海德。

　　*

　　莱曼说海德有时就像一个预言家，说什么都很准。也许和海德是学心理学有关吧，他总是能看人看得很透，有时又近乎是带着一种观察和审视的目光在看着你。这一点让波尼亚很不自在，她曾经和莱曼说过这件事，莱曼给她的回答是：除非你想变成他的女友，否则他才不会改掉他的职业病。
　　波尼亚只好不再说这件事了，于是只要众人聚会有海德在场时，她总是尽量回避和海德的目光交汇。
　　后来托特发现了这件事，就找海德谈了谈，而海德却跟他说：“老兄，我觉得波尼亚很神秘。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东西，这东西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也许是曾经的经历，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管他呢，总之她是个值得研究的样本。”
　　海德说这句话的时候，托特斜睨了他一眼，“就算是研究，我也希望对她有所帮助，而不是伤害她。据我所知你和你那群志同道合的研究员前一阵子开展的项目可是以失败告终的。”
　　“哈哈，我的老兄，”海德笑了笑，而目光却突然锋利起来，“你要知道，科学从来都是不断前进的，谁也说不好对错，某个结论在这一个时期是对的，过了几百年之后就会被推翻，谁也说不好。也许我的研究确实存在问题，不过我还是抱有很大的信心的。而至于你的波尼亚，我也会从科学的角度去帮助她的，前提是你愿意，她也愿意。不过我看她一时半会儿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估计她也不打算参加我们的志愿活动。”
　　“你的研究什么时候开始？”托特说得十分认真。
　　海德掏出打火机，“明年吧，说不准，我还没有想好命题，准确地说是我还没有想好要研究什么……”他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就像我抽烟一样，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我是否要抽烟，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会抽烟，随时随地。”
　　“你可真是个烦人的家伙。”托特放在转椅扶手上的左手不耐烦地敲了敲，然后他坐直了身子，“如果要是只研究她呢？”他知道他这样做很自私，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无情，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波尼亚的感受，即使他想找到办法去帮她，他也没有和她好好商量过。
　　“我劝你一句，风险很大。而且看样子，你也没和她好好提过这些事吧？如果参与实验的样本情绪上不稳定，或者说是不太配合我们，都是会导致实验数据不准确的。这样不仅对我们不利，对她也不利。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海德叼着香烟，眯起眼睛。
　　傍晚的余晖从办公室两扇紧闭的法式落地窗洒进，室内烟雾缭绕。
　　“我只是想帮她，之前她受到了太多伤害，很多都是心理上的，而我又无能为力。”托特显得有些不安，对面坐着的海德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披着长款的白色科研服，十分具有震慑力和说服力。
　　“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不见得会为了她专门开设一个命题去研究，毕竟我还有一个团队，我需要时间。”
　　“好，我听你消息。”托特站起来，穿上黑色皮夹克，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停了下来，“很抱歉给你出了一个难题。”
　　海德将烟蒂撵进烟灰缸里，冲着托特耸了耸肩，“朋友嘛……无所谓。”

　　*

　　午后，年轻人们坐在露台上吹着海风谈天说地。桌子上是吃剩下的烧烤，杯子里还有酒，冰块还没有完全化掉，地上还倒着空酒瓶。
　　波尼亚有点醉了，她靠在托特肩头。她今天早上没有喝咖啡，刚才又一直在喝啤酒，要是没有海风的吹拂，估计她早就倒过去睡着了。
　　“这个夏天过得不错，圣诞节的时候咱们可以到北镇玩一玩，”詹姆斯很兴奋，“放假怎么能不打猎呢？尤其是寒假。”
　　克莱尔深情脉脉地看着詹姆斯，“我同意。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
　　莱曼突然有了什么想法，她敲了敲桌子，“我有个主意，希恩离北镇不远，这个圣诞节我们都去北镇，那里新开了滑雪场，猎户小屋也增设了几个。咱们别玩儿过火就行。”
　　大家都在讨论假期的事情，而波尼亚却走了神，她想到了托特之前和她说到的怪事，还有屋子里那两幅很巧合的油画，心里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怎么了？”托特发现波尼亚又愣神了。
　　“没事，”波尼亚看了看大家，觉得自己刚才走神很不合群，连忙找个话题，“北镇的鹿很可爱，是吧？”
　　詹姆斯点了点头，“只要它不攻击你，而你又能在狩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猎杀它们，它们就很可爱，尤其是奔跑的时候。”
　　波尼亚笑着说：“那我同意！不过我不参与打猎！旁观。”
　　托特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不仅仅是他，海德面部表情也有些不对。
　　这时，维斯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见联系人的名字时连忙拿起手机跑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说道：“干什么？”
　　“帮个忙。”
　　“我不在希恩。”维斯的手机里传来酒吧混乱吵闹的声音。
　　另一边沉寂了片刻，“你的小男友和乔伊斯打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的，你回来劝和吧。”
　　维斯顿时怒火中烧，“我劝和？你为什不劝和？你不是在场吗？”
　　那边笑了笑，很是不屑，“这他妈的关我屁事儿？你爱管不管，反正是劳伦那臭小子惹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你不就是和波尼亚那个贱/人在一起吗？你替我告诉她，乔伊斯恨死她了，恨不得把她卖到妓/院里去！”
　　维斯连忙调低了通话音量，回头看了看露台上的大家伙儿，她又小声愤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乔伊斯和波尼亚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往她身上泼脏水！还有，我和劳伦分手了，他的事别找我！”
　　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维斯很生气，可现在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给自己巴不得分手的男朋友发了一条短信：
　　咱俩分手，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她看也不看手机，直接走回露台和大家说笑。大家似乎也没有察觉出任何一样，毕竟维斯的朋友太多，随时接个电话什么很正常。

　　*

　　没有阴雨的旁晚，塞特拉斯小岛多了一份妩媚，少了一丝阴沉。可是远处的天际似乎又飘来了积雨云。
　　“也许我们该返回了。”海德拍了拍裤子，典型德国人长相的他在说这句话时显得很有行动力，莱曼也跟着起身，“今天很愉快！”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为了一天愉快的相聚而道别。
　　少言的克莱尔含蓄地说：“要不是选修课还有许多作业，我们今晚才不会回去呢。”
　　波尼亚笑着说：“大家都是啊！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聚的！”
　　詹姆斯拿起车钥匙做了一个高空抛，“他很不幸地选中了经济学最难的作业。”
　　众人纷纷表示同情，海德意味深长地看着波尼亚和托特，“圣诞节北镇见！”
　　两人点头，随后送大家离开。
　　穿过客厅时，海德留意到了那副立在壁炉上的油画，只一秒，他就随着大伙儿走了出去，趁着积雨云覆盖可怜的塞特拉斯小岛之前驾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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