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事件薄

　　5

　　您知道什么叫折腾吗？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您。我家在太原市西山地区，我们学校离东山也不远了。我千里迢迢从西山跑去我们学校，然后学校租的公车把我们拉到了军训地点——一个和我家只隔一条街的地方。这就是折腾。
　　鉴于家离学校实在太远的原因，我不得不住进了宿舍。

　　跟你形容一下我们宿舍吧。
　　因为我们学校号称是有优良革命传统的学校，所以我们常常这样开玩笑：要是哪天碰到牛逼点儿的单位来这儿视察，咱们校长都不敢说这儿住着人。人家要是问起来，校长肯定会这么说：“这是革命先辈学习和战斗过的地方。”
　　我前几天碰到学弟，他跟我说学校不让他们住校了。我问他为啥，他说：“现在是给咱学校干活的民工在那儿学习和战斗呢。”
　　言归正传。
　　我们宿舍是一排小平房，从九号开始到十六号结束。一号到八号是在平房旁边的小二楼的二楼上，一楼是食堂。据说在我们来以前这里曾经是男女混住的，就是我们来了以后才改成男生宿舍。这小小的一年误差带来的结果令许多人顿胸捶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古人又说对了。
　　我就住在十号。
　　我是临开学的那天晚上才去宿舍的。等我去了时其他人早就都收拾好了。根据其他人的说法，这里以前一定是女生住的，因为有人从我的床底扫出了一个卫生巾。

　　6

　　介绍下宿舍成员吧。

　　我们宿舍八个床位都满了。其中有两个人军训时就和我住在一起。一个是阿牛，一个是阿拉丁。

　　阿牛姓牛，名军龙。是个疯狂的体育爱好者，最喜欢的据说是AC米兰和刘翔。那年夏天正好是刘翔首次奥运夺冠的时候。全国上下疯狂的崇拜这个为国争光的偶像。阿牛业余时间的消遣就是在他上铺的床上劈叉，然后挥动双臂模仿刘翔跨栏时的动作。这个动作经常令睡在他对面的小强哈哈大笑。

　　阿拉丁的名字叫张耀祥，以前曾有个太君的绰号。这个主要是长相带来的问题。阿拉丁同学个子不高，戴着眼睛，尤其戴帽子的方式相当特别。报到时我就注意到他了。那时我们是在体育馆里集合，其他人都去老师跟前报到，惟有阿拉丁一个人小小的身子提着大大的书包站在篮球架下。阿拉丁的帽子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把帽檐紧贴着额头戴，而是很松的轻轻放在头顶，帽檐直直的对天咆哮，很有种啸傲苍天的感觉。因为长得很老实的缘故，所以一般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好一个杨白劳”。等到后来相处的多时才发现，原来他收藏的毛片毛书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多。老实的长相＋淫靡的内心=小日本。这就是“太君”这称号的由来。
　　相较之下，“阿拉丁”这个名字就纯洁得多了。那是英语老师让取英文名字时他本人自己取的。记得老师命令一下达时大家都很兴奋，觉得有了个洋名字人也就洋气了不少。有了干劲，大家的想象力也就都充分发挥了。一时间，宙斯、耶酥、菲利普、奥斯卡、劳伦斯、邓肯等等各个领域的名人名字统统出现。不过这样取名字的人一多，有创意也变成没新意了。于是我们的张耀祥同学另辟蹊径，取了这么个传说中的名字。事实证明，阿拉丁的做法是最成功的。这个名字在他后来转到文科班以后也成了一段佳话。
　　阿拉丁在宿舍做的最有创意和轰动效应的一件事是给深夜西方男科医院的电台节目打电话。我还记得那个晚上，我们宿舍的人除了我和阿拉丁站在电话旁以外都各自打开了收音机等着。好容易等节目开始，主持人说了几句话以后我们的电话也通了：
　　主持人：“在我们的节目还没有正式开始时,已经有听众朋友迫不及待地守在电话旁了：一号线路的朋友您好，您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的牛教授吗？”
　　阿拉丁（粗着嗓子）：“是跟我说吗？”
　　主持人：“对，就是您。”
　　阿拉丁：“哦，谢谢了。那啥，我现在是个高中生。我想问一下：报纸上经常说青少年□□对身体不好。这是不是真的？”
　　主持人：“看来您的欲望不是一般的强啊……我是说求知欲。那个，牛教授？”
　　牛教授：“这位同学很好，敢于提问是好现象。在你开始这样做以前先问清楚了，这是很超前的思维嘛。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位同学的精神值得表扬。”
　　阿拉丁：“……”
　　主持人：“牛教授说的对。与其不得要领的乱弄一通，还不如多听听专家的建议。”
　　阿拉丁：“……”
　　牛教授：“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可以尽情的弄。因为你处于青春期，有精力需要释放是很自然的。如果什么时候超过了身体的正常需要，那么你的荷尔蒙分泌也会减少，你的□□也会减退。换句话说，到时候你自然就不想弄了。所以，想弄的时候就尽情地弄！”
　　阿拉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真的？”
　　牛教授：“真的！”
　　阿拉丁：“呵呵哈哈！那啥，教授您再等下，我有个同学也有点问题要问。呵呵。”
　　我（细着嗓子）：“牛教授你好。”
　　牛教授：“你好，你是他同学？难道你们是在一个宿舍？”
　　我：“教授您真聪明，没错，我们是一个宿舍的。”
　　牛教授：“你有什么问题？”
　　我：“那个，教授你看。我早就听说□□这个词了，可一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弄，您能不能指教一下？”
　　牛教授：“这个啊，其实我也没研究过。我初中时就认识我老婆了，所以一直没机会尝试……咳咳，那个，刚才你那同学一听就知道是老手了，你可以问问他嘛！年轻人要懂得团结就是力量啊！”
　　我：“……”
　　主持人：“教授您看您又开玩笑了。这位同学的问题其实自己下来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您还是下来自己慢慢问吧。请接二号线路。”
　　我回过头来，看着所有摘下了耳机的人，然后暴吼一声：“我靠，真他妈是个‘叫兽’啊！”

　　再说说小强。
　　小强原名曹至强，等弄清楚是“至强”而不是“志强”的时候我笑坏了，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吼：“我靠，还至强，你干脆叫巨强算了！”
　　我和小强是在军训时走方阵的时候认识的。记得那是个下午，我们练了没多久，教官就去和一个比较漂亮且感情状况不明的女老师聊天去了，留下我们原地休息。就在一群人百无聊赖闲吹的时候，一位虽然因为年纪问题长相很抽象但是身材姣好的女性走过我们的队伍。一群男生愣了一下，等那女的走过去以后，小强开口了：“我靠，穿的那么骚。欠老子□□呢！”我一愣。旁边有人接着说：“就是，那女的一看就个人生活不检点！”“胸上还能看见激突，搞不好连胸罩都没穿。”一时间，一大串污言秽语在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中间弥漫开了。然后最强的话出现了，只听小强说：“妈的，干脆咱们把她拖到旁边的山上去，叫一百个人□□了她丫的！人多力量大！”
　　读者诸君，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你身边的人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变的疯狂。我到现在也没明白，那个女的只是从我们队伍前面走过，没有任何不当的言行，甚至没有看我们一眼。五分钟之后，却莫名其妙的被二十多个正值花季年轻力壮的男生在意识中□□了。这到底是我跟不上潮流，还是这个时代太疯狂？
　　总而言之，小强是个极具煽动力的人物，往往在风口浪尖上吼那么一嗓子，就能带动大部分男生的情绪，掀起诸如全体住校男生在食堂砸碗等的热潮。
　　最巧的一件事发生在我在宿舍待的第一个晚上，那天是我老爸送我去的学校。收拾好床铺以后我爸在宿舍里和小强聊了起来。
　　我爸：“你是哪儿的？”
　　小强：“圪廖沟。”
　　我爸：“你姓什么？”
　　小强：“曹。”
　　我爸：“曹？你认识曹敬文吗？”
　　小强；“……那是我老子……”
　　我爸：“真的？你是敬文家小子？巧了，我年轻时候和你爸一起跟人学车呢！”
　　……
　　就这样，我和小强成了故人。

　　差点忘了Dick。
　　Dick原名阎宾，是高中里典型的叛逆型人物。此君表面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其实有时候很容易受伤。开学没多久就开始了白天睡觉，晚上出去上网的生活。当他宣布自己取的英文名叫Dick的时候，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Dick这个词，在英文里是……男性生殖器……的意思。后来每次中午或晚上休息时，小强都会这样跟没去上课的Dick说：“英语老师今天又叫你了，哦……Dick……嗯哼……Dick……”叫得妩媚之极。
　　Dick是个相当令人震撼的人物。他第一次吓了我们一跳，是在一次住校生夜自习时和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兄扳手腕。Dick本人身高刚过一米七，体重超不过一百三十斤。就是这样的小身板，把一个估计有两百斤重的猛男给扳倒了。我永远忘不了当时Dick脸上不可一世的笑容，他微笑着看着猛男脸上的汗珠，说：“行不行？不行就两只手。”猛男随即又上了一只手。终于，他们的手开始向Dick那面倒去，所有人都想，这小子太嚣张了，两只手肯定能收拾他。结果，他们的手在跟桌面成45度角的时候居然停住了！所有人都一愣，眼睁睁地瞧着猛男满头大汗地压着Dick的那纹丝不动的手暴出了青筋。Dick又一笑：“你还是回去再努力吧！”然后极轻松的扳了回去。
　　还有一次，是在Dick旷了一个多月课的时候。话说Dick突然有一天兴致来了，跑去教室上课。不巧的是，那天老师临时决定考试。更不巧的是，考的还是化学——班主任带的课。
　　那次考试的内容挺难的，对于我这个上课基本不听讲，作业基本靠抄的人来说，得了59分我没有任何怨言。恐怖的是，Dick那个老长时间不上课的人居然考了90多分！我们的班主任在课堂上骂我时，很自然的把我和Dick做了对比：“你看看，你一天坐在教室里还考不及格，看看人家阎宾，一个多月没来了还考第一。”这番看似批评我其实是在表扬Dick的话Dick并没有听到。他在前一天晚上玩了一整晚《大话西游》，那时正在宿舍里睡觉。

　　再聊聊乐乐。
　　乐乐原名韩祥乐，小兄□□一般的身材从来没有妨碍乐乐说“狗急跳墙，人急飞翔”这句话。换言之，乐乐一直都是把“祥”当作“翔”来理解。这句格言的另一个主角，狗，则是乐乐的代表动物。平时大家伙一说到狗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乐乐，跟乐乐开玩笑时也总是扯到狗身上。比如有一次大家在宿舍里海吹时，话题不知怎么就跳到了牛仔裤上。有人说了句“我的牛仔裤很难洗”，乐乐当场非常激动地喊道：“我的裤子才难洗！”震住了所有人。我到现在也没能明白裤子难洗到底有什么正面意义。我只记得在乐乐突然插嘴之后我没被震撼住，而是灵光一闪地吼了句：“废话！你的裤子四条腿当然难洗！”众人一时绝倒。
　　关于乐乐之所以被当做狗这种可爱的动物，其实起因很简单：因为他名字的缘故，很容易被人昵称为“乐乐”。这本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小强超人的记忆力在这种时候突然发挥：“我记得《情深深雨蒙蒙》里面林心如养的狗就叫乐乐。”
　　为了表彰小强能够记得那么久远且男生勿近的电视剧，乐乐从此就保留了这个象征动物。
　　就在这件事发生了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一天晚上大家出去吃饭。吃饭地点是在大街旁的一个小吃店里。店面太小，挤不下了。我们几个就把桌子搬到外面吃。不是吃桌子，别误会。就在大家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旁边突然跑过来一只小白狗。大街上有只狗并不希奇，这只狗跑到我们旁边的电线杆那儿准备撒尿也不希奇。真正震撼的是，狗后面跟着一个人，大概是它的主人，冲着狗喊了一句：“乐乐！不准随地小便！”
　　“哇哈哈哈哈~~~~~~~~”我们突然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轰笑声差点把桌子掀翻，不仅把狗主人吓了一大跳，还把正尿的高兴的小乐乐吓得冲出了马路，留下一地水渍……

　　还有两个人，我得放在一起介绍。不是我想偷懒，而是这两个人一开始时有许多共同点。比如两人都是年纪轻轻头发花白，光从长相上看都是好孩子等等。一位是我的上铺，有个与外表八竿子打不着的响亮名字：章振纲。通常我们称之为小刚。小刚个子不高，体重大概是我的一半，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不在我们班的人。小刚本来是个好孩子，不上网，不看闲书，在别人讨论儿童不宜的话题时也基本不插嘴，是个长大后能为四个现代化建设贡献自己一份力量的好苗子。只可惜，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登山中学十号宿舍的成员换了几次，等到一个叫做齐永的男生住进来以后小刚终于晚节不保，加入了我们的堕落大军。小刚在此人的带领下先是看些极无聊的所谓的小说，后来看的网游小说多了就开始对现实里的网游产生了憧憬，然后开始和一帮无聊的人玩更加无聊的《旅途》。再后来渐渐的在许多事上和齐永狼狈为奸。比如，有一次齐永躺在床上看闲书的时候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极深情地唱了句“第一次握你的球……”（原本是“第一次握你的手”）。刚唱完，小刚立刻接了句“手里传来你的球臭（原本是‘你的温柔’）……”押韵之余，音调还掌握得极好。再配上一脸欠揍的表情，说的上是声情并茂。即使是早已习惯二人配合无间的我也一时被这默契震撼得把刚吃进嘴里的方便面喷了一地。
　　另一个人是杜超同学。杜超同学是一个真正的好学生，平时除了“老子”、“X你妈”之外基本不说别的脏话。杜超同学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和我们这样的学校败类保持距离——他没住多久就和阿拉丁搬出去了。杜超同学在宿舍住的那段时间做的最搞笑的事，就是在一次阿拉丁说梦话的时候和他聊天。对话如下：
　　杜超：“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阿拉丁：“……还……哎哎哎……嗯……没……诶诶……”
　　杜超：“那你咋就睡了？”
　　阿拉丁：“……明……应应……天……安安……去……玉玉……了……抄……嗷嗷嗷……”
　　杜超：“昨天吃了我饼子的是不是你？”
　　阿拉丁：“……不……无无……是……我……是……妹子……我……看见……他……吃……了……他……啊啊啊……不……让……我……说……”
　　杜超：“我凉的水是谁喝的？”
　　阿拉丁：“……是……小……嗷嗷……强……昂昂……”
　　……
　　从此以后，一旦有人有东西不见了什么的，事主就会半夜守在阿拉丁身边，等他睡着了以后再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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