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女卜师

作者:苏慕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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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莜山的声音


      初春时节,德畅园内已经遍地花开,惹人流连。两个女孩儿在花园内玩耍,好不畅快。
      站在桂桑树的女孩儿,正举起弹弓打树上的鸟,脸上留着淋漓的汗,可她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对准视线,刚准备射出去,树上刚刚还很乖巧的鸟儿,就像发现了有谁偷窥似的,一下子飞了出去。
      她十分气馁,叫来一旁的下侍。
      “丘下侍,树上的鸟怎么跑了?我还没射呢,赶紧把它们给我抓回来。”
      “是,”那人赶忙的跑着去了,女孩儿见他半天没动静,觉的无聊,去了另一个女孩儿那儿。
      “秦黎,你可以让我坐一会儿吗?”秦黎正在荡秋千,她很委屈的商量。
      “当然可以了,桦音,我推你吧。”她瞬间高兴了,乐呵呵的应了声“好!”
      秦黎把她推的老高,让她吓了一跳,但她不动声色的没有吭声。她们正玩儿的起兴,那下侍却又突然跑了回来。
      秦黎放慢手中的动作,轻轻的荡她,“鸟抓回来了吗?”她问。
      “小主子,鸟奴才已经抓回来了。”他乐呵呵的等待领赏的样子,桦音站起身,“知道了,秦黎,我们射鸟去吧,等会儿再来荡秋千。”
      “可我不会射鸟。”秦黎看了眼自己已经及膝的淡粉长裙,犹豫着不想去。
      桦音先她一步突然的拉着她就跑,“走吧,很好玩儿的。”秦黎只好点点头,跟她一起去了。桦音一把从下侍手中拿过弹弓,对着树上的鸟比了比。
      也不知丘下侍是怎么做到的,鸟竟真的待在上面一动不动。
      她射中了一个,秦黎站在一旁不敢动。
      桦音将弹弓塞给她,“秦黎,你也试试。”
      秦黎犹豫着接过去,她自幼胆小,只喜欢读书,不喜欢打鸟射箭这些事儿。她尝试着举起弹弓,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桦音不解的问她。
      “桦音,这鸟好像不是一般的鸟类。我在书中见到过,它是云林的吉祥鸟,叫雀歌,很珍贵的。”
      “那又怎样,珍贵的鸟就不能打吗?再说了,这德畅园里面,所有的鸟都是进贡的,我都打了多少只了。打它,没关系的。”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一个劲的倒弄。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你们两个小丫头,又在干什么呢?”男子白衣翩翩,似笑非笑的语气。
      “殇哥哥,”没想到玄觞会来,桦音连忙高兴的跑过去。
      玄觞用手指轻轻的弹了下她的脑袋,“痛,”她很不满,他却只是轻笑“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叔叔。”
      “你一看就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干嘛要叫你叔叔。”女孩儿很是不服气,挺了挺自己的身子,才刚至他的腰间。
      秦黎站在一旁偷笑,桦音横了她一眼。
      “我近日教你的功课,学的怎么样了?少傅来考考你。”他问桦音,最近她愈发的贪玩儿了,功课也不及以前用心,总喜欢舞枪弄棒的,穷桑与姬苏很是担心。
      他刚准备检查桦音的功课,她立刻制止了。
      “小鬼,又想干嘛?”他很是无语。
      “少傅,我们今日不学文,学武。你前日教我的那一套剑法,我已经练的很熟了。我做给你看。”
      她兴奋的跑过去,下侍已将佩剑准备好。玄觞专注的看着,确实不错。
      看着女孩儿灵动的身影,他想起了莜离。此时,她怕是又到哪里玩去了。他已有三月未曾见她了,不知长高了没有?
      和煦的风抚摸着大地,飘过围谷、沧浪,最后悄无声息的沉淀于莜山,归于平静。
      人世间的事本就是如此,再大的风浪,再嚣张的漩涡,过了那一瞬,就会回归安逸。
      也许某一天,当我们抬起头看到一片云,一缕光,会依稀的想起自己曾经历过的风浪。只是那时的风浪对于此时的我们而言,不过只是记忆深处被遗落的一块碎片而已。
      时光从未停止过他的脚步,岁月匆匆,穷桑在位已经十六年。当年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也都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世事变迁,天在变,人在变,烟云洲却依旧那么缥缈,清冷。一方云雾,一石崖,一架长琴。烟云洲的陈设依然简单的虚无,高远的身影在这里屹立,一切显得和谐美好。
      只是在云雾的另一边,一抹娇小的身影正竭力的向这里挥手。她大部分的声音都被中间隔挡的白色的雾气吞没,但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这样安谧的时刻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她无奈的耸肩,然后停了下来。精致的眉眼带有明显的不满,她感到很受伤的撇撇嘴,白色缭绕的雾却突然掩盖了它的真面目,平躺着仙气飘飘的身姿。一架雄浑利落的桥立刻出现在少女眼前。
      脸上的表情转悲为喜,那抹娇俏的身影又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
      玄觞转过身来注意着她,她脚步匆匆的跑过去,“咚”的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听到了篮子里花草摇曳的声音,脸上立刻出现了无奈的表情,近乎浅笑。
      “莜离,你又瞎跑了。”责怪又宠溺的语气,她正忙着整理一旁的花草,听到师父说自己,然后扬起忙碌的头咯咯的笑,手上还是一阵兵荒马乱。
      终于收拾好了,她满意的站起身,欣赏自己的成果。
      “师父,你怎么老是说我啊?”千年不变的回答和语气,玄清责备过她多次,教导她说话举止要像一个十六岁的大人。
      莜离已经二八年华了,按照人世间的俗礼已经算作待嫁的年龄。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这个觉悟,在师父面前,老是孩子一般的做派,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只有五岁的孩子。
      五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用这样的口吻对玄清说话了,似大人又似不懂事的孩子。那时候,玄清称赞她懂事儿,现在却只有责备她的份儿。
      她已经十六岁了,这样的语气不合人世间的规矩。至少人世间普通的女孩儿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的长辈说这样的话。
      玄清望着她不说话,莜离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以为他生气了,赶忙跑过去。她熟悉的扯着他的衣袖,抓着他的胳膊。
      在莜离来烟云洲之前,莜山安静的就像一座坟墓。
      玄清就像是那看破了世间爱恨生死的人,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他没有当过儿女,也没有做过父母。
      他唯一做的,只是抚琴感叹世间生命的无常和轮回罢了。
      女孩儿的到来打破了莜山几百年的宁静。
      他开始做一件件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甚至像人世间一般的父亲那样,责备女儿的淘气和不听话,罚她不许吃饭。这实在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他静静的坐着不说话,风轻轻的涤荡着他们,一切显得祥和而又美好。
      不过只是安静了一会儿,他身旁的小姑娘就又开始不安分了。她总是这么活波好动!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她左右晃着娇小的身体,脑袋也动来动去的,好像好玩似的,她乐此不疲的用胳膊冲撞玄清□□的身躯。
      “没什么,你还没告诉师父,又跑哪儿淘气去了?”他很巧妙的转换话题,脸上的神情又变得严肃了。
      不过玄清的严肃只能跟他自己平时的表现相比,他此时的表情在别人看来,怕是一点儿也不严肃的。
      严肃,愤怒,高兴—这些用来形容玄清,感情都太过强烈了。
      莜离突然把脑袋移到他跟前去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像在考量一件绝世宝物到底值多少钱。
      玄清撇过目光,用手准确的使她脑袋偏移。
      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手上好像碰了别人什么东西一样,不是嫌弃,而是不自在的神情。
      他不喜欢碰别人,跟别人身体上的接触会让他不舒服。
      当年,玄觞将莜离带回来的时候,那时的她还是襁褓中的孩子,他都不愿意触碰。
      第一次跟莜离接触还是她三岁的时候,玄觞因围族的事情,匆匆忙忙的丢下莜离就走了。
      那时总是玄觞在照顾她!
      她又将脑袋转了过来,瘪着嘴,对玄清刚才的行为表示不满。
      玄清望着她慈爱的笑了,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师父,我告诉你,我刚才干嘛去了。”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了,用手撑着脑袋,小小的双手紧紧的勒着自己的双腿。
      玄清没有转过目光注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我去十里香林采药去了。”很短的一句话,却足以触动他的心绪。
      他开始觉得烦躁,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冷淡的表情,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谈论有关自己的这个话题。
      “离儿,以后不要再去了。”
      离儿!莜离知道,师父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
      玄觞对她说,人世间的人为了表示亲切才这样叫的。玄清却刚好与他们相反,他所有的一切都跟玄觞口中人世间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有时萌生过离开莜山的念头的,离开并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看一看与师父不一样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儿。
      可她不敢提,她平时虽然胡闹惯了,离开莜山,师父却绝对会生气!
      “我知道了。”莜离顺从又好似受了委屈的表情让玄清的心软了下来,他一向避讳这个话题。
      他笑了笑,开始讲一个似乎跟他们的谈话毫无关联的话题。
      “人的一生难免经历痛苦,他们痛了可以求神拜佛。可神佛若是痛了,又该怎么办呢?”
      莜离专注的望着她,似懂非懂。他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带着苦涩。
      “我们往生师能看清普通人的过去未来,人世间的人总是期待着能遇到我们,然后为他们指点迷津,告诉他们祸福生死。
      他们钦羡我们的能力,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们期望能像他们那样,过着平凡未知的生活。可我们的命运却从来不由我们操控,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绝望冷漠!”
      他的话让莜离觉得伤感,望着她的神情,玄清突然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他原不过是想让莜离别为了他的残缺浪费时间,却无故的扯了那么多,其实他想告诉她的只有一句话:上天为你开了一扇窗,也会为你关上一扇门。
      只是它却连选择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莜离听得很认真,玄清突然停了下来,她终于知道自己越矩了。
      她从心底开始反抗,不想再继续这样“无聊”的话题了。
      娇俏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洋洋洒洒的笑意,她灵活的转过身,脚边是她刚放下的篮子,她利落的用脚将它拖过来。
      “师父,这是我在林子里采的花儿。好看吗?”
      她本是笑着的,嘴边的笑却突然凝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师父,对不起。”她好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声音弱弱的。
      莜离自己也觉得很惊讶,她竟然忘了,玄清是看不见的。也许在她心里,她始终不敢相信,师父竟然是看不见的!
      他的眼睛永远那么清亮有神,总是时不时的眺望着莜山以外的世界。
      平时的他,感情太过虚无,只有当他遥望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她才觉得他是活着的,拥有正常人一样的心跳。那样眺望的神情让莜离心旷神怡,她简直不能自拔了!
      他不像玄觞那样喜欢关注外面的事。至少从她记事起,就很少听师父谈及外面的事,那些事她多半是听玄觞说的。
      有时她觉得玄觞的世界是整个天下,而师父的世界却只有莜山。师父竟然看不见,这一点让她莫名的觉得悲伤,替她师父悲伤。
      玄清没有怪她,在她看来,他很仁慈的宽恕了她。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那么慈爱,“它跟你没关系的。”依旧淡淡的语气,他不再挨着她,而是从容的站起来,走到琴案那边去了。
      她不是很明白师父的意思,到底什么跟她没有关系?是他的眼睛看不见跟她无关,还是他刚才的伤感跟她无关?
      但只是一会儿,她就不再思虑这个问题了,因为没有意义。
      玄清又开始抚琴了,她嘴边扬起笑意,几步跑了过去。“彭!”的一声,她的手直接对琴身作案了。
      他无奈的叹气,只好松开手。这已经是今年冬天做的第三架雅琴了,冬天才过去了两个月!
      一如往昔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她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我无聊了,师父教我抚琴吧。”玄清笑了笑,其实她的琴已经抚的臻乎完美。
      他确信,世间再不会有人能弹出比她更美妙的旋律。
      她的手已经放好,精致修长,他附了上去。
      涓涓琴音似这世间最悠远缥缈的音符,摄人心魄。
      世间的一草一物,都在为这样的音律醉倒、折服。他们停住了脚步,暂时忘却了匆匆前进的生活,享受着此时片刻的安宁。
      一曲完毕,琴声戛然而止。不曾减一分,不曾多一分,没有溢出一丝多于的音符。
      他站起来,向远处眺望,目光神秘飘远。
      若不是朝夕相处,她断不会相信眼前之人竟是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其实玄清是能看见的,准确的说他是用自己天生的超凡能力在审视这个世界。
      只是他这一生所希望的,是像凡世间的普通人一样,用自己明净的双眼好好的看一下这个世界。
      冬日的光线对长年白茫茫的莜山而言,依旧显得太过炽热了,明晃晃的让人头晕。
      午后的日头让人倦怠,玄觞回来的时候,莜离已经躺在内屋竹床上休息了,只是睡得不大安宁。
      因为从小爱做噩梦的缘故,她渐渐的害怕睡觉,玄清安静的坐在一旁哄她,好让她放心的安睡。
      玄觞在门口停留了片刻,这个时候,他知道莜离应该休息了。
      他放轻脚步,尽量不吵扰了她。“咯吱”的一声,玄清从内屋出来,他小心的关上门。
      “离儿睡了吗?”他问,将手中的贝壳风铃放下,这是给莜离带的新礼物。
      “已经睡了,只是睡的不大好,她总是容易浅眠。”
      玄清扶着黑色精巧的桌边,坐了下去,脚不小心蹭了一下。他微微皱眉,脸上装满了疲倦。
      玄觞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他总是这么固执的。明明可以用自身的能力感知周遭的一切,他却尽量避免着这样做。好像他自己的这种能力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屈辱,他总是竭尽全力的摆脱它。
      也许,这就是他不喜欢插手人世间是是非非的原因。
      玄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起眼睛回望他,像个正常人的眼睛一样。
      玄觞觉得尴尬,他移过目光。
      “离儿最近怎样?还是那么淘气吗?”他问。顺便在玄觞的对面坐下来,没有往日的嘲讽,家常般的对话让人觉得并不自在。
      “还是老样子,日日想着往外跑。今天又弄坏了一架古琴!”
      玄清摇摇头,听起来像是责备、无奈的语气,他的嘴角却微微带着笑意。
      “嗯!”玄觞静静的附和着,不知从何时起,离儿的事情,他竟需要从玄清口中得知了。
      当初将离儿抱回来的时候,玄清连抱这个孩子都是不愿意的。他只好自己一个人日日照看她,那段时日,他倒是难得的鲜少离开烟云洲。
      他第一次舍得丢下她,是穷桑在位三年的时候。离儿已经三岁了,能跑能跳了,只是很淘气。他要离开,她抓着他的衣服,死活不肯放手。他也是舍不得丢下她的,只是迫于无奈。围族与沧浪打仗了,穷桑被困谷城,九死一生。他不可能不管。
      这些年两大家族总是打仗,自己脚下的这片大地很不安宁!
      沧浪与围族相邻,为首的缪家是世家大族。自族中首领缪度上位,沧浪便愈发的猖狂了,总是不断的向围族挑衅。
      所以他不断的在外奔波,一年也难得见莜离几次。她自然也越来越依赖玄清。
      两人好声好气的坐在那儿,玄觞虽然常年奔波在外,却难得的好口气。
      这样和平相处的方式,他觉得有些奇怪。
      每次他回来,他们俩的话题也仅限于莜离最近是否淘气了。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孩子成为了他们生活重心的全部。这份默契打破了他们彼此以来的冷淡和冷嘲热讽。
      玄觞静静的坐着,他在期待着玄清还能跟他说点儿其他什么的。比如问一下两大家族的战况。可他从来都不过问的,好像连假装的心神也懒得费。
      “玄哥哥,你回来了?”
      清亮慵懒的声音,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中,他们谈论的女孩儿已经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她从容的跑过去,他一下子抱起她。她好像变轻了,但似乎长高了不少。
      他抱着她旋转,然后小心的将她放下来。
      她的脸上挂着咧咧的笑意,“我的礼物呢?”她利落的伸出手,玄清拿起风铃,它发出清亮的嗓音,如莜离清爽的笑意一般。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奇异的接了过去,放在手心,试探的摇它。她笑的更开心了,献宝似的在师父面前晃动风铃。
      风铃发出悦耳的旋律,她满意极了!师父虽然看不到,但他可以听到美妙的声音!
      她不停的摇动风铃,叮叮当当的,玄清嘴角上扬。玄觞望着这一切,竟觉得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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