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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辰的八年
来S市已经三天了,钱也用的差不多了,我每天除了例行的去何辰家堵门,还四处打听了他当时小学的一些同班同学,何辰性格冷淡甚至可以说孤僻,没几个人和他有联系的,班里家长知道他爸是个混混后,更是明里暗里的禁止自己的孩子和何辰往来,我打听了三天,竟丝毫打听不到何辰的近况,连他是生是死都说不出所以然,我只好向附近的邻居打听,八年过去了,村里的人都走的走,搬家的搬家,好不容易找到个老人,他听说我来找何辰,叹了好长的气。
当年大姨走了,我们家也搬家了,何辰爸爸还是每天混日子,何辰那么好的成绩,到高二的时候,他爸却不让他念书了,是何辰靠自己做家教赚的学费,就算这样,他爸还动不动打何辰,叫他把赚的钱拿出来供他挥霍,高三毕业,何辰考了一个很远的学校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学校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只听说那里雪下的可厚了,小辰真是个可怜孩子。”老人又叹了口气,眯着烟抽烟。
何辰那么怕冷,他却去了大雪纷飞的地方。而我,亏我那么多年说着挂念他,喜欢他,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忙着中考,忙着对付青春痘,忙着幻想再见到他时的情景会是多罗曼蒂克,而现实是,他在挨打,他那么小失去了母亲,面对暴戾的父亲,连反抗也只能远远的逃离。
陈曦啊陈曦,我第一次让我自己觉得恶心,内心似乎糅杂着一团火,狠狠啃噬着我那些青春幻想。
“你是小曦吧?”老人试探的叫我。
“嗯。”我低着头,突然觉得无颜抬起。
“都长那么大了,好孩子,只有你还记得他。”老人颇欣慰的语气让我更加无地自容,记得他有什么用,终究是来迟了。
“当年你们家那么匆忙走了,何辰后来还去找过你们。”
“你说什么?”我惊愕道。
“你不知道吗?当时还是你爸送他回来的。”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你爸有出息,早早就开起了小汽车,做了老板了吧?”
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何辰来找过我们,可是为什么爸妈却没有留下他,让他又回来了,回到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我脑子乱的像团麻,太多的疑问想要解答,匆匆告别了老人,我去了何辰的高中,只有他们知道何辰考了哪所学校。
说明了来意,很顺利的找到了何辰的班主任,他对何辰还有很深的印象,他说他很安静,他说他经常脸上带伤,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打架,还严厉批评过他,后来家访过一次,才知道家里有个混蛋老爸,他说他成绩很优秀,本来可以去很好的学校,最后却选择了一个地方很穷,位置偏僻,环境恶劣的X市的学校。
“那学校叫什么名字?”
“那里就这么一所大学,名字还真说不上来了,什么理工大学吧。”
理工大学,我最差的就是理工科。
走出校门,我迷惘的走在马路上,身后警车呼啸的经过,横在我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警官,二十出头,肤色黝黑,拿着张照片比着我对了对, “你是陈曦?”他试探着问我。
“是。”
他松了口气,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对着对讲机喊了声:“报告!找到失踪者了!”
上车后,他不停的开导我,讲了一通大道理,离家出走是不对的,跟家里有矛盾要及时解决,学习压力太大也不能说走就走,家里多担心巴拉巴拉,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看我闭着嘴,他以为我无法反驳,得意的将手伸过来揉我的头发。
我愣愣的让他弄乱了头,愣愣的被他带回了警局。
爸妈早已等候在警局里了,旁边一个领导样子的警察正和我爸说笑,看我来了,笑起来露出一口被烟熏的黑牙。
“你闺女长的真漂亮啊,我们局里几个小年轻争着拿照片出去找去,看,才那么会儿就找回来了。”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改天一块吃个饭!”我爸掐灭烟,瞪了我一眼。
我妈三两步上前,拉着我左瞧右瞧,责怪道:“没事吧?怎么不说声就翘课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想吓死妈妈吗?”
我扯扯嘴角,满肚子的疑惑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外人在,我只好闭口不谈。
“你李叔叔可为了你的事半夜没睡了,在这摆脸给谁看啊?还知道撒谎了?”我爸气的拍了拍桌子。
“老陈,没事没事,小孩子不懂事得好好说,别让她有逆反情绪。”旁边'黑牙'警察摆摆手劝了几句,招手让送我回来的警察过来。
“李队,请指示。”他毕恭毕敬敬了礼,与路上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干的不错,在哪找到的?”
“S市一高。”
“你去那干嘛?”我妈拉住我的手问。
“找何辰。”我挤出几个字,看着爸妈对望一眼,脸色变了又变,“你们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你......你看你,什么态度?失踪整整三天,一开口就莫名其妙,谁让你来找何辰,谁给你那么大胆,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啊?”每回爸爸心虚的时候总爱大声说话来掩饰。
“好了,别说了,孩子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回去妈再和你解释。”每回妈总爱避重就轻。
可这次我再也不想如他们意了。
“除非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何辰找到我们家,你们却还要把他送回去?不然我就不走!”我甩开我妈的手。
“反了你了!”我爸扬起手想打我,我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人生总有第一次。
巴掌却没有如期落下,我挣开眼,看见那个年轻警官挡住了我爸挥下来的手。
“陈总,别冲动,警察局里可不能乱打人!”
“张扬,住手!”'黑牙'警察走上来拉开两人,拉着我爸说了些话。
我妈已经吓懵了,她的性格向来是懦弱的,想知道真相,还得通过我妈。
“我不问了,我们回家吧。”我打定主意,决定回去再找机会问我妈。
我爸愣了一下,不过明显松了口气,和'黑牙'警察寒暄了一阵就准备告辞了。
我不耐烦的等在门口,心里越发笃定有关于何辰的很多事,他们都在瞒着我。
“嘿,我叫张扬,以后来S市别偷偷来,告诉我一声,我来接你。”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看在他刚才帮我的份上,收进了口袋里。他看我收了,也没再废话,做了个记得打电话的手势就跑去忙了。
就这样,我回了省城,不知道我爸怎么摆平学校的,我回去的时候没人知道我是翘课回家,只说我家里有事,请过假出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我却越来越厌恶这样的生活,在我爸看来,世上能用钱搞定的事都不算事,所以回来后,他给了我更多的零花钱,我把它们都存了起来,打算等打听到何辰的地址我就给他汇过去。
我打听到了他的学校,查了分数线,分数不高,却全是理工专业,我看着一堆电机修理,机械工程,数控专业傻了眼。
高中学的是文科,从小数学就差,小学的时候有何辰,所以勉强成为学霸,初中和高中就露出了平凡人的一面,没有何辰在身边,动力也减退了不少,如今我想要补起这些,比登天还难。
好友每天看着我愁眉苦脸,某天突然福灵心至,给我出了个主意,曲线救国,不能考同一所,考个最近的学校也好,我查了下位置,距离X市最近的有一所文科院校,分数不高,关键离何辰的理工大学只有65公里,省城离s市还有200公里呢,近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努力读书,迎接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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