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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冬
“哎!Miss萩!别睡了!外面下雪了!”
我试着努力睁开眼,伸手摸到眼镜戴上,转头看到窗外似乎真的在飘着零星的雪花。
“。。。以后这种小雪还是别叫我了。况且这连小雪都算不上吧,最多是雨夹雪。”
“不管雪有多大,能阻止做早操的就是好雪!”李肆兴奋地笑着坐回座位上,她从书包里抽出下节课的书本,随即又转身问道“语文老师没布置啥要在书上写的作业吧?”
我将脸侧放在课本上,眼镜被挤歪了也懒得卸掉,迷迷糊糊的答她“好像就是背个课文,没有要写的。”
“啊。。。要死。。。你背熟了吗?”
“就那样吧。”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久久没有响起,我趴在桌子上,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耳边嘈杂的嬉笑声变成了催眠曲,偶尔有男生经过撞到桌子也并无大碍,温暖的教室就好似一条巨大的棉被,裹着我,哄我入睡。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我忽然抬起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刚打铃。”
苏薪一边坐到座位上一边回我。他从文具盒中拿出一只中性笔,戳了戳前排兄弟的后背。“胃哥,你没交数学作业吧?”
李肆放下语文课本,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番自己的同桌“目测是又没写。”
一旁被称作为“胃哥”的郭卫叹了口气,侧身低声道:“没补完呢,你就说我忘带了,下午交。”
“你这节课补吧大哥,最晚第三节课之前就要交,老张这几天查的严。”
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检查了下课本上有没有口水,一手托腮,再次进入了假眠模式。
冬天好可怕,害的我得上了嗜睡症。
语文老师似乎是忘记了昨天布置的背诵作业,一整节课都没有提起。下课后,白白浪费整个课间背课文的李肆气的将书摔在了桌子上,把补完数学作业正在补觉的郭卫吓的一个激灵。
黑板上方的音响响起了教导主任的声音。
“哈哈哈,我就知道不用做操啦~”李肆笑着站起身“走吧,咱下楼看雪去。”
“不去。冻成狗。”
我缩了缩脖子,将校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那你陪我上个厕所吧。”李肆伸手拉我,她的手总是很冰,冬天尤其明显。她曾自称这是受欢迎女生的标志,然而至今为止,却未曾有过一段罗曼史。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我认命的站了起来。苏薪见状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好让我挤出去。他手中整理着刚刚收齐的数学作业,大概有六七本,估计都是语文课上补的。
那个时候我对苏薪还没动什么歪脑筋。但是由于他是数学课代表,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以我的数学成绩,说不定哪天就做不出来数学题了,所以我偶尔还是会偷偷摸摸的对他献个殷勤。
“薪哥,喝热水不?我顺便给你接一杯?”
苏薪抬头看我,思考了下,说道:“行,不喝白不喝。”
我狗腿的点了点头,拿起桌角的蓝色保温杯,跟在李肆身后出了教室。
刚出门,就看到叶浣这小子在走廊站着。
“你弟咋又来了?”李肆手里拿着自己和同桌的杯子,用下巴指了指叶浣。“初中部不是在隔壁楼吗?他爬楼不嫌累?”
我叹了口气。“能不累吗。昨天我看他大腿上都爬出肌肉了。”
“你弟在家不穿裤子?!”李肆眼冒桃花,惊讶的看着我“我k!好福利啊!”
“供暖这么足,你弟在家穿裤子?”
“我没弟啊。独生子女好吗?”
我张口想反驳,但最后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就又放弃了。
叶浣这时才看到我,他笑的微微露出两颗门牙 ,软软的叫道:“姐。”
李肆激动地把我胳膊一环“天啊!你弟是鹿成精了吗?!怎么这么可爱!”她母爱荡漾着把杯子放在窗台上,空出手上前摸了摸叶浣的头发 。“叶弟弟乖,来找姐姐玩啊?”
叶浣似乎到了长个子的年纪,感觉一节课没见,他又长高了几厘米,李肆不踮脚都快够不着了。
“来找我姐。”
我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叶浣比起鹿更像兔子,有可能是我小时候经常把他惹哭,记忆中他总是红着眼睛的缘故吧。
“啥事儿?”
叶浣伸手,把雨伞递给我。“伞。”
“你带了两把?”我接过伞,把李肆从阿浣身边拉开。
叶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愣了下,随后道:“那还是你拿着吧。我早上最后一节课是化学,估计要拖堂,你下课了就过来等我吧。”
“好。”叶浣笑着,乖乖的点了点头。
眼见李肆又忍不住要对叶浣伸出魔爪,我赶紧拉住她的胳膊,催促着她去上厕所。
走廊尽头的热水箱总是排满了女生,她们成群结队,挽着胳膊说笑,大声说着各种八卦。这些八卦里总会有年级上那么几个出挑的学生的名字,当然,里面从不包括我和我的朋友们。
李肆把杯子塞给我跑进了女厕。我排着队,回头看了眼走廊,确认阿浣已经回初中部去了。
雪还在下。
放学的时候苏薪看着窗外,皱了皱眉头。我低头瞥见他雪白的新鞋,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你说这雪会下到明天吗?”李肆一边戴围巾一边问。“明天可有体育课来着。”
“不知道。”我耸了耸肩。
李肆叹了口气。“早上你还嫌雪小,现在雪下的这么大,我回家不得湿透了。”她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后门旁的窗户。“爸妈欠我一个叶浣那样的弟弟!”
我和苏薪同时扭头。
叶浣拿着伞在门外站着,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他的一小部分背影。我思考着为什么同样是那么难看的校服,穿在我身上丑出银河系,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少年的质朴感。
扶了下眼镜,我想大概还是脸的缘故吧。
苏薪转过头来,挑眉问道:“你弟?”
我张嘴准备回他,却被李肆抢走了话语权。“你不知道?”她啧啧了两声“亏你还和miss萩是小学同学,居然不知道她有个这么标致的弟弟?”
“不知道。”苏薪摇了摇头。他站起来,似乎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或者他对我有没有弟弟并不抱多大兴趣。他只是拉上校服拉链,和在旁边等他的朋友一起匆匆出了后门,并未再看叶浣一眼。
“哎。走吧。我中午还想睡个午觉呢。”
我和李肆走到门口,扯了扯叶浣的衣角示意他跟上。放学的人潮还未散去,楼梯拥挤不堪。叶浣跟在我们身后,似乎被挤了个够呛。
“你来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吗?”我艰难的扭头问他。
叶浣点了点头,眉眼中带了点委屈。我细想他来时是逆着方向上楼梯,不仅难挤,或许还受了不少白眼。
“可怜我们叶弟弟了。”李肆撇嘴做心疼状“我要是你姐,一定舍不得让你走路,每天都背着你,更别说来回挤楼梯了。”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
叶浣依旧是无声笑着。他站在人群中已高出了一截,皮肤白皙,身材修长,面容姣好。或许初中部的女生在接热水时多少会提到他的名字吧,不,应该是一定会提到。我不禁有一种自豪感,回头细细打量叶浣,满足的点了点头。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
出了校门李肆和我们道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叶浣撑起伞,走在我右边。
小饭桌离学校不远,步行大概10分钟不到。我和阿浣在雪中匀速走着,感觉脚潮湿的要冻僵了也难以加速。街道比想象中还要拥挤,简直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我抬头看阿浣,他的鼻头被冻的通红。
啊,是有点像小鹿。我这才后知后觉。
“怎么了吗?”似是注意到我在看他,阿浣侧脸问我。
他的耳朵也红彤彤的,我从口袋中掏出手附上去想替他暖暖,哪知竟是滚烫。
“你耳朵咋这么烫?”我疑惑的收回手。
叶浣自己抬手摸了摸耳朵,没有接话。
我耸肩,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个像苏薪的背影。我眯眼仔细端详,冬日积雪把他的白色校服映照的特别刺眼,人群涌动着,使他的身影时隐时现。
“苏!。。”我张嘴叫他。
然而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人群的夹缝中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女孩和苏薪有说有笑,两人牵着手,似乎毫不畏惧冬日的寒冷。
我这才知道放学时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的意义。而我终究还是搞不明白,既然他有了喜欢的人,高一开学时为什么还要说那样一番话。
“叶知萩,没想到咱俩又坐了同桌。”
“以前坐同桌的时候我好像喜欢过你。”
或许他出于无意,但我听者有心。人生总会有出现错觉的时候,高一开学那天,我有了苏薪喜欢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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