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未然

　　回到家里，用力把领带扯开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李睿从来不爱在白天洗澡，但今天他觉得家里特别闷，他需要给毛孔透气。
　　李睿裹着一条浴巾回卧室，准备躺下抽根烟，忽然想起戚希然以前告诉他洗完澡后一定要喝水。“洗完澡是身体最缺乏水份的时候，如果不及时补水细胞会渴死。”戚希然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想起，他笑了笑，这个习惯他一直都没有保持，在美国时习惯洗完澡就趴着睡或者抽根烟，现在估计要延续一下这个好习惯。起身去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瞬间觉得好畅快。
　　他是什么时候遇见她的呢？
　　那个夏天，2011年。
　　那时戚希然放暑假来她妹妹家玩几天，在小区的篮球场遇见了李睿。当时李睿和好友任维奇顶着中午的烈日在篮球场挥汗。任维奇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bad day，中午准备好好在家睡个午觉，有清凉解暑的西瓜椰子汁，有呼呼鼓风的空调，日子这么过才惬意。可是躺下还没睡着就被李睿的电话叫醒。
　　“在家吗？”李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欢愉。
　　“不在。”任维奇忍住挂电话的冲动，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那我在篮球场等你，带两瓶脉动，青柠味的。”李睿飞快地挂了电话，没等任维奇开口就听见电话挂掉的声音，本想躺床上继续睡装作没接到这通电话，但想到李睿的脾气，他极不情愿地下楼。
　　任维奇不甘不愿地陪着李睿练球，李睿活跃地拍着球，起身，投篮。
　　“bingo！”李睿用肩膀撞了一下任维奇，有气无力地任维奇险些没站稳，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焉巴巴的？”李睿站在三分球线处投球，眼睛望着球框。“大爷，现在下午两点，是该在家睡午觉的时间段，我想做个乖宝宝听妈妈的话在家好好呆着。敢情你又发疯非要现在跑出来打球，你可真会挑时间段。”任维奇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李睿没管他，继续自己投球，今天在家看了一场NBA感觉自己学到了精髓便迫不及待地想出来练球，但怕一个人这么热的天出来打球会被别人当成疯子，便叫上自己的死党——同住一个小区的任维奇。
　　任维奇在旁边阴凉处休息，喝着自己掏钱买的脉动，他都没买自己最爱喝的水蜜桃味，心中把李睿一顿臭骂。闲着无聊望了望四周，看见一个高挑的穿黄色上衣的女生在看着李睿。任维奇轻笑一下，每次和李睿出去玩妹子永远看见的是李睿而不是他，论身高他不比李睿矮，论穿衣他和李睿平分秋色，论脸嘛，额，任维奇停止思考，对着李睿说：“你看，边上有个跟你一样发疯的女生，挑最热的时候出门，还对着你犯花痴。”
　　李睿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篮球场边上，看到了戚希然，黄色的蝙蝠衫，牛仔短裤，蓝色帆布鞋，手中抱着一堆吃的，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网址他。李睿有轻微的近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戚希然的脸。他今天心情实在太好，打球打得很顺，于是向戚希然做了一个飞吻。任维奇在旁边起哄，空旷的球场响起任维奇的口哨声。
　　戚希然看到李睿的飞吻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今天在家看电视剧，中午和妹妹在家懒得做饭，一直没吃饭。后来实在饿得要命，和妹妹划拳，规定输的人出门买吃的，结果显而易见。她抱着一堆零食准备往家里赶，突然望见篮球场有人打球，最近突然喜欢上篮球这项运动的她停下来看了一会，手中的可爱多化了也没察觉。直到李睿向他抛了个飞吻，她才停止观摩。至始至终都没看过李睿自以为傲的那张脸。
　　李睿看见戚希然远去的身影，气得扔下篮球去阴凉处休息，一边的任维奇被戚希然大快人心的举措逗笑，嘲笑李睿魅力不够，笑声荡漾在球场，惊动了一夏蝉鸣。
　　2
　　戚希然和妹妹张雨涵准备开始在家做饭，之前一直在吃乡村基，吃完又去吃各种小吃，生活费实在不够，几经讨论准备在家开伙食。好在小区在一个步行街附近，去超市也不用走太久。早上十点稍微收拾了一阵带着塑料袋出门。路上戚希然和妹妹一直为吃什么争执。
　　“我要吃粉蒸肉。”妹妹开口，张雨涵比戚希然小不了多少，戚希然14岁，妹妹13岁。
　　戚希然轻哼一声：“你见过哪家大夏天吃粉蒸肉的，听我的，吃咖喱鸡。”
　　“你咖喱鸡做得不好吃，没有大坪那家的咖喱鸡香。”妹妹表示不服。
　　“将就凑合吃。”戚希然简单粗暴。
　　争执很久，二人决定两样都做，自己做自己想吃的，自食其力。
　　李睿在小区门口等任维奇，他把玩着手中的钥匙扣，手中的白色iPhone一直没响，他最讨厌的一件事之一就是等人。这时他看见戚希然和张雨涵走了出来。他对张雨涵有印象。大部分人都会在自己居住的环境留意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李睿也不例外。加上任维奇上次在楼下小超市买泡面时看见张雨涵穿着睡衣出来买面条，特意给他打电话说在小区发现一个美女，那形容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后来一次他和任维奇一起回家看见了张雨涵，任维奇指给他看了，当时他说一般，比一般女生好看点。
　　李睿偷偷打量着戚希然，他没有打望的习惯，也不太去关注身边的人，在学校他都不怎么和女生说话。但他想看看这个拒绝自己“好意”的女生，齐刘海，目测身高168，身材匀称，眼睛好看，不算很大但很有神，五官很立体，一个娃娃脸。恩，看着很顺眼。
　　这时李睿的手机响起了，iPhone的专属铃声，在2011年用个iPhone4是件很拉风的事。当时很多女生为了买iPhone卖肾当小姐，为了满足的虚荣而出卖着自己珍贵的身体。李睿也是喜欢拉风的事物，他对自己的物品要求很高，虽然家里不是那种可以任他随心所欲的家庭条件，但买个iPhone这种事稍微求一下父母，让家里亲戚在美国捎个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李睿接起电话，任维奇说他马上就来，他回应了一下挂了电话。
　　戚希然听到手机铃声也只是朝李睿的方向惯性地看了一下，倒是妹妹张雨涵紧紧地拽住戚希然，轻轻地说：“姐，刚刚那个接电话的男生好帅。”戚希然再次回头看了李睿一眼，此时李睿背对着他，只看见他穿着一件三叶草的短袖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沙滩鞋。“哦。”戚希然回应。
　　3
　　逛完超市，戚希然又想吃圣代了，她拉着妹妹进了肯德基。妹妹万番不情愿：“姐，咱生活费有限，你省着点，不然以后出去吃饭只吃得起乡村基的酸菜肉丝米线。”
　　“那个也不错。”戚希然兴冲冲地跨进了肯德基的大门，“你看，你不是一直想吃那个汉堡吗，出套餐了。”
　　“走，吃起！”张雨涵看见自己的最爱，立马改变态度。
　　两人排队买了吃的，端着餐盘四处寻找位置。此时用餐的人很多，每桌都有人。二人寻觅了很久，看见靠窗一个桌上有两个空位，戚希然走过去询问道：“请问这有人吗？”
　　李睿抬头看见这个笑着问的女生，微笑着回答：“没有。”
　　“那介意拼桌吗，周围实在没有空着的桌子了。”戚希然继续问道，她终于看对方的脸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的是属于那种女生看了会脸红的类型，阳光，眉目清晰，挺挺的鼻梁，窄窄的鼻翼，微薄的嘴唇，有点婴儿肥，但丝毫不影响整体。
　　“不介意。”李睿继续微笑。
　　戚希然拉着张雨涵坐下，张雨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刚刚小区门口偶遇的帅哥拼桌，早知道穿得漂亮点出门，再洗个头。而对面的任维奇怎么也想不到球场遇到的女生竟然此时此刻坐在自己对面，跟那天一样的装束，而且还和自己上次遇到的美女一块。
　　场面片刻尴尬了，不过一会后戚希然就自己埋头吃起来，张雨涵也自己吃自己的，帅哥嘛，看一眼就够了，再说大街帅哥处处在。任维奇佯装镇定。倒是李睿打破了局面：“你们也住杏坛苑？”
　　“啊？对啊。”张雨涵愣了一下，很快反应到李睿是在和她们说话。
　　“哦，巧，我也住那儿。”李睿徐徐说道，声线很柔和，语气不急不缓，让人听着很舒服。
　　“哦，啊，恩。”张雨涵尴尬的回应。
　　“留个联系方式吧，住得近，以后好一起出来玩。”任维奇在吃鸡肉卷，听到这句话硬生生的噎住了，这算搭讪吗？李睿已经好久没和女生主动搭讪了。
　　“啊，好，我电话。187********,张雨涵。”戚希然吃完圣代，咬着勺子茫然地望着他俩，刚刚只顾着吃圣代完全没听他们聊天。
　　任维奇看向戚希然，脚边放着一堆食材，好奇地问：“你会做饭？”
　　“恩，对，会一点。”戚希然谦虚地回答，麻麻说人在外面一定要谦虚，喝酒能喝5瓶也只说能喝2瓶，会打麻将别人问起也只能说略懂皮毛。
　　“现在会做饭的女生很稀少了，不错哦。”任维奇调侃道。
　　“还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戚希然继续谦虚。张雨涵看了看时间，对戚希然说：“姐，该回家了。”并对李睿和任维奇说：“我们改回去了，改天联系。”说着拉上戚希然准备离开。
　　“恩，拜拜。”
　　张雨涵在回家的路上显得格外活跃，拉着戚希然絮絮叨叨说很多，戚希然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回想着粉蒸肉的做法，她相信张雨涵不会自己做，所以得提前有个准备。
　　第二天。
　　戚希然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和妹妹准备早饭，姑妈去上班，姑父在外地出差，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保姆照顾张雨涵。
　　打好豆浆热好油条都快11点，这时张雨涵才起床。戚希然抱着笔记本上网，最近她迷上了泰迪熊这一生物。她吃着苹果游览各种网页。另一边的张雨涵打着哈欠进厕所，洗漱出来端起放凉的豆浆一饮而尽。
　　“姐。晚上去篮球场吧，李睿教咱们打球。”张雨涵盘着腿吃着油条。
　　“李睿是谁？”戚希然头也不抬地问，眼睛注视着屏幕。
　　“昨天在肯德基拼桌的那个帅帅的男生。”
　　“你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戚希然依旧头也不抬。
　　“昨晚发短信聊了很多，他问我喜欢篮球吗，我说一般。然后决定约出来w玩，他提出的打篮球。”张雨函吃完早饭走向窗前，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天气还是那样热啊。”
　　“那么热还出去打篮球，你脑子没病吧。”戚希然丢给妹妹一个白眼。张雨函靠过来，趴在戚希然肩上，讨好地说：“去吧去吧，暑假在家挺无聊的，你不是最近迷上了篮球吗，有个免费的篮球教练不好吗？”
　　戚希然想了一下，答应了。
　　下午7点，天空已不再是蓝色。晚霞在天边悬挂，把高楼大厦染成橘红色。即使接近晚上，天气还是很炎热，地表温度也很高。戚希然换上宽松的衣服和张雨函走到楼下的篮球场，她们到达时李睿和任维奇已经开始。
　　张雨函走近打了个招呼，任维奇李睿停止运动回应打了个招呼。任维奇是个好相处的人，见到张雨函变得格外热情，开始和张雨函聊天，两人交换了基本信息，学校，年龄，身高，兴趣爱好。后来不知怎么说到一款游戏，两人发现对方都在玩这个游戏，兴奋的一起交流经验。张雨函也是个爱闹腾的人儿，有人跟她聊天跟她玩是她求之不得的事，而且还是住得这么近，不一会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戚希然在一旁看见自己的妹妹激动地交流，她想起出门之前张雨函郑重其事地说要保持淑女形象，现在看着这惨不忍睹的画面，戚希然向右跨了一步里张雨函远一点，她害怕下一秒张雨函兴奋得手舞足蹈。
　　李睿在一边看着任维奇兴奋的表情，想起来之前任维奇说要争取和张雨函进一步发展，果真进一步发展，看来任维奇要交到又一个女性朋友。看这架势，还是知己型的。他看着一旁离三人有点距离的戚希然，一副嫌弃的表情望着自己妹妹，觉得十分有趣。
　　“你喜欢篮球吗？”李睿对着戚希然说。
　　“恩，最近迷上的。”发现李睿跟自己说话，转头回答。
　　“来，我教你打篮球。”李睿向篮球筐
　　的方向，戚希然也跟了过去。
　　“运球这种基本的我就不教了，投篮也不用了吧。我教你如何防守……”李睿详细地给戚希然讲解，并亲身示范。戚希然也认真听，她绝对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长得好看而专心听他讲解，她是真正热爱这项运动。
　　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同龄人之间很容易混熟，有共同话题的同龄人之间更容易混熟，四个人之间的友谊就这样建立起来。
　　到了晚上，李睿提出去小区门口吃烧烤，打了这么久的篮球戚希然早已饿得不行，大手一挥：“走！”
　　戚希然在烧烤摊点了很多，任维奇有些担心地问：“会不会吃不完？”张雨函在一边回答：“不用担心，我姐特别能吃。”任维奇闭嘴，戚希然无语，哪有这种揭自己短的妹妹。李睿要了几瓶啤酒，又要了两瓶王老吉。戚希然在一边插嘴：“我要喝可乐。”李睿拒绝了：“女生少喝点碳酸饮料，对身体好。”
　　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惬意的享受着美食，有冰凉的饮料啤酒，美味的考串，戚希然瞬间觉得人生圆满了。戚希然是典型的吃货，以前纤瘦的她自从爱上了各种美食身材不再是她的傲人之处，不算胖，只能说匀称。
　　任维奇喝着啤酒吃着烤鸡翅，随意聊起了天：“对了希然，你还记得你上次看我们打球时李睿丢了个飞吻给你你走掉了，当时真的做得棒棒哒，把李睿打击死了。”戚希然咬着吸管，回忆了一会儿：“啊？那次是你俩啊。”任维奇倒上啤酒大喝一口，打了个嗝，停了一下：“对啊，你不知道？你不是在看李睿吗？”戚希然轻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只是路过看了一下你们打球，谁一天没事看他啊。”任维奇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扬眉吐气了，终于有女生眼里专注的不再是李睿的脸。李睿本喝着啤酒，突然呛了一下，放下杯子看着戚希然。
　　戚希然没注意到李睿的眼神，继续埋头找土豆吃。张雨函从头至尾都呆在烤烧烤的大叔旁边等她心爱的烤鱼。“你不知道，李睿他……”“好好吃饭，少说话，免得被辣椒呛到。“李睿打断任维奇的话，“用心”地给任维奇夹了一块鱼豆腐：“这个烤出来可好吃了，你尝尝。”任维奇讨厌吃鱼豆腐，但此时此刻，他知道不吃的后果有多惨。他在李睿殷切的眼神中含泪吃下鱼豆腐，违心地说着好吃。
　　夏天真是个迷人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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