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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故人归

作者:迩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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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风吹老丹枫树


      尖利的磨擦声顺着苏尔微的黑色水笔从木制的书桌划过的痕迹扩散开,苏尔微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四周,最后还是认命地向后桌靠了靠。“滋拉”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实在是显得太过热烈,安晏常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竟硬生生破出一条裂缝,是的,他眯了眯眼,眉毛也皱了皱。而后桌的李易的反应则称得上简单粗暴多了,用笔戳了戳苏尔微的后背。痛感倒没有明显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只是一贯的让人错愕。苏尔微再次肯定自己上辈子是对李易做孽深重,才引得他一次次这样“温柔体贴”地对待自己。而讲台上的地理老师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于是,再现了发生无数次的画面。
      “2号起来回答一下刚刚我提的问题。”她轻飘飘地发话。
      安晏常抽了抽嘴角,站了起来,正打算回答,所有人亦习以为常,想必又是流畅而准确回答才不辜负这家伙连续两次的全年级第一。众人思至此竟抬头的欲望都没有了,睡觉的转了头继续睡得香甜,而说话的则闭紧了嘴巴,生怕再引火烧身,彼此之间则用起了眼神交流。苏尔微趴在桌子上,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安晏常的背影,右手则抚摸着自己刚刚刻下的SA,心里激动中充斥着自豪,仿佛已经把安晏常当作了自家的归属物,同时又自以为周围人不知道地窃藏着这样的小情绪。
      不料动作慢吞吞的地理老师竟机智了起来,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得意门生,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无奈地看了看苏尔微,依旧是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端正听课的姿态,说道:“这个问题安晏常想必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就让他后桌的那位女生告诉大家答案吧!”
      苏尔微仍在神游天外,连老师让自己站起来都没反应过来,何况前半节课专心刻字去了,连问题本身都不知道是什么。其他同学听到这也反应了过来,各个都饶有兴致地盯着苏尔微。苏尔微仍是纹丝不动,陈辛推了推苏尔微,苏尔微此刻才恍然大悟,刷地一下脸红了起来,尴尬地回道:“选B。”发现众人的脸色似乎更不对劲,又匆忙回道:“不,应该是A。”陈辛崩溃地捂住了脸,嘟囔着“笨蛋”。地理老师则扶着眼角隐忍地说到:“其实我是想问全球有哪四大洋,你来一个B,又蹦出一个A,实在让我涌上莫名的忧伤。”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苏尔微则清楚地听见后面飘来一句冷淡的“白痴”。
      沈烟则安慰地看了看苏尔微,眼里充满善意。苏尔微无所谓地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不介意。只是将期许的目光转向前面,而安晏常只是将背脊挺得越发直了,仍旧是全然不关心的姿态,苏尔微心里莫名酸涩起来。就是这样的吧,她做什么他都不在意,她出丑也只是让他进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偶尔的关心体贴也只是过眼云烟,哪怕有一点点在乎也不至于如此冷漠。有的东西自己早已知晓却总是不愿诚实地去面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的想法本不应如此成熟,可是居于青春萌动的热烈期,谁又能如老僧入定般淡漠呢!大家应该都有过那样琐碎而温暖的时光,每天仅细数彼此间的互动过程就足以让你度过漫长而煎熬的上课时光。明明不喜欢上课,明明不在乎大多数人如何看你,却只想在他心里留下最完满的印象,起码让他在想起你的时候是一个没有明显缺陷的异性对象,所以一点点委屈都会以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程度来放大加深,让你酸楚到下一秒就可以号啕大哭。暗恋是开在寂寞深处的一朵罂粟花,它引诱着你逐日深陷,轻易地被它所勾勒的美妙幻境所吸引,你可以很轻松地在他身边代入你,甚至将他身边所存在的那个人替换成你,你们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一起度过许多美好年华,就好像只要你主动你们就好像真的会有未来一样。不过大多数时候你是孤单一人的,比所有的人都要寂寞,而这种寂寞是你甘之如饴的。局外人在这种境况下根本无丝毫的发言权。
      地理老师摇着头,夹着课本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才二十来岁却像殚尽了年轻人所有的活力与激情。有时候,苏尔微会觉得自己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孤独而苍白。可是她临走之前落在自己身上轻视而感慨的眼神又让自己战栗。“我不可能会是那样让人厌恶的存在的”,她撇了撇嘴角轻声嘀咕着。大概就是她身上独有的那份自以为的骄傲与执着才让她在以后的岁月里犯了诸多错误而不自知,以至于在泥淖中越陷越深。所有人都明白她的骄傲,所有人都仰视着她,以为她就是本身所表现的那样坚强、乐观,所以当最后的结果出现时她真的是一点遗憾后悔都没有的,有的也只是人走茶凉、人世无常的凄楚。或许她也曾恨过沈烟在她的青葱岁月扮演的角色是那样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以至于在她渐行渐远的日子里,她孤立无援,拼命挽回却落个薄情的骂名。只是彼时她们还是好友。
      好友是怎样的呢?挽着手呼啸着青春,张扬肆意地挥洒着热情,一人难过另一方是必然要温言安慰的,友情怎么会简单到这样一种地步,我需要时,而你就恰好在我身边。不必顾及其他,而言语有时也成了多余的东西,因为彼此间的那一份默契潜移默化地在彼此之间流淌着,阻隔着一切的干扰。沈烟一下课就走向了苏尔微的座位,担忧地看着她,怕她羞怯恼怒。不过她实然是高看了苏尔微的智商的,苏尔微喜滋滋地问道:“烟烟,还有没有类似《明若晓溪》的小说?”沈烟嘴角抽了抽,担心果然是多余,这样不管不顾、目空一切的性格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不如抓紧时间看几本小说。而上课所看到的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晏常也只是这个笨蛋发呆的下意识动作吧!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沉烟咬着下嘴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烈火如歌》也不错,明晓溪完结的那几部都还可以,不过快初二了,期末考你要加油,别看小说看疯了。”苏尔微趴着桌上看着她,不自然地说:“知道啦,你比我妈管得还多。不过我好喜欢牧野流冰,对此类纤细温柔爱到病态的美少年简直没有哪怕一点抵抗力。”
      “苏尔微,你敢不敢看小说看得再疯一点!”李易横插一句。对话戛然而止,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番,又一起转过头去看着李易。而那边还在滔滔不绝,“上课看下课看回家看走路看,真不能理解你爸妈给你买“好记星”的真正意图……”李易越说越得瑟,竟有爸爸教训女儿的架势,一贯老成的脸严肃起来竟颇有教导主任的风姿。
      “师父,你就不要再念咒了。”苏尔微捂着耳朵难忍地提醒道。陈辛则一脸兴致勃勃看热闹的表情,添油加醋道:“李易,你看你女儿还没长大就不要爹了,以后就更不用指望了。”苏尔微无力地哀叹了一声,扑倒在桌上,“女儿啊,虽然你不如你大姐那般天资过人,也不用自暴自弃,爸爸会养你滴。”李易边说边挤眉弄眼地看着安晏常。安晏常就料到自己必然会躺着也中枪,也转了头,看着后桌的苏尔微无精打采,深受“紧箍咒”折磨的憔悴模样,竟被逗乐了,似乎毫不在意“女儿之说”。
      “女儿之说”简单来说就是地理老师觉得苏尔微和安晏常长得极其相似,以至于她数次傻傻分不清楚,索性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让小伙伴们来找不同。本来就是平地起波澜的事情,不说不觉得,一说大家都深以为然。李易更是果断勇敢地在两名当事人均未认同的情况下将两人归属为自己的女儿。安晏常此人长得文质彬彬、白净可人,声音正处变声期,没有男孩子低哑刺耳,反而糯和温平,光听声音确实难辨雌雄,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极少开口说话,偶尔几次也是简短有力。苏尔微,自拥一种淡漠懈怠的气息,在众人眼中,她对大多的事物是一种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态度,但相貌却独有一种清纯意味,身材瘦削,身高亦不高,性格活泼开朗,四周环绕的都是男生,与男生打成一片,而在女生群里却只有沈烟一位好友,成绩中上,座位恰好夹在全年级第一安晏常与全班第二李易中间,不可谓压力不大,偏偏她还毫无察觉,默默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偶有外出也非协同沉烟不可,以至于班上早熟的男生经常唤她们“百合”。沈烟,名字颇有江南烟雨之意味,让人思起江南女子的楚楚之姿,偏偏沉烟是矮胖身材,连脸上也有几粒青春的烙印。外表颇不引人注目,在班上却人际关系处得极好,无论男生女生甚至老师对其都是极为满意的,情商智商极高,成绩在全班第二第三徘徊,但却不大努力,常让李易扼腕叹息。李易,认真执着,老成,有“二女”,自尊心极强,极讨厌不努力的学生,对安晏常极为敬佩,对苏尔微则是冷嘲热讽不断,不过确实是值得深交之人,其性格坚毅诚实,因第一次考试为第十,第二次考试就跨越至第三,常为老师点名夸奖对象,但荣宠不惊,小小年纪颇引人关注。陈辛,苏尔微同桌,极白极瘦,自恋程度极高,常常一节课用半节课来照镜子,剩下半节来唱歌。有时候会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用一节课来想骂人的词,甚至用本子专门记下来,下课一股脑地对着苏尔微喷涌而出。此类事件屡禁不止,苏尔微在长久的相处过程中只能用一个词表达了自己对陈辛的复杂情感—我了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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