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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模糊的身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睡,下山不是说的那么容易,可想到老头儿的那些仇家又一阵心烦,沽眠山虽说隐秘了些但总归会有人发现,老头儿这几年精神又不好,怎么可能挡的住呢……
越想越心惊,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引一支火折子向林间走去。
天色晦暗,一轮玄月挂在梢头,林间的风清凉的阴沉,脚步声惊飞夜鸟,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飞上天去,落下几只黑羽。
莫离有些冷的呼气,却在山间的寒夜里变成白雾。蹲下身,将背后的竹篓取下来,拿出包裹,解开,细细的银光闪过,是□□。
花竞晚站起身,四处走动,以脚步丈量。绣鞋踩在落叶上,捻出一阵簌簌声,半晌,终于选定几处,将精巧的□□重新拉弦,测好角度将箭头微微上调,用铁钉狠狠的钉在树干上,涂抹上断魂散,弩座钓上石块以保风力不会吹偏劲弩的走向。
整整半个时辰,莫离引着火折子将整个山头的□□重新调试,又一一重新检查。
月色越来越苍白,已近三更。花竞晚摸向背后的竹篓,将竹筒小心的提出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将里面的东西倒在看不清颜色的帕子上。暗光下,细长赤红的根茎类植物通身血红色的光,叶身上无数个又细又尖的鄂齿。
莫离翻出牛皮,套好扎在手上,用银针一根根挑出来,仔细的缠在树边延出的树枝上,莫离一手引着火折,一手银针半挑着赤红色的草叶,再用火折灼烧针叶的底部,忽的响起‘刺啦’的声音,泛着碧色幽光。
半个时辰的功夫,方圆十里的高树上皆挂满了细长赤红的哭鬼草,远远一看,如坠阿鼻地狱,处处悬着来自地狱深处血红血红的长舌,好似你一不注意便再无回头之路。
远目所及,鬼火莹莹,莫离将哭鬼草化的灰收进红色小铜炉,用火熏烤,飘出丝丝白烟缠绕,举着铜炉越走越远,荒山冷夜,天地间的背影无形消失,身后早已是雾障满山……
第二日,天色大亮,窗外几只小雀立在窗柩上啾啾欢鸣,花竞晚晃晃悠悠的披衣下床,走至窗前,推开窗,一股尘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金色晨光洒下来,清晨的浓雾逐渐消散,露出远山的轮廓。揉揉眼睛,大吸一口气,来回几个吞吐,抬眼望向窗外。
竹舍不远处的合欢树,一夜雾缈后更加清丽,暖风掠过,小小的绒球轻轻浅浅的落下,似一场铺天盖地的花雪,不禁开始佩服师兄坚持种合欢树的明智决定。
穿好衣服推开门,一个包袱静静躺在门槛边,捞起来打开看,一些碎银子、两把精致匕首,拿起那块断玉,师兄当年也有一块,师傅曾说这两块断玉是自家门派的标志。
无语的笑笑,什么门派啊,就两个徒弟!却还是小心包进帕子收进怀里。
看着眼前的小院,自记事起自己便生活在这一小方天地,有老头,有师兄,整日不知何为愁,早些年老头还会下山,自己还叫老头师傅。
她不知道何时起再也看不到老头挺拔的背影,俊朗的面容,如今只剩一把白胡子,整日佝偻着身子,脾气古怪,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连尾巴也抓不住,当初的小树苗也长成了高大的合欢树,师兄离开时说,他的所有决定不过一念之间,只是这念想里又有没有老头子和自己呢……
耳边传来老头不耐烦的声音“臭丫头!赶紧给我下山,否则我把你团成球直接踢到镇上”
竞晚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道“老头,你也一定等我回来,否则一辈子没有猪蹄吃。”转身,晃晃悠悠的下山。
一个时辰后,竞晚背着包袱,啃着烙饼出现在小镇上,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家,赶着马车前往玉宏山的宏音寺,宏音寺坐落在玉宏山的半山腰,山路曲折,盘盘叠叠有近三百个石阶,几乎大多数人都是三拜九叩,进山求佛,说是这样虔诚,而且灵验不已。
自己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对那些济世的菩萨与佛祖没有多大热衷,可老头那样的人却总是每月里固定的三日吃素斋,说是给那些过世的人积功德。可世间心中有佛的人又怎会在乎,莫不是没听说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算来算去图的不过是心安而已。
晨光细碎,蝉声阵阵惹人烦恼。
这个小镇因为小了些,偏僻了些,到不曾见过什么生人。更因为偏僻,只一条泷成河通向外面,平常会有些过路商人,这个地方绝对说不上不上繁华,遇到的也多是熟面孔。
这个小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无论是生活场所(客栈酒楼)还是消遣场所(青楼赌场)一应俱全,算不上质量上乘,可也总好过没有。
可长这么大,自己从未正经逛过,只得望而兴叹,偶尔下山一回,还只是逛逛菜市场和几个大爷大娘为了个白菜豆腐讨价还价,再者就是在为师傅打酒的周家酒肆里打几次酒,也只能趁着这个功夫四出转转,叫卖稀奇小玩意的货郎,卖浆果,干货,米糖的大娘,还有卖绣花样,打花络子的小妇人,总算透出一种红尘俗世的热闹。
花竞晚掏出钱袋,数着一个个的铜板,数完再装回钱袋,不够。
回想自己呆在师傅身边十五年,却没学会什么赚钱的本事。脚下步子不停,慢慢走着,在小镇子上七拐八拐,才在一条小巷子前停下,仔细看看,才慢慢走进去,巷子里甚是阴暗,经前几日那几场雨,空气中都是湿润的味道,脚边的草色愈深。
转个弯,面前是一座大楼阁,---浔阳赌场。
自己没记错,这里果然有赌场,当初师兄就是在这里走进去,出来后便有了一袋银子。自己若是能像师兄一样,就可以渡船或雇马车,就不用劳烦自己两条小短腿了。
但却有另一个问题,当初师兄进去时,自己还是个个小娃娃,随手把自己拴在了树边上,没看到他怎么弄银子,但还是探究着走上前。
从小到大自己就认真想过三件事,吃,睡,怎样不挨老头打,想其他的事着实费脑子。
走到门前,眼都没抬刚想要掀帘子进门,却被门外两个男子拦下,尖利的声音传到耳边“哟,小娘子,这可不是花样铺子啊”
一名身著短打装扮的枯瘦男子笑得甚是不正经,“这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难不成你是来赌的,可有赌资啊?不会是你自个儿吧,哈哈….”
竞晚听不懂,还是想要进去,却再次被拦下。
“我说张二狗,你啥时候改啃嫩草了,家里母老虎不挠死你,可还有脸出门儿?”旁边一彪形大汉走过来骂道,将腿横在门栏上,冲着竞晚喊 “小娘子快回家去,这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走走走!”一脸凶神恶煞。竞晚下意识退后两步,手摸上腰间的香囊。
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老头说,自己做出了事,就不能收回了,抬手指了指门。瘦小男子打量两眼,脸上渐渐不耐烦:“莫不是个哑巴?去去!快走,否则我们动手了,打伤人可不关我们的事”
瘦小男子经大汉一顿戏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废话撸起袖子,扬手便要劈下来,竞晚也不后退,面无表情将手伸向香囊,指尖轻拈着细小粉末,这东西不会伤人,最多傻了。
蓄力,抬手!
“娘子!”干净的声音破空而来,温煦而清远的飘进耳里,忽然指尖一错,药粉便撒了下来,落入泥土里。
眉间一皱,转身。
很久后,莫离想起这一天,或许自己的执着,今日便是起点。不知何时那回头的一瞬刻进心里,愈久弥深,她认定的东西,从来不多。
高大的梧桐,他长身玉立,站在树下,黑眸如古潭平静无波,眉眼暖而温润,轻轻浅浅的朝她笑着,
暖风缱绻,那一刻,锦簇旧梦流过,她似听见一树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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