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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
苏城绣锦,温婉细腻。
沈连第一次见到苏锦的时候,是在大学的第一次专业班级聚会上。
在班长余杭的组织下,大家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沈连大学时已然习惯沉默,轮到自己时,也就缓缓站起了说了一句,“我是沈连,沈括的沈,连横的连”。沈连那时已不喜在人前过多言语,同学们也就起哄了几句,不过是说沈连的穿着风格中性,性格也该开朗,没想到如此冷淡如此等等。沈连不予置评,也就一笑而过。
话毕也就默默坐下,同学们玩笑几句就过去了,沈连便静静地喝茶,不停为自己续杯,却也认真地听着每位同学做介绍。她虽不喜人前喧闹,也知道与人结交是必不可少。不再抬头,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是苏锦,流苏的苏,锦城的锦。”
沈连被这把如水的嗓子惊住,心里记起江州司马的两句妙语——“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沈连觉得这个声音便是如此,好似一曲幽深,有着说不清的内涵,可以引出无限的遐思。沈连对这把嗓子已是十分喜欢,暗暗揣测有着如此好听嗓音的女子也应该有着如水的模样。抬起头时,映入眼中的景色让沈连觉得,此曲果真只应天上有。
那个叫苏锦的女子,穿浅蓝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自然地披散,犹如柳丝柔顺地垂落。那张脸并非倾城之色,不过中人之姿,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眼波流转,满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动,配着那把好嗓子,沈连觉得,这个女子很美。
她盯着苏锦看了很久,直到苏锦也感受到一股视线而向沈连看来时,沈连才自觉自己刚才的放肆行为匆忙收回视线,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礼。
以茶掩面的沈连在心底暗叹自己刚才的无礼,却不得不承认苏锦真的很美,人如其名,这种温婉的江南女子的形象在苏锦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呈现。沈连闲暇时喜欢看些野史,最喜欢的是金陵的秦淮八艳,不是因为那些个艳名,沈连仰慕的是这些女子身上的那种江南风情。沈连一直以为这种人物只在历史中惊艳,没曾想今日苏锦的出现,却是成全了沈连这个书痴,也不怪沈连如痴汉一般盯着苏锦看了。
而另一边被注视了许久的苏锦,她心里想的是,这个听说冷漠的沈连,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漠。看到沈连像一个小孩子被发现偷拿了储蓄罐里的零花钱一样,窘迫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苏锦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
苏锦其实很早就知道沈连这个人了,苏锦是校内无尘诗社的编辑部长,每个月负责在来稿中挑选诗歌编辑成当月的诗刊,而沈连的名字每一期一定会出现在上面,因为沈连用的是本名投稿。
苏锦在读过沈连的几首诗作后便一直觉得沈连的诗有着一种清俊的风骨,不像当下很多诗作喜欢用辞藻堆砌,沈连的诗里常用的都是些风、叶的意象,读去也让人觉得有一种木叶的清香。沈连的来稿也不似其他投稿者,每一次都是用钢笔手写得工整送到苏锦的编辑部部员的手中。
沈连一直学的是行楷,也不曾系统地找一位老师教学,都是一本一本的字帖练出来的。虽然没办法和专业学习书法的同学一较高下,但沈连的字在沈爸的教导下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笔锋,看上去也是有着一种飘逸的感觉。
所以苏锦一直很想见见这个被诗社里的社员们广为推崇的人,想看看这个笔下飘逸的人会是怎样的风骨,只是每一次诗社的活动邀请都被沈连拒绝,而和沈连有过交道的为数不多的2个编辑部的部员也形容沈连是一个很冷淡的人。这让苏锦很是失望,她觉得她在这一期期的诗刊编辑中,好像和沈连已经神交颇久,甚至她很想和沈连交流一些诗歌的创作心得。因为,苏锦的诗也和沈连一样,走的是清雅的路子。
在班级的名单上看到沈连的名字时,苏锦着实惊讶了一番,在感叹了一下世界之小的同时,苏锦心底也泛起喜意,毕竟能够见一见这个自己想见很久的人也是一件美事,况且这个人还和自己的诗风如此接近。而沈连的自我介绍,也让苏锦看到这个人的确如自己手下的部员所形容,冷淡。
苏锦正思考该如何和这位社内有名的诗人搭话时,这人的视线却黏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被自己发现又窘迫的掩饰行为,让苏锦觉得这人也许不似看起来的那么冷淡,用一句现在的流行语,苏锦觉得,沈连是一个闷骚的人。
班聚在同学们的欢笑声中愉快地结束,沈连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便起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又传来那个好听的声音。
“沈连同学,我是无尘诗社的部长,我以后可以和你交流一些心得吗?”
沈连在声音传来时,还以为苏锦要来追究自己刚才的偷窥行径了,在听到苏锦的自报家门,沈连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不过她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的交集,即便这个邀请来自自己的同班同学,尤其还是一位佳人的时候,沈连觉得自己也不会答应,想着自己之前也已经拒绝过这个无尘诗社很多次了,再多一次也无妨,沈连回头就想说出不必了。
“不......”
而沈连回头时看到的却是佳人眉目微皱的模样,想来是听到了自己已经出口的‘不’。那双如碧波温柔的眼眸好像在诉说着主人的请求,在说不要拒绝。沈连的‘必了’两个字就这么哽在了喉中,她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眼前人的请求,就如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十恶不赦了。
“好。”
沈连的话锋一转,而苏锦也在听到这个‘好’字后立刻舒展了眉眼,向沈连报以自己的浅笑。
眉眼弯弯,嘴角微翘,沈连因为这个笑又呆滞了几秒。苏锦心中已是十分肯定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大家众口相传的那个冷漠的人,相反还可能是一个很温柔的呆子。缓步上前,苏锦勾住沈连的手臂。
“沈连同学,我没有车,你可以载我回宿舍吗?”
佳人有求兮,如何拒也?这是一个自古相传的难题。
沈连看着环住自己的纤纤素手,颇为无奈地点了头。
夜了,沈连在送苏锦回寝室后一番洗漱毕也躺了下来。今天的自己有些失常,沈连知道是因为什么。沈连是一个喜欢女子的女子,而那个叫苏锦的女子的眉眼间的神韵,还有那抹浅笑,都那么,那么地。
“唉”
沈连掀了被子,侧过身。
今晚又是一个有梦的夜,也许,沈连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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