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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雪落时(二)
上空忽然现出四枚钉,分别落向李虎心口、刘虎喉头、张虎天庭、王虎头顶。那钉韧钢制成,长不逾寸,通体暗蓝,流光熠熠,钉尖细如牛毛,钉头铸半开菱花一朵,花瓣连花萼共计二十四片,精致非常。它飘然而落,如林间缤纷飘零的落英,如红颜面上滑落的泪珠。
但当李刘王张四人看见它时,神情却比遇见地狱阎罗还要害怕。他们双目瞪大,呼吸急促,天地间只余自己如鼓声般急促的心跳可闻,只剩眼前这四枚精致小巧的蓝钉可见。他们围向少年的动作还在继续,却不由觉得自己的身躯已变得比这楼中任何一件死物还要僵硬。刹那间,四人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但有一个名字却不约而同被他们想起——“落拓钉”唐息!
宁遇阎罗,勿惹唐门。
蜀中唐门天下无双的,一为暗器,二则毒药。
唐息不爱用毒,却爱使落拓钉。
而就在这个名字被他们想起时,落拓钉也正好稳稳落在了他们身上,钉尖钻入肉中,全无痛觉。
难道他们蠢笨到不知道躲吗?那些曾经惨死在这四人手下的人绝不会觉得他们蠢笨。他们当然想躲,并且他们也在动,但这随风而落的落拓钉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总要往他们行动的方向去,总要往他们身上依附。
唐息身着蓝衣,手勾着酒壶,半靠在二楼护栏上,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
“你们兄弟几人当然不是无知稚子,而是当之无愧的无耻之徒才对。”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尾音微挑,说起奚落话语来,亦是如同向情人倾诉爱语。
这句情人爱语般说来的话却成了李刘王张四人在世上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落拓钉上菱花轻轻爆开,二十四片幽蓝钢刃散出,形类弦月,欺薄如绡。刃光如骤雨,削骨割肉,转瞬间便让四个大活人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四人强撑着站立的身躯缓缓跪到在地上,血止也止不住地喷涌流出,在地面上汇出一大片暗红的血泊。
“真是无聊。”唐息向下望去,嘴角微翘,小指勾住酒壶壶柄,大拇指按在壶盖上,令壶身倾斜,酒从壶口流泻而下。“戎马终有尽,归饮女儿红。余众皆伏醉,唯我傲如松。醇香若兰芷,清冽入甘喉。后世永平顺,江东水自流。你若是清醒了,就上来一同喝酒。”
琥珀色酒液淋在少年头上,浸透发丝,流过他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少年抬手抹去酒液,眸中茫然悄然而逝,一双眼愈发顾盼神飞。他将堂中景象收归眼底,面上无喜无怒,直直走到老者面前,沉默片刻,右手一拂,替其闭上了双眼。接着他拿回桌上长剑,没有用轻功,慢慢迈步上了二楼。
二楼,唐息凭栏独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美酒,一把合上的折扇,修长手指正有一搭无一搭的使筷尝菜。少年自寻了壶酒,坐到唐息对面,将剑放在桌上。
唐息停了手上动作,看着剑笑了:“江湖新手的做派,小兄弟,有没有人告诉你,若非可信之人,绝不能将武器解离身边?”
“在下杨琰。”杨琰双目微合,“告诉过,但我未入江湖,也知你不是敌人,而且我自信你夺剑的速度绝不会胜过我拔剑的速度。”
“唐息”唐息举杯对他一敬,仰头喝下,“你实在是对我的脾气,我送你一句话,入不入江湖,可身不由己。”
杨琰不语,提壶为自己倒了杯酒,色泽如玉,醇香四溢。
唐息轻嗅道:“好酒,精纯蕴烈,香色勃而不散,只可惜不是剑客的酒。”
杨琰举杯,酒液在杯中流转:“的确,我听唐兄是外地口音,想来并未尝过这舜城美酒悲回风,此物取江南冬春雪露,塞北夏粮秋果,编藤条系坛,埋于百年老松根下,三年方成其味。悲回风入口酷烈,回甘绵长,如燕赵风霜,向来为刀客最爱。唐兄来此一趟,虽非刀客,也不该错过。”
“拂衣歌燕赵,描眉笑胭红。”唐息摆摆手,“像我这种风流浪荡子,还是独爱女儿红的好。这酒不适合我,更不适合你。”
杨琰饮尽杯中酒,道“不适合归不适合,这酒可原出自我祖父之手,后来酒方被我父亲转赠绿蚁楼店主。”
唐息道:“你祖父必然是个好酒之人。”
杨琰摇摇头道:“非也,打我记事以来,从未见他饮酒。”
“一个好酒之人,并不一定就好喝酒。”唐息笑,“他有这样的酒,应该还有许多的故事。”
杨琰静了一静,道:“唐兄还能猜出什么?”
“我还能猜出来……”唐息转动瓷杯,脸上笑意更深,“你很敬爱他,现在却还有点怕他。”
杨琰又问:“那唐兄猜不猜得出来,我为什么怕?”
唐息双眼深深望入杨琰眸中,道:“猜不出来,追根究底是女儿家擅长的事,而我虽然了解女人,却不是女人。”
杨琰又笑了,他不笑时显得清冷肃然,笑起来那股子单纯的孩子气便藏也藏不住。
显然他现在也不想藏住。
“我的确怕。”杨琰朗声道,“我祖父不许我出来。如果我爹娘探亲回来,抓着半路溜掉的我到祖父面前告上一状,我就会再打不了他埋在树下的好几坛悲回风的主意。”
唐息笑道:“你现在就在喝这城中最好的悲回风。”
“明珠藏于陋室,艳色亦分清娇。”杨琰又饮一杯,“不同之人酿同种酒也有高下之分。”
唐息道:“可你还是跑了。”
“是。”杨琰点点头,“不仅我跑,我还遇到了同样在跑的人。”
“你是为那个人来找江南四虎的麻烦。”唐息右手摩挲酒壶,“你不怕找错了麻烦?”
“因为那个人与其说跑,不如说爬。他的双腿,一条被金刚怒拳打得骨骼粉碎,另一条腿骨则被绵骨掌化为了絮状,两条小臂也被纹虎刀砍断,至于抓心手,倒是没有挖掉他的心,而是将他五官皮肤全部搓揉掉,给了他张只剩下几个血孔的肉脸。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大多也死了。他活着苦苦爬出去,不过是为了告诉归来的亲人千万不要回城。你若见了他,也不会觉得他还有说谎的必要。所以我答应替他寻一个公道,救他亲人。”杨琰一顿,“我亲手替他结束了性命,因为他求死之心已生,却连自绝都办不到。”
唐息动容道:“何等残酷的折磨,再活下去,只会更痛苦。”
“我一路问来,不知道听到他们做下的多少恶事。”杨琰垂眼,“唐兄说得对,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确实会更痛苦,但他不一定会想死了。”
唐息道:“为何?”
“方才我合上老伯双眼,看见他双眉眉梢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杨琰一字一句地道,“与那人所说他的亲人特征一模一样。”
唐息笑意中不由涌上一股悲哀:“老伯以为女婿死了,却没想他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唐息没有问那人为什么不会再想死。
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痛苦到极致的时候会想以死解脱,但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却连死都解脱不了,这种情况下,活着,才对死去的人有意义。
哀大莫过于心死。
杨琰闭目,手举酒壶,将剩下半壶酒全数祭洒在地板上。
唐息叹道:“难怪你上楼时不问我为何杀了他们。”
“原本我想让官府来处置他们,但见老伯身死其手,就不再怎么想了。”杨琰深叹了一口气,“他们依靠的是武力,但令他们嚣张的,却是势力。”
雪落无声,雪后的街道,尽管热闹依旧,却也显出一丝空灵静寂。
杨琰嗅到雪的苦寒和血的腥热。
绿蚁楼外的热闹渐远,杂乱无章且急促的脚步声在楼外围开,其中还间杂着商贩不满的牢骚与官兵厉声的呵斥。
“那股势力来了。”杨琰平视楼外,“很奇怪,来者不善,但杀意不重。”
唐息收扇入怀,轻勾壶柄,让最后一滴女儿红沾湿他双唇:“并无高手,不难解决,但恐怕惹上之后,后患无穷。你怕不怕?”
“不怕,但不欲。”杨琰系剑站起,“卒子无辜,受人驱使,而幕后之人,却是坐收其成。这样的麻烦,我还不想惹。”
“入不入江湖,由不得你,惹不惹麻烦,亦身不由己。不过,”唐息宛然,“我已经麻烦缠身,暂时还不想再多一个。”
“看来我们决定一致。”杨琰看他一眼,“你留下银子,我们马上就走。”
杨琰又道:“店里伙计会替我们安葬老伯的尸体。”
“为什么?”唐息揉揉鼻子,“你也喝了酒,凭什么就可以不给?”
“绿蚁楼店主是我娘,我是唯一的小老板。”杨琰抱臂,“所以我可以。”
唐息调侃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更适合去做生意?”
“你是第一个。”杨琰眨眼,“不过我现在决定入江湖了。”
唐息叹道:“那就没办法了。”
说完,他一把揽住杨琰肩膀,快步跳上桌面,并肩破窗,飞身落入楼外包围着的官兵之外。
楼外众官兵本是横刀戴甲,重点防备着门口,却没料到这两人不似常人从门口出,而是直接以轻功破窗飞下,原本严阵以待的众人,在惊讶之下不免失了方寸,正面面对着唐杨两人的兵更是大惊失色,想到连往日在舜城称王称霸的“江南四虎”都死在这两个年轻人手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后退开几步。
唐息也不管落入包围里,偏头对他笑道:“我身无分文,只能跑路。”
杨琰拍下唐息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带着老板跑,可不明智。”
马蹄声碎,唐息、杨琰二人面前城兵一阵骚动,分出一条道来。道中出来一人国字脸,长眼丰颊,身材健硕,骑着匹棕黄马,手持一杆红缨枪,正是舜城城卫统领江舜言。
前来的江舜言见两人谈笑自若,对官兵视若无睹,显然是半点没将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也知其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驱马行至距二人十步远的地方,便不再向前。
江舜言道:“不知李刘王张四虎可是已经死在二位手中?”
杨琰道:“是。”
唐息反问道:“除了我们,这一城之中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他不说本事,不说能耐,着重胆子一词,江舜言一听,就知他有意讽刺自己助纣为虐,维护江南四虎。
江舜言也不恼,道:“还是烦请二位到牢里走一趟了。”
杨琰道:“这江南四虎往日里作恶多端,方才在酒楼中更是杀害无辜老者,我们杀了他们,怎得还闹得要坐牢。”
“其实吧,我身边这位小兄弟是个守规矩的乖宝宝。”唐息叹了一声,“那四人正是亡在我落拓钉下,不信你进去一看便知。你抓我一人就可,没必要将我连他一起抓进牢里。毕竟我这小兄弟生得实在好看,若是我们牢里孤男寡男相处久了,让我有了龙阳之好,我那群红颜知己岂不是要哭昏过去几回。”
江舜言淡淡道:“可以。”
杨琰道:“我动手在先,无需推脱。”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何须这么麻烦,老夫直接把你们下到死牢不就行了。”
杨琰道:“什么人?”
江舜言人马后出来个身材瘦小,褐须黄发,面容普通,却挥之不去一股猥琐怯懦之气的褐袍老者,手拿根瓜头长手杖,脸上挂着冷笑。
难怪杨琰、唐息二人之前没看见他,这老者实在是又矮又小,又老又干。杨琰乍看到他,也忍不住想这老人站在前面,估计早给那马在不经意间给踩伤,若是如江舜言一般骑在马上,只怕双脚都踩不到马鞍上,如果是给软轿抬着,却更会令人无端想到关在笼子里的猴子吧。这样想,这老者走在江舜言身后,倒是个明智的决定了。一般人走在高头大马的江舜言身后,难免像个小厮仆从,但老者这样的仆从,带出来只会被嫌丢人。
唐息一见这老人就眯了双眼:“我说怎么逮不着你,看来你是吓得投靠葛兰珉,躲到这舜城来逍遥了。怎么黄须鬼老当不惯,要去当葛大丞相脚边一条黄毛老狗?”
杨琰听唐息叫出黄须鬼老四字,不觉一震,他虽然初次离家,但江湖旧年风云人物,家中祖父却都讲故事般向他一一讲述过,黄须鬼老生平事例更是被杨母借来反复吓唬他。这黄须鬼老,成名甚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垂垂老矣之态,他本是原在塞北赫赫有名的焚印堂刑堂堂主,武功虽然不甚高,却极擅刑讯,不仅好活剥人皮,更喜各种淫刑酷刑,对男子则叫锡匠打一个弯曲的管子,扯直了要够二丈多长,管面要雕饰浮景,再把犯人衣服扒光,用管子浑身上下盘起。锡管上边开个大口,下边开小口,用滚沸的滚水,从这头灌进去,周流满身,从那头淌出去,烙出满身纹印,名曰“纹青印”。对女子用“佳人舞”,说的文雅,实是使女子头发披散,浓妆艳抹一番,只披一件彩纱,几近裸体,困于上下铁板的铁栏笼中,接着命人在下烧柴燃火,将铁板铁栏烧得通红,女犯因脚下又烫又热的刺激,会禁不住狂喊惨叫、赤身在铁板上剧烈跳动,美丽恍如舞蹈。其余还创了些类似“反弹琵琶”“寸寸青丝无尽愁”之类闻所未闻的新奇酷刑,简直令小儿闻之止哭。后来焚印堂投敌戎越,暗中加害镇北军及百姓,朱长轻亲率部将攻其十日,焚印堂从此覆灭。黄须鬼老见大事不妙,早卷了包裹跑到京城之中,朱长轻言此人心性残忍,刑人非责实好,绝不可留,却被前任丞相上书保其性命,任职于刑部。在前任宰相遭刺死后,他心知自己积怨结仇太多,大树一倒,顷刻难保,于是离职逃亡,遂不知所踪。
唐息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与黄须鬼老结怨,也实属偶然。少年爱风流,他放荡不羁,红颜知己遍天下,姑且不说情深几许,对每位枕畔佳人却也称得上有求必应,温柔体贴。几年前,他游玩西南,自然不会错过当地胜景小明湖。小明湖素来游人如织,花船往来不断,上常有十七八岁妖娆少女,陪客消遣。唐息初来便搭上了位名叫小玉娘的少女,两人同游小明湖,可说欢情无限。游湖后唐息有事暂离,回来却被告知小玉娘被人害死的噩耗。
据与小玉娘交好女子言,夜深要归家时,她见小玉娘所在之船亮着明灯,飘在湖心,船帘亮光下,两个人影一动不动立着,很是诧异,便移船相近,上去瞧瞧。谁知道她掀帘一看,吓得面无血色,只见小玉娘和船夫正立在面前,就那么直挺挺的毫无别的什么力的站在她面前,一身血淋淋的,皮已给人扒了。他们的眼睛也被人挖去了,只留下黑洞洞的眼眶好像在凝视着他,五官都不约而同地皱到一块,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不同的是,他们那只剩下筋血肉脂的脸上,一个带着极端的笑,一个带着极端的悲。然而她也不确定,因为在她从未见过在人脸上这么恐怖的高兴与悲伤。她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唐息温言劝慰一番,寻丝问迹,终于查出来是藏匿在西南的黄须鬼老下的手。这黄须鬼老武功不高,藏匿行迹却是了得,待唐息苦追一月,终于要将这黄须鬼老捉住时,人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唐门还传信要他莫呈一时意气。唐息此刻在这里遇见他,细细想来,怎么还猜不出是神通广大的葛丞相帮忙施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须鬼老冷笑道:“好贱的嘴,今日你落入老夫手中,我定然要撕了你这张嘴。”
杨琰缓缓道:“国有纲纪,安能滥用私刑。”
黄须鬼老桀桀怪笑道:“纲纪,等牢里再说吧。”
“落到你手里,我只怕比江南四虎死得还要惨。”唐息摇摇头作惋叹状,“像我这样的美男子,那样死了岂非太过可惜。”
“到时候,你想死都难。”黄须鬼老偏头看向江舜言,“江统领还不快快为老夫将这二人捉拿。”
唐息道:“那就看捉不捉得住了。”
唐息抽扇,跃身而起,扇面未开,扇影如疾风,如骤雨,如纷然大雪,如玉女云练。扇行流水之势,弱柳之态,动静之间,真如“霁日晴天,倏变为迅雷震电;疾负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令人目不暇接,好似魂坠幽梦,身飘长空。江舜言面不改色,手中一杆红缨枪银白雪亮,红缨火艳,舞得滴水不漏,只是马为唐息攻势所迫,不断后退,马蹄渐出人围。
黄须鬼老举杖欲加入战局,杨琰一个鹞子翻身到他面前,与他缠斗起来。黄须鬼老常为人所不耻,性情卑冷易怒,渐成极度自傲的性子,见眼前拦自己这小辈剑鞘未出,剑锋未现,也敢阻拦自己,定然是妄自尊大,瞧不起自己,而且杨琰长身玉立,好比未出鞘的利剑,正如未开锋的宝刀,更是令他深妒,故而登时勃然大怒,猛攻杨琰。杨琰抽手回剑,倾身力劈其黄须鬼老投来的长木杖,将其旋开,转头去望唐息战况如何。
唐息轻挑嘴角,朝他眨眼一笑,右手一翻,指尖捏十来根牛毛银针,往黄须鬼老身上射去。黄须鬼老挥杖避开大半,余下几根直刺向黄须鬼老咽喉,无法闪过。江舜言连忙投枪,半路击落银针,救回黄须鬼老一条性命。唐息乘机将没了武器的江舜言逼落马下,两脚入鞍,双腿跨在马背,抛扇入怀,一手牵住马缰,一手伸向杨琰。
杨琰向前几步,握住唐息的手,借力翻身上马。待他坐稳,唐息扯紧马缰,调转马头,策马往城门方向驰去。
周遭见两人神勇非常,不敢上前阻挠,只能退避让道,目送两人离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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