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

　　6.
　　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正式开始教导我，让我学习他的手艺。
　　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父传子，子传孙，一代又一代。
　　那天，我也迎接了我的第一个“客人”。
　　那是一具年轻的女尸，出了车祸，抢救不及时，内出血过量而死。
　　脸上很干净，也没有什么伤痕，只有一些玻璃碎片划伤的、极其细微的痕迹。
　　闭着眼睛，温顺的躺在我身前的敛尸台上。
　　无论她生前是个怎样的人，或粗暴，或温柔，或娴淑，都已经无关了。她只能像现在一样，安静的、一动不动的，任一个她生前不认识，死后也没有机会去了解的人，给她进行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化妆。
　　这是一件不得不让人严肃起来的事。
　　而现在，我正要做这件事。
　　7.
　　最后我也没能化成那个妆。
　　在我准备给尸体的脸涂药霜的时候，父亲皱着眉，推开了我，“你先看我做，学会了再动手。”
　　我没有说话，顺从的站在一边，看着父亲紧蹙的眉间在他碰到那女尸的脸时，终于渐渐舒展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轻轻往尸体的脸上涂抹着药霜。
　　他的眼中满是虔诚，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犹如呵护着来之不易的珍宝一般。
　　好像他的面前不是一具冰冷的、毫无声息的尸体，而是一个满是活力的少女。
　　而这种表情，我从未在他对待活人的时候见到过。
　　他爱着她们，用万分虔诚的心。
　　8.
　　我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我站在虚无的地方，看着父亲以一个虔诚的姿势，站在一个女人的前方，女人是躺着的，父亲是站着的。
　　他低着头看着那个女人，用一种最虔诚的目光，缓缓低头往女人的额头上献上一个圣洁的吻。
　　女人穿着纱白的裙子，面容红润而祥和，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肚子微微隆起，长长的头发散落在敛尸台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我缓缓向女人靠近，试探着伸出手，摸上了她红润的白皙的脸颊。
　　然后，她的皮肤就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脱落，露出里面黑红色的皮肤组织，露出失去眼皮遮挡的眼珠，露出失去嘴唇遮挡的牙齿，露出开始腐烂的血肉——
　　她看着我，伸出脱落了皮肤的手，抚上我的脸。
　　“我的，儿子。”
　　9.
　　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漆黑的天花板。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我的父亲已经死去，而我正年轻。
　　是的，我的父亲已经死去了，在我十六岁那年——
　　那么，我们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吧，说说接下来的事情，说说那个诡异的梦境。
　　在我做了那个梦后不久，我看见了令我印象深刻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是一个深夜，我莫名的醒来了，在走向客厅的时候，听到放尸体的房间里里传来了细细的说话声，像情人的低喃细语，轻轻述说着夜色的寂寞。
　　我凑上去门缝看，看到了一具赤//裸着的年轻女尸，已经画好了妆，像睡美人一样静静地躺在敛尸台上。
　　10.
　　而我的父亲，正半压在女尸的身上，脑袋埋在女尸的脖颈处，下//身的衣着完好无损，却隔着裤子，轻轻摩擦着女尸肚腹的位置。
　　随后他仰起头，用力的喘了一声，露出那张苍白的吓人的脸，两只手的骨节几乎发白，撑在女尸脑袋两侧。
　　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心内脑内疯长起来，像黑色的藤蔓，阴冷潮湿地生长着，占据了心中本就剩余不多的角落。
　　多么诡异、淫靡又疯狂的一幕！
　　我忍不住的笑起来。
　　我想，我对父亲，也有着这样的…占据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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