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

　　第二章

　　周绒一路快走到路边，发现之前答应等她的出租车已经没了踪影。周绒跺脚，翻了个白眼，低咒一声妹的。

　　W市的人都这幅德行！

　　这个时候手机又震了，她拿出来一看，还是王晴芝的，她盯着手机看了几秒，不想理会，丢进包里任手机震动，她只管伸手拦车。

　　等她到了恒生已经有些晚了。景观喷泉旁十台豪车整齐排列，花车上的红玫瑰还带着露水，配着车的黑色，妖艳娇嫩，很是好看。

　　这说明新娘已经过来了。周绒忍不住瞟了好几眼那些玫瑰花，心里跟针在轻轻的扎一样。但在下飞机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心痛就心痛，最后一次，痛得狠才对得起那段生活在W市的时光。

　　她从正门进去。心下暗忖，现在，周齐岩和新娘顾念应该是在一楼大厅迎接客人。

　　周家和顾家都是传统大家，只不过一个从政一个从商。周家独子周齐岩和顾家千金顾念的婚礼，两家办得是简洁又阔气。

　　周绒透过透明玻璃的转门看到巨大婚纱照立在大厅中央，照片里新郎身姿挺拔，帅气的脸上含着微笑，怀里是美丽娇羞的新娘，一身洁白的婚纱衬得人恬静甜美。而此时，在婚纱照前面，这两个人也正相拥站着。

　　周绒瞧见周齐岩的手拖着顾念的腰，两人正一齐微笑，同应该是要进宴会厅的客人说些什么。这会正是入席的时候，两个人面前也围着一群道喜的人。

　　周绒逼着自己移过目光，不再想眼前的两个人多么地般配多么地合适。她走向另一道，递给司仪请柬和礼物。因为盒子里面是瓷器，她不免多和司仪交代了一声，正要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道引起她内心一阵哀嚎的声音。

　　“周绒，真是你！”

　　周绒递红包的手僵在空中。僵硬地回头，就见一张娃娃脸雀跃地向她跑过来。

　　曾甜甜！

　　曾甜甜一跑过来就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一进来就觉得你眼熟，你个死丫头，当年一个招呼不打就走了，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还是不是你闺蜜啊啊啊啊啊～～”

　　曾甜甜又兴奋又愤懑，抱着周绒一下一下地摇，两只手勒着周绒的脖子，用久违的播音嗓在她耳边轰炸。

　　这时后面伸过一只手把曾甜甜从周绒身上扯过去，周绒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被震惊的心神也拉回来了。她把刚刚没给出的红包递给一旁也是略带震惊的美丽的司仪。

　　转过身望向付臣，微笑着道了声谢。谢谢你女朋友没杀了我！

　　付臣了然。一旁的曾甜甜还想去搂周绒，却被付臣锁在怀里动弹不得，挣扎着扭来扭去。

　　付臣扫了眼接待客人那边的几个人，不急不忙地将周绒往前推了一把。

　　“我们一起进去吧，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这会子，可不止甜甜一人兴奋。”

　　周绒的目光也扫到那边去了。大厅虽大，但这两边隔得不远，曾甜甜的动静有些大，那边的人不可能没察觉。

　　果然，她看到周齐岩一身白西服却整个人跟泡在墨水里一样，脸色微沉看着她，确实不赶巧，这会一拨客人刚好进场，那边只剩下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四个人。

　　周绒全身轻颤，心里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付臣的话刚落，她就朝着周齐岩那边点头微微一笑。

　　然后她自然地从付臣那边扯过曾甜甜，小甜甜小甜甜地叫了几声，付臣甩手，跟在两人后面，三个人一起进场了。

　　而在一边的伴郎曾奕使劲拽着快要暴走的新郎。他看到周绒那张脸，就赶紧拉住周齐岩。因为新娘在旁边他根本没法开口劝，只能阻止周齐岩冲过去。他一边感觉周齐岩身上的寒气一边心里不停地骂，曾甜甜就是个猪头，付臣也不知道拦着，搞得老子累死了！

　　顾念却是一脸好奇。她也是听到叫声才看过去的，她认识曾甜甜，但另外一个女孩倒没见过，个子很高，望向这边的眼神却有些呆滞。她再回头，就发现平时温文儒雅的周齐岩黑了脸，一旁的曾奕像是要把他的手臂扯破一样。

　　顾念控制了下心里骤起的烦闷，软了嗓音，问身边的人。

　　“齐岩，那个人是谁？”

　　周齐岩的脸色恢复得很快，他看到周绒朝她礼貌一笑，刚刚看见她的冲击也慢慢褪下，他听见身边的新娘问他，强装镇定无所谓的语气，他微微勾笑。

　　“没什么，就是之前住在家里的妹妹，你应该知道的。”

　　顾念点头，没再多问。

　　曾奕则是松开钳制齐岩的手。

　　不过只有周齐岩知道，自己的心还在颤抖。那个人可不光是妹妹。三年没见女孩已经成长得亭亭玉立，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压抑三年的思绪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时候涌上心头。

　　她是浇灭他所有勇气的可恶女人。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掐死那个人。就像当初说的醉话那样。

　　恒生酒店是W市最老的酒店，光翻修就已经有个十来次了。最新的一次是四年前。周绒曾经在这里参加过一次周家表亲的的婚礼，当时婚礼规模不小，但也只开了一楼的侧厅。

　　而今天，一楼的两个侧厅和主厅都打开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全开，所以周绒一进去就被那刺目的灯光闪了眼。同样被闪眼的还有挽着她的手的曾甜甜。

　　三人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

　　曾甜甜是环保主义者，所以捂着眼狠狠地骂了句娘。身后的付臣皱眉，迅速往曾甜甜头上一敲，眼角垂向周绒那边。

　　“顾念的爸是恒生的老板，开灯不算浪费。”

　　周绒被他看得发毛，知道他意有所指，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一直保持沉默。

　　曾甜甜抱着头，恨恨地瞪着付臣。

　　“我又没骂你娘，多管那么多闲事。”

　　付臣回道：

　　“你要敢骂我娘，我能爆了你的头，信不信？而且，曾小姐，就算浪费，又没浪费你的，所
　　以这闲事还是你管得多，我哪比得上啊～”

　　曾甜甜炸毛：“冷血，暴力狂，变态……”

　　付臣再回：“那你要怎样？”

　　挑衅的语气引来一场骂战，两个人瞬间把周绒晾在一块。

　　周绒懒得理两人的幼稚精神。默默地想要自己隐形在金碧辉煌的婚礼大堂里。

　　不过身着一席玫红旗袍的王晴芝很快就找来了。

　　周绒一看到王晴芝含着笑朝她走过来，就直立起身站了起来。曾甜甜和付臣看她站起来，都扭头看到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人。两人默契地正了神色，停了嘴，和周绒一样站起来。

　　没几步王晴芝就来到三人面前。

　　曾甜甜抢先乖巧地叫了声晴姨，付臣随后也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只有周绒一时一句话也挤不出，楞楞地站在那里。

　　王晴芝也没在意，看着曾甜甜和付臣，声音掩不住喜悦：“见过齐岩了吧？你们爸妈都来了吗？”

　　曾甜甜和付臣一齐点头，付臣答：“见过了，晴姨。我爸妈马上就到，我是先去接甜甜了。”

　　曾甜甜不好意思地跟上付臣的节奏解释：“我没等我妈，先过来了。”

　　王晴芝听了两人的话，抿着嘴笑了笑，打趣着二人。

　　“看来我喝完我儿子的喜酒，马上就能喝你俩的喜酒了。”

　　曾甜甜红了脸，付臣拥着她，满面笑容，语气认真的。

　　“晴姨，您说得没错。”

　　王晴芝打趣完这小两口，就转了目光，定在周绒身上。

　　曾甜甜见王晴芝盯着周绒，想上前去，付臣却拉住了她，向她摇了摇头，她没办法只能现在一旁听王晴芝对周绒说：

　　“绒绒越来越漂亮了，今天就给你齐岩哥哥当伴娘好不好？”

　　王晴芝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眼角也没什么皱纹，今天是儿子的婚礼，妆画得浓了点，但却比平日更有韵味。周绒就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涂有红色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王晴芝问她好不好，其实也就是命令她说好。

　　前几日她接了周齐岩的电话后，抱着院长哭了半个下午。嗓子都哑了，两只眼睛肿成了鸡蛋样。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地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周齐岩和她谈恋爱的那几年的影像。

　　然后手机又响了，没有地点显示的号码，她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那边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秒也没停地响了起来，周绒记得她说，绒绒，还记得阿姨吗？

　　你哥哥给你打了电话，他告诉你他要结婚了没有？

　　你当了齐岩十年的妹妹，他结婚你怎么可以不回来呢？

　　绒绒，回来参加你哥哥的婚礼好不好？

　　但其实是好不好？好就好，不好也得好。

　　王晴芝的潜台词绕在周绒的脑子里。

　　她不敢说不好，也不想说不好。她还想见到他。婚礼或许是最后的理由。

　　好，阿姨，我会回去。

　　开足冷气的房间里，周绒扯着刺痛的嗓子，无力地回答。

　　而那边听完就挂了电话。

　　只剩下周绒止不住的眼泪淋湿了床上的枕头。

　　曾甜甜听到王晴芝要周绒当伴娘，脑子瞬间成了浆糊，下意识地开了口：“晴姨，伴娘不都定好了吗？”

　　付臣内心一阵哀嚎，王晴芝抿了嘴，眯着眼望过来。付臣只能把曾甜甜又往怀里挤了几分，干笑直视王晴芝。

　　王晴芝很有涵养地笑着看着两个人。

　　“甜甜你不知道。就在刚刚那个负责戒指的丫头崴了脚。我正着急，就看到绒绒了，你看这不正好，绒绒又是齐岩的妹妹，再合适不过了，你说是不是啊？”

　　王晴芝气场强大，一脸雍容华贵，那越发上扬的笑，让曾甜甜不自觉向付臣那靠，王晴芝问是不是和问好不好是一样的。

　　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应着是是是。

　　王晴芝又问周绒：“绒绒，你说是不是？”

　　刚才王晴芝和曾甜甜说的，她都听到在。她原想王晴芝叫她回来，是想用她刺激一下周齐岩，现在周家差不多是王晴芝做主，她的个性，就算是是她儿子也不准不按她的安排走。更何况，她还知道了周齐岩给她打了电话，同她联系了。

　　王晴芝一知道周齐岩跟周绒通过电话，倒没觉得吃惊。只是她不清楚两人讲了什么，这一个动作在她眼里是个危险的信号，在她心里，她的儿子应该永远不和周绒联系。

　　所以她叫周绒回来，要她见证齐岩的婚礼，要她把周齐岩人生最重要的一刻记到心里。也得告诉周齐岩，他的人生只能这么走。

　　王晴芝依旧得体地微笑，见周绒那副样子，又和蔼可亲地追问：

　　“绒绒，怎么了，不想当伴娘啊？”

　　“没有。”

　　周绒松开捏得快要出血的手，一眼忘进王晴芝那双带着讽刺的眼睛里。

　　她使劲灿烂地笑，脸上没了几年前的婴儿肥，瘦下去的脸颊勾勒出完美的脸型，不算大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当然要做这个伴娘。”

　　我当然要和他一起见证。她和他当然要有一个结束的仪式。

　　王晴芝自觉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没趣。就径直吩咐她去休息室把伴娘服换上，换好就去主持人那准备，说完就直接掉头招呼客人去了。

　　曾甜甜在一旁清楚地感觉到周绒浑身都在颤抖，但眼里的笑意和坚定是那么满。她不禁红了眼眶。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的兄弟，就拉周绒往休息间过去。

　　付臣被瞪，强忍着心里的不爽，准备去找罪魁祸首，这情形得给他打上预防针，不然到时候周绒受了欺负，他的那个爱哭鬼又得哭个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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