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邂逅

　　进了客厅，顾叶念随手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看一眼腕表，快十点了。
　　此时从阳台上吹来一阵凉风，顿时顾叶念闻到一股酒味，抬起手臂放到鼻间嗅了嗅，好难闻。

　　顾叶念看了一眼正全神贯注看动漫的天天，然后转身往卧室走。从衣柜里拿出她和天天的睡衣，再到阳台上收回洗澡的毛巾。

　　“天天，今天妈妈先洗澡，等我洗好了就该你洗，已经很晚了，不能再看电视。”顾叶念拎着睡衣说。

　　顾天天没有转头看她，只点点头。顾叶念无奈地摇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一想到升学的事，顾叶念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浴室里，顾叶念明显心不在焉，她在思索要不要接受宁欣的那个建议。就目前情况来看，天天如果想要进实验小学，只能找那个人帮忙。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她不想给那个人任何补偿她的机会。

　　站在喷头下面，待到全身都湿了，顾叶念凭以前经验抓起一个塑料瓶，抬手按压一些到手掌心，随即将手上的乳状液体抹到身上。

　　只是……
　　味道怎么有些不对劲，像是海飞丝洗发水……沐浴露不是这个味啊。

　　顾叶念拉回散漫的思绪，抬手一看，尼玛，她居然把洗发水当沐浴露用了，简直……
　　将身上的洗发水冲干净，这次顾叶念不敢一边想心思一边洗澡了，确认是沐浴露后她才挤出一些抹到身上。

　　从浴室里出来，顾叶念到客厅叫顾天天洗澡。
　　“天天，快去洗澡。”顾叶念走到沙发边，她没有坐下来，而是低头看着沙发上的小人儿。
　　“妈妈，再等一会儿，这一集还没放完。”顾天天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丝恳求的意味。

　　顾叶念偏头去看电视屏幕，她知道一集看到一半没看完是怎样的感觉，挠心挠肺的，不好受。但是，她已经提前跟天天打过招呼了，小孩子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何况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天天才六岁，该休息了。

　　“天天，妈妈怎么跟你说的，我洗完你就要去洗，刚刚你还点头了，是不是男子汉，男子汉说话要算话。”顾叶念故意绷着脸，严肃地说。

　　果然，一说到男子汉，顾天天就有反应了，他挣扎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电视屏幕，然后将抓在手上的遥控器递给顾叶念，表情坚定，口音却有些奶气：“妈妈，我是男子汉，动画片我不看了。”

　　顾叶念望着眼前小大人模样的天天，收起严肃的样子，赞赏地说：“好孩子。”从他手里接过遥控器，随手关上电视机。
　　到了浴室里，顾叶念为顾天天放好洗澡水，睡衣整齐的放到凳子上，试好水温，她就出去了。

　　顾天天四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自己洗澡。说起这个转变，顾叶念就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幕。
　　那天是和今天一样的季节温度，她从幼儿园接回天天，那时他还在读小班。由于当天学校组织了一些小活动，所以回来的时候，天天的衣服都湿透了。

　　一进公寓她就拉着天天，带他到浴室洗澡，谁知一到浴室外，他便挣开她的手。她诧异地回头看他，发现他垂头扭捏的看地板，不敢看她。
　　她重新牵起他的小手往浴室走，只是他怎么也不愿挪步了。

　　由于挣扎的太急，握在她掌心里的小手都被攥红了。
　　她意识到天天应该有了什么想法，心疼地放开他的手，问他：“天天，为什么不进去洗澡？”

　　顾天天依旧垂着脑袋，右脚脚尖一下一下地踢着左脚，不说话。
　　很不正常，所以她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她蹲下身，抬手托着天天圆圆的小脑袋，让他的眼睛看着她。
　　她循循善诱：“天天，你有什么想法就对妈妈说，如果很有道理，妈妈支持你。”

　　她定定地看着天天的眼睛，他的眼睛黑而明亮，像是盛满亮晶晶的光芒，澄澈干净，小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简单纯净的。

　　等了一会儿，天天才吞吞吐吐开口：“妈妈，我想一个人洗澡。”他的声音很小，很轻，说完之后，他就一直看着她的脸，像是怕他的话惹她不高兴。

　　她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件事，她愣了一会儿，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他不要她给他洗澡了。她柔声问他：“为什么不要妈妈给你洗澡？”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今天音妮告诉我，男女有别，妈妈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所以妈妈不能给我洗澡。”说出这些话时，他颇为纠结。

　　听了天天的解释，她噗嗤笑出来。天天口中的音妮是他在幼儿园的小伙伴，经常跟他一起玩，天天很喜欢她。只是，才四岁的小孩子，真的懂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她收住笑，接着问他：“音妮为什么跟你这样说？”她真的很好奇。

　　天天扭捏了一下，用羞涩中带着失落的语气说：“我告诉她，我喜欢她，但是她说她不喜欢我，还告诉我男女有别，以后不要再找她玩了。”说完，他轻声问，“妈妈，你说音妮为什么不喜欢我？”

　　现在回想起那个小插曲，顾叶念还是觉得很有意思。音妮那个小姑娘，可以说是天天幼儿时期第一个有好感的小女孩，只是结果不尽如他意，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他。

　　说起来，天天四岁时还有些婴儿肥，皮肤白嫩嫩的，很可爱，和六岁的他还有些区别。现在他褪去脸上的婴儿肥，轮廓也渐渐显出来，乌黑的短发，比同龄人高上一截的身材，怎么看都是帅气的正太一枚。

　　四岁时他绕着人家小姑娘转，在出师未捷身先死之后，绝了对小姑娘的念想，六岁时一群小姑娘围着他转。顾叶念经常从他的书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零食，天天告诉她，这些都是他们班女孩子硬塞给他的。

　　看脸这回事，不仅在成人世界里盛行，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愿意去亲近那些长的好看帅气的小朋友。

　　*****
　　晚上躺在床上，顾叶念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要不要给那个人打电话，请他帮忙。
　　想到想着，顾叶念心里越来越烦躁，她索性拥着被子坐起来。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屋里，抬眼，她看到摆放在床头柜上她和天天的合影。
　　相片里，天天笑容纯粹干净，而她，黑白的眼眸弯成月牙形状，笑容明亮。

　　那是去年的他们。

　　呆呆地望着照片许久，最后顾叶念有了决定。事情一码归一码，必要的时候她不能那样钻牛角尖，毕竟这件事关乎到天天的未来。

　　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凭着记忆输进那个号码，她也没有去管这个时间打电话是不是不礼貌。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起，她没有说话，那头便传来一个温厚的男声：“小念，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只听语气，像是他等她的电话等了很久似的，顾叶念忍不住牵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

　　顾叶念没有说话，那边的人也没有说话，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顾叶念开口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念，只要爸爸能做到的，什么事我都答应你。”男人急切地表明立场。

　　顾叶念又是挑起嘴角讽刺一笑，但是她没有说什么惹怒他的话，她知道她今天打电话的目的。
　　她淡淡地说：“借我一些钱，我想在S市买一套学区房。”

　　“好好，爸爸知道了，你急不急，什么时候要？”男人问。
　　“尽快。”顾叶念不想多说，末了，她补充一句，“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不等那边男人说话，顾叶念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床头柜，她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爬起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转到天天的房里去看了看。

　　*****
　　第二天一早，顾叶念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汇款通知，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的零看了许久。
　　钱比她预想的要多很多。这么多的钱，恐怕她工作一辈子都难还清，不过现在不是她想这些事的时候，既然有钱了，买房要紧。

　　熬到周末，顾叶念将天天托给邻居照顾，她拿着包，带着那张巨额的银行卡出门看房。
　　她跑了一天，终于在实验小学那一片的学区房里锁定了一个小区，碧霓园。
　　小区的价格在S市算很高的了，但是综合考虑之后，顾叶念还是刷卡买了下来。

　　随后一段时间，顾叶念除了上班，接天天放学，她便将余下的精力都放在房子装修上。酷热的暑期之后，八月底，房子装修好已经三个月，可以搬进去住了。
　　顾叶念现在这个公寓是租住的，六十平米的公寓里，她和天天的东西并不多。她没有找搬家公司，而是联系了一辆大卡车。卡车到了公寓底下，她利索地将提前打包好的东西搬到了卡车上。

　　住进新家，一百平米的公寓，装修简洁大方，并不华贵，很有居家温馨的感觉。
　　天天站在客厅里，身上还背着奥特曼书包，他望着比先前住的地方要大上一些，也明亮干净一些的公寓，欢快地说：“妈妈，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顾叶念含笑地点点头：“对，新家。”

　　在新公寓住下来，随后就是天天小学开学的日子。那天一大早，天天换上新衣服，背着新买的书包和顾叶念一起出门了。
　　报完名，交了学杂费，见了班主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实验中学离他们现在住的小区大概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很近，坐公交直达。从公交上下来，顾叶念带着天天到超市里买了一些中午要做的菜。
　　天天背着他的小书包，迈着一双小短腿跟在她身边，昂着小脑袋，样子囧囧有神，别提多神气。

　　顾叶念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样开心，因为今天她告诉他，上小学，说明他离长成男子汉又近了一步。
　　男子汉，一直都是他努力的目标。

　　从超市买好菜，拎在手上，两人漫步走到单元楼大厅，顾叶念看到电梯显示器显示电梯在十四层，还有一会儿才到一层。等了一会儿，电梯下来，顾叶念和天天走了进去。
　　两人都进了电梯后，顾叶念按了十这个楼层，随即正准备按关电梯按钮，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修长身影走了进来，顾叶念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她便下意识的将手收回。

　　男人站在电梯里，他看了一眼楼层按钮，随即伸手按下关闭电梯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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