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楚

　　念念不忘楚
　　在这个W城，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有脏乱狭窄的小巷，有名牌精品店，也有随处可见的地摊。
　　我们生活在这里，看着繁华，看着落寞。
　　你的，我的。
　　我们在这里生活，在不同的时间做着不同的事，遇到不同的人，去恨，去爱。
　　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大都处在一种迷茫的状态下，带着一个盲目的目标在盲目的生活。
　　你必须要承认这个世界的黑暗，但也请你相信，光亮终会到来。
　　请你，不顾一切，向前拥抱它。

　　盛晶心在W城的著名的GY大学的附属高中里读高二，虽然说是附属的重点高中，但一个大学在城南，一个高中在城东，两个学校相距甚远，坐出租也要一个半钟头，当然是不堵车，没有遇到绕远路的黑心出租车司机的情况下。

　　今天的自习课班主任没有来看班，晶心无聊的看了一会杂志，就伸手去扯晨洺的后衣襟。
　　晨洺转过来，一双眼睛看着她，眨都不眨，用眼神传达“怎么了？”
　　晶心脑袋垂下来，人往前倾，想要说话，不巧手肘碰在书桌右角上那一摞高高的书本上，晃晃悠悠，即将倒下来。“啊。”她吓得慌张的赶紧用手抱住它。
　　晨洺也赶紧伸出手帮她把书扶好，随后挑挑眉，说，“干什么啊你。”
　　晶心小心翼翼的用手把书摆正，一脸窘相的瞟了晨洺一眼，“无聊啊。”
　　“诶。”晨洺把书一扔,微微侧着身子，后倾靠在椅子上压低着声音跟她讲话，修长的手指啪啪的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晶心也轻轻趴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一只手搭在那一大摞书上作掩护。
　　“上次放假的时候，我在街上碰见老卓呢，牵着她女儿，她女儿还挺好看的。”这种话题纯粹是被拿来打发时间的。
　　“怎么，你对小萝莉感兴趣？”
　　“……没有。”
　　晨洺白了晶心一眼，真是的，神经病。扯得太厉害了吧，虽然他是有早恋，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啊，每次总从这个点出发，扯一些有的没的，服了她了。
　　“哈哈哈。”看到晨洺一脸吃噎的表情，晶心知道他又无语了，满意的笑了。
　　“诶，顾晨洺，别那么扫兴。我跟你说哦，火影……”戳戳晨洺的后背，晶心自顾自的瞎聊。

　　“盛晶心，你出来一下。”在他们继续东拉西扯，思绪在爪哇国飞的时候，班主任老卓已经不知不觉站在教室后门口了，晶心吓了一跳，微微转过脑袋，瞟了门口那个浑身写着“更年期，误扰”的女人，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便慢慢起身走出去。
　　内心的默默流泪，低着头极其痛苦的跟在班主任后面挪进办公室，心里还想着怎么应对训斥，大脑飞速的在编织着各种理由，差点死机。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身穿黄色针织衫的女人，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从晶心一进门就盯着晶心看。
　　真的是十多年没见了，已经忘了十几年前她是什么模样，但是她和自己相似的眉眼还是让晶心立马认出来她。
　　双眼皮，平直眉，小鼻子。
　　只不过晶心现在是扎着马尾，而眼前这位女人——陈景莱，她的母亲，是短发。
　　飞快的，晶心脸上尴尬的表情立马变成了不耐烦，嫌弃。
　　像是变了一个人。
　　好像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晶心有想过再见到自己的这位生母会是什么样的时间地点，自己又会是怎么样的情态。
　　那些小说里的情节，女孩紧紧冲上去抱住母亲，两个人抱头痛苦的场面是否会在自己身上演绎。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再是还依赖幻想生活的女孩了。
　　现在真的就这么面对了，眼前这个女人，坐在椅子上，眼眶已经红红的，双手拘束的纠缠在一起，手足无措的望着她。
　　晶心却从心里生出一种厌恶，各种坏情绪都出来了，“你来干嘛？”
　　陈景莱话还没说出口，立马就哽咽了，眼泪直接掉下来了，“念念。”她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来见这个十多年没见的女儿，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居然是如此冷酷，脸上的神色比陌生人还决绝。
　　显然她已经是哭过一回了，“你有这么恨我吗？”说话时气都不顺了。
　　在一旁的班主任老卓也被晶心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学生资料上看到盛晶心的资料上显示的的确单亲家庭，但她一直嘻嘻哈哈，很开朗。因为这也算个人隐私，她从不过问。
　　而今天这个女人来找她，说她是盛晶心的母亲，想见见她。仔细从眉眼辨认，她和盛晶心真的很像。
　　她还边说边哭了，自己在晶心很小的时候就和她爸爸离了婚，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
　　老卓明白了，作为老师也作为已经有了孩子的妈妈，她自然能多少体会到面前这位母亲的痛苦。
　　可她万万没想到，平常开朗爱笑的女孩看见多年未见的母亲竟然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就像是个不知悔改的叛逆孩子。
　　老卓把手放在晶心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声音放缓和，“盛晶心。”可她又转念想想，她又不了解情况，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老卓很体谅的让盛晶心带着陈景莱到教学底楼聊，教学底楼没有设置教室，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什么人会经过那。
　　晶心漠然的往楼下走，陈景莱静静的跟在身后。鞋子哒哒的声音在楼梯里回荡，敲击着心脏。
　　在底楼的楼梯右拐角停下来。从这个地方，能够看到操场，教师办公楼，正是下午第三课，偏偏没有班级上体育课，操场是这样的安静，晶心面无表情的站着，眼睛四处随意的扫着，天空蓝的很清，操场右角那里有几个乒乓球桌，是深蓝色的，花坛里绿绿的三叶草很是茂盛，其中星星点点还能看见枚红色的小花。
　　本来足够让人心定的画面，却因为这件事的到来，让晶心的心混乱到不行。
　　“念念，我知道你恨我。”陈景莱把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在不停抖动，“当初妈妈离开，真的。真的。”
　　她找不到理由解释，晶心出生后，晶心的爷爷奶奶因为重男轻女的关系，便一直都不曾给过陈景莱好脸色看。而晶心的爸爸，她的老公也从未帮过她一下。他们这段婚姻本来就是包办的，没有爱。漫长压抑的生活最终让她选择了逃离，她曾经有想过等自己的生活安排好后就带晶心离开，可是法院将孩子判给了她的父亲，而生活总不能如意，太多事情又突如其来，她已经无法再回去了。
　　“念念，抱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什么用。”陈景莱很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女儿，可她忍住了，晶心抿着嘴，眼睛看着地面，身上散发着的戾气让她心寒。
　　晶心苦笑，内心有泪却流不出。
　　念念，在晶心出生后，陈景莱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小名。
　　读起来软软的语调，很舒服。念念。
　　家人都喊她晶心，只有陈景莱会这么喊她。而这么多年了，念念，这个词好像也伴随着她的消失也消失了。
　　心里有股力量撕扯着什么。
　　晶心就这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她絮絮叨叨的想要努力来说些什么。晶心不发一言，却是极其反感，心里难受的快要抓狂。这算什么，既然那么狠心的而离开，就不应该再来打搅她现在本就糟糕的生活！
　　“我对你说，够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这些话。”她突然开口说话，脸上的表情流露出绝对的厌烦，还有掩盖住的悲伤。
　　“念念。”陈景莱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抓住晶心的手。
　　晶心猛地一使劲，挣脱开来，“你要怎样，拜你所赐，我过的很好，你不用来慰问！”压不住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楚温容拿好资料，刚下到一楼的时候，就听见了女孩愤怒的声音和一个女人带着哽咽的说话声，字字句句他都听的分明。
　　他楚温容本不就是一个八卦的人，更不爱管别人的私事，但这声音如此有响亮，底楼又很安静，他没办法做到去忽略这个声音。
　　“念念，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丢下你。”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到都快发不出音节了。
　　陈景莱还想再解释什么，晶心却脸一撇，顿了两秒，迈开腿就走。
　　“念念！念念！盛晶心！”陈景莱在声后喊她，却没有力气，没有勇气追上去了。
　　晶心全然不顾，往前跑，却在拐角处撞到一个人。

　　看到有人向他冲过来，楚温容连忙伸出空出的左手稳住对方。
　　晶心没有抬头，她很想掉眼泪。
　　她看到了一件灰色的T恤，还有在相撞的那一刻及时抓住了她的肩膀的手臂。
　　楚温容看着这个扎着俏皮马尾的女孩，知道她就是刚才愤怒的声音的主人。
　　过了三四秒，谁都不动。
　　晶心耐住性子，抬头望了望，眼神里丝毫没有隐藏心里的怒火。
　　是个男人。
　　平常，再怎么讨厌，该有的礼貌她绝对不会少。
　　可是今天，她就退后了一步，摆脱了那只手臂，向右移了一步，继续冲上楼。
　　楚温容倒没有把女孩的不礼貌放在心里，左手插回裤袋，继续向前走，迎面就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女人。
　　这，应该是女孩的母亲。

　　晚上夜课的时候，老卓把盛晶心叫到办公室，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晶心，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老师的失职，因为这个女孩的一向稳定的状态而忽略了她，她没有好好了解过盛晶心。
　　原本想好好劝劝她，没想到盛晶心却开口先说，“老师，不要跟我说什么，我自己的事，我能自己处理，我有自己的观点和态度。”
　　她的眼神坚定，表情冷静，甚至是冷漠。这绝不是她所认识的十八岁的盛晶心，可是她已经这么说了，她还好再说些什么呢？
　　老卓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晶心的肩膀，让晶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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