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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意琦行叹息着放下扶着额头的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惊愕地发现周遭的景色变了。
一留衣的坟墓与石碑皆不见踪影,四周也不再是荒草枯树。
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芳草鲜美,如翡翠般的碧翠,错落地点缀着零星的野菊。
四周是成片成片的梨花林,一眼望不到边际。
雪一般的梨花绚烂地绽放在枝头,如皑雪倾顶,盛极美极,绰约多姿。
——就在他眼睛一闭一睁之间,竟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
意琦行迅速环顾四周,很快便注意到了离自己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他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屈膝半蹲,仔细地打量着他。
只见此人浑身鲜血淋漓,一身铠甲皆是刀痕与缺口,残破不堪。
衣饰与面容皆被鲜血污浊得看不清原貌。
左腿上深深地插着一支羽箭,暗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十字箭头撑开的伤口中流出。
意琦行看着伤口,剑眉轻蹙——必须尽快拔箭包扎,否则此人很快将因失血过多而亡。
于是,他拔出春秋,一手握住昏迷之人的左腿,想要迅速地将羽箭,连同被箭头勾住的肉块一起剜出。
就在他运气于剑的一瞬间,昏迷之人猛然睁眼!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茫然了一瞬,感觉到自己的左腿被人捉住,内瞳骤缩,犹如受惊的狼兽,变得凶狠而凌厉。
未受伤的右腿横扫而出,带着如长鞭破空的声响,甩向意琦行的腰侧。
意琦行目光一凛,下意识横剑切出,雪寒的剑影如匹练一般击向扫来的长腿。
然而,斩击出手的瞬间,意琦行有些后悔——他目的原在救人,虽此人攻击了自己,但他并不想让其伤上加伤。
于是,意琦行右掌一松,令春秋脱出掌心,又瞬间反掌握住剑柄。手背上青色的筋脉暴突宛如游龙。意琦行凭着腕上的巨力,硬生生地将剑锋反折了过来。
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腿鞭的攻势已至,穿着铁靴的足背重重地踹在意琦行的手腕上。
意琦行腕上一麻,知觉顿失,春秋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出几圈白影,坠插入一丈外的土地里。
双手一撑地面,男子半身腾空而起,手掌瞬出快如闪电,如猛兽的獠牙一般锁住意琦行的喉骨。
修长的双腿缠住意琦行的腰身,翻身一拧,利用自己的体重将意琦行狠狠地压倒在地。
男子双手死死地扼住意琦行的咽喉,一双苍蓝的眸子此刻如极峰上冻绝的坚冰一般冰寒。
意琦行被压制地气窒,阵阵眩晕,视野发黑。
他齿冠紧咬,手准确而迅速地突袭向男子中箭的左腿,捉住箭杆用力一拔,顿时鲜血喷涌。
男子因为拔箭的剧痛,面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浑身如痉挛般地颤抖着,矫健的身躯如同弓弦一般绷紧,苍白的双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他不肯让自己发出任何一声痛呼!
意琦行趁机翻身而上,顿时两人的上下颠倒了过来。
他握住男子的双肩内劲一吐,将男子关节卸了下来。并指一点那鲜血喷涌的大腿上的穴道,截断血液的流动。
拉下外袍,揪住自己内衫的衣襟蓄力一扯,“唰”的一声,扯下一截雪白的布条。
捉住男子的左腿,娴熟地用手中的布条将腿上血肉外翻的伤口包扎好。
再度握住男子的双肩,“咔擦”一声,将其关节正好。
退到一边,将自己的外袍拉好,严严实实地将内衫遮住,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的仪容打理整齐,不见一点异样。
取回插在一边的春秋,方才对着满身是血的男子开口道:“我身上没带金疮药,你且将就着吧。”
“我……”明白意琦行是帮自己拔箭治伤,男子的神色有些迷惑,他迅速环顾一眼四周,在转头的一瞬间鼻翼微微煽动了一下。
然后回头,冲着意琦行抱拳示歉道:“多谢阁下相救,方才将阁下错认成敌人,多有得罪,还请阁下原谅。”
停顿了一下,略有迟疑地问道:“是阁下将我带至此地的吗?此地……并非我昏迷前所在的地方。”
意琦行冷淡地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你看不见吧?”
男子顿时一惊,他想不到不过寥寥数语,便被意琦行看出自己想要隐瞒的现状。
意琦行接着说:“发觉地方不同也并非是你看出来的,而是你闻出来的吧。”
身为百年前便已至先天的高人,意琦行如何察觉不到男子鼻翼细微的煽动。
“我……”
男子刚一开口,意琦行便拂袖截断了男子的话语。
清冷的声音如冰似雪:“阁下不必解释,观阁下如此狼狈情状,便知阁下昏迷之前的情形很是危机,谨慎亦是应该。”
虽然知道对方的戒备与隐瞒事出有因,但是意琦行向来喜欢赤诚坦率之人,再加上今日是一留衣的忌日,他本就没有什么好心情。
也不想与这萍水相逢之人多言。
便道:“我有事在身,阁下请便。”
说罢,转身要去。
与意琦行不同的是,绝代天骄反倒对意琦行有着莫名的好感。
眼睛看不见了,嗅觉、听觉等感觉便凸显了出来。
耳边传来青草拂动意琦行衣摆的“沙沙”声,根据声音的强弱,绝代天骄能判断出意琦行看出自己的戒备后,十分体贴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浅的白梅幽香,那是方才在与意琦行缠斗之时染在自己身上的。
在鲜血的腥气和馥郁的梨花香中,这抹幽淡的香味格外地安定心魂。
还有那清冷的声音,透洌得就像是空山初雪,却又在尾音磨出微微的沙与哑,显露出男子身经百年的风霜。
莫名的熟悉与亲切……
虽然对这名看不见的朋友抱有好感,如若他们相逢在平日,绝代天骄必定拉上他痛饮三杯。
然而,在他昏迷之前,战云的战争尚未结束,他还记挂着朝天骄、御宇天骄,还有那群与他同生共死的袍泽们!
他的战云……坠落的战云……
一想到此处,悲痛与愤怒像是千万根冰锥一般狠狠地扎着心脏,绝代天骄手捂着胸口,齿冠咬得咯咯作响,苍蓝的眸子深处泛着猩红的光芒。
战云,他必须回去!
见意琦行要走,他亦扶着旁边的一棵梨树颤颤地站了起来。
冲着意琦行的方向抱拳道:“我亦有要事,请恕在下不便挽留。请阁下留下名讳,来日绝代天骄必有所报!”
话音刚落,已走出几步的意琦行瞬间凝住了脚步,就好似绝代天骄的话语是一阵冰寒的风,将他冻住了一般。
他缓慢地转过身,目光如同一道雪亮的剑光,凌厉地劈在绝代天骄的脸上。
“你是绝、代、天、骄?”
意琦行一字一顿,若说他的声音方才是清寒的初雪,此刻便是冻绝的坚冰,冷到彻骨。
“正是,听闻阁下的语气,阁下识得我?”
见对方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是绝代天骄,意琦行怒极反笑,竟如春雪消融一般动人。
我识不识得绝代天骄?
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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