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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在进入“黑曜之森”前,云雀恭弥和Squalo著装完成。
离开人造苍穹这个巨大玻璃装置之后,氧气便会剧减,现在的地球臭氧层过度破损,几乎只剩稀薄的一层保护膜。好几十年前的地球已经不存在足够让人类呼吸的氧气。
多亏人造苍穹的先进技术能够日以继夜自行产生氧气,才能供应他们在里头进行研究。
长100公分却重达15公斤的氧气筒有些吃重。
对於体格稍嫌吃亏的云雀恭弥和Squalo来说,氧气筒虽算不上吃力,却仍旧有些碍手碍脚。
他们推开层层玻璃大门。
踏上斑驳的地表时,保护罩里静谧得彷佛是深沉的大海深处,少了耳边微小的通讯器,他们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距离人造苍穹越来越远,四周景观越发静谧、斑驳的地球表面犹如火星上荒凉的景观,少了更先进的通讯器材,云雀和Squalo只能依靠耳边的对讲器沟通。
准确地说,一路上都是Squalo一个人的独脚戏。
木讷的云雀始终保持一贯得沉默,听著对方的咒骂声。这回他没刻意摘下通讯器,云雀不否认,这趟任务若少了Squalo的声音多少会动摇内心深处。
只有他和对方的行动。只要任务开始的号角声响起,他和Squalo就是双生体。
虽然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聒噪、满口低俗、没营养的语助词和口头禅,但只要能确保Squalo安全无恙,他勉强还能忍受这麼一点嘈杂贯穿耳膜、折腾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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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拨开阻挡在面前的紫棠色藤蔓。
他不晓得一路上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些五颜六色带刺的藤蔓似乎拥有生命力,甚至能够自由自在窜动。
他有些狐疑地望了眼Squalo想确认是不是自己多疑,不料对方却一味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不断挥舞著武士刀,拚命朝不知名的植物猛力攻击。
如果说,这回他的任务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达成任务,而Squalo的任务就是从旁协助他,或是依照自己的意识做任何事,只要别破坏任务进行和完成度就行。
云雀恭弥有些无言。
——Squalo简直是在浪费过剩的精力。
他们才刚进入“黑曜之森”不久,自然不会这麼快就遇上不知名的生物。沉不气的Squalo只能对著植物宣泄不满,这一点全在云雀恭弥的预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Squalo这个战斗狂会这麼按捺不住。
「——真受够这些杀千刀的丛林。」Squalo将缠绕在刀锋上的藤蔓狠狠甩开。
他啐了一口不满。
背在身上的氧气筒和保护罩碍手碍脚,连让他发挥一半的实力都嫌碍事。
若不是待在幻象团练室里训练过好几百回,早已习惯带著氧气瓶战斗,他老把这些碍眼的东西乱丢一地——根本都是些没用的垃圾。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在丛林里生活了。」云雀恭弥下意识勾起嘴角调侃,在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还能和熟稔的人说话,的确能放松过於紧绷的心情。
「——老子只是看不惯这些颜色诡异的树和虫子,全都是垃圾。」Squalo抬头望了眼几乎被高大的阔叶林遮蔽,逐渐失去光线的天空。
在乾涸的地表上还有一块绿洲能如此绿意盎然,实在不能小看为这片森林带来生机的矿源。
“黑曜之森”里颜色稀奇古怪的树干,让阴暗潮湿的森林增添了更加诡谲的气息。
一般说来树干的颜色除了认知里的咖啡色和白色之外,其余的颜色就算称得上诡异。就他们的观察下这些枝干似乎有宝蓝色、银白色、墨黑色和金黄色四种。
反倒咖啡色成了最不寻常的色调。
这些高大直逼天际的树排列没有既定规则,却乱中有序,犹如不成文划分著每个地盘属於何人。
依存在地球上,云雾缭绕、让人迷失心智的独立世界,开始变得晦暗。
在森林里打著转的他们有些搞不清楚方向。
打从一踏进这座森林,带在身上各式各样的定位系统便完全不受控制,就算是最简单、最原始的指北针,指针也毫无目的转动著。
就连彼此的通讯器,只要稍微拉开距离就会断讯。
彼此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只为了在这片陌生的丛林里有个照应,他们可不想才刚踏进森林就失去联系。
虽说这回任务主张和平、无军队、无武器,但基本的防身武器和刺刀他们仍旧随身携带著。
手无寸铁进入这座森林才是莽夫。
「……该死。」
「——Squalo?」从耳边传来Squalo的咒骂声,云雀恭弥急忙回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踪影。
他一愣,心里大叫不妙。
这回Squalo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常那般悠哉和轻浮。
就连粗话听来也不是以往那般随心所欲,云雀才有了戒心。
倘若Squalo只是踩到湿滑得苔藓滑倒还情有可原,在确认对方情况时,他顶多讥笑Squalo的粗心大意,可这一次回头后居然没见著自己的夥伴,就连冷静的他都会心一惊。
绷紧的神经牵动知觉感官,一阵嗡嗡的耳鸣声音敲击著耳膜。
感受到身后窸窣的声音,云雀恭弥回过神后急忙跳开。
他喉头一紧,有些不可置信。
原本被Squalo斩得破碎的藤蔓几乎愈合,甚至在他面前迅速鼓噪起来,紫藤彷佛不长眼的鞭子,朝他的方向毫不犹豫抽来。
云雀恭弥眯长了眼。
碍於身上的重装,连从大腿外侧抽出枪的动作都嫌迟钝。他凭藉著平时锻鍊而来的矫捷和天生地敏锐一再躲过藤蔓的侵袭。
站稳脚步后,他紧握枪把,想俐落的抽出长枪。
没想到卡榫好死不死卡在保护罩的夹缝里,云雀皱紧眉头,眼看面前的藤蔓就要打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好不容易将胸前的短刀拔了出来。
在藤蔓狠狠抽过来时重重一划,藤蔓应声断裂,从云雀的头顶上方砸了下来,敲碎了他的防护罩和氧气筒。
云雀恭弥被其他完好的藤蔓给弹开。
背部硬生生撞上后方宝蓝色的树干,他和树藤之间的实力宛如以卵击石。
少了保护罩和氧气的提供,云雀满额冷汗。
他屏著呼吸丝毫不敢吐气。
专注於屏气,他却忽略了身体其他部位的防御,在氧气和皮肉之伤的抉择上,他当然优先选择前者,少了氧气就算毫发无伤他也活不下去。
藤蔓重新描准他的方向,再次蠢蠢欲动。
锁定了他的位置之后,又狠狠得将枝藤甩向他。
云雀用双手防御在胸前,挡下了巨大树藤的抽打,却挡不下冲击。硬生生撞上枝干后,绛红色的鲜血从肺腔里被狠狠抽取出来。
他从高达三公尺高的树干上重重摔了下来。
跌落在坚硬如磐石的巨大树根上,背部再次遭受重击,顽强的云雀这回格外想放弃和树藤缠斗。
少了Squalo他有可能完成任务,可少了氧气的供应,他连生存下去都是奢望。
远比起Squalo的失踪,现在这种情况,他才更想讲“该死”。
「……痛。」皱紧眉头。
云雀恭弥吐了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的鲜红沾染了雪白的防护衣。氧气瓶被强大的撞击力撞飞、保护头部的氧气罩被掉落的枝藤残骸给敲碎。
现在的情形彷佛即将宣告著失败任务和殉职死亡。
距离踏进黑曜之森,不过短短半个小时,没想到最糟糕的情况接踵而至,先是自己信任的队友莫名失踪,再来是确保活命的氧气装备全部破损。
好不容易勉强自己爬起身,云雀却站不住脚单膝跪地,猛然发现自己视线模糊。卧躺在凹凸不平的泥泞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目光一黑,眼前一阵暗哑。
他倒在杳无声响的丛林处,失去了意识。
——果然只身想挑战这座森林是他过於有自信才会导致失策吗?
阳光穿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毫不保留地洒下,照射在云雀略显疲惫的脸上。
迷迷糊糊醒来之后,他发现双手被紫藤反绑在身后,还吊挂在半公尺高的枝干上不得动弹。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著。
讽刺的是,不可一世的自己却是经历过这座森林的无情抨击后,才体会到生命的难能可贵。身为地球上仅存下来的人类,他居然如此不珍视生命。
过於安逸的日子,使人日显颓靡。
身上紧紧缠绕著昏迷前攻击自己的玫瑰紫树藤,云雀猜测这些藤蔓在他陷入昏迷之后,伤口又自行复原,再将他浑身缠绕起来送到丛林深处。
云雀恭弥终於开始意识到这座森林的可怕。
单单只是深植於森林最外围拥有意识和行动能力的毒藤,就足够威吓袭来的不速之客。更别提,森林深处一片死寂的静谧,偶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听来都像鬼哭神号。
进入黑曜之森前做的准备完全没派上用场。
他以前对这片森林的认知,在亲身伫立於森林之境后,不过是张空白的宣纸。远比起探勘报告里的详细描摹,身历其境后的感触更显真实。
这座森林聚集了所有地球上每个季候带的植物。在黑曜之森的一切,彷佛惊悚电影里的场景。
接触到藤蔓的肌肤表面传来阵阵麻痒感和痛楚,又痛又痒还有些肿胀。
原先穿在身上的保护罩和氧气筒不翼而飞,只剩细碎的碎片遗留在衣服纤维上头,少了保护和氧气,云雀恭弥的身体曝晒在阳光之下,和藤蔓正面接触。
云雀大胆臆测,这些藤蔓有毒、且毒液会随著时间的推移不断侵袭皮肤进入体内。
他试著挣扎,却发现徒劳无功。
越是焦躁急著挣脱、藤蔓越是圈得更紧,甚至紧捆不放,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云雀恭弥下意识抬头仰望,头顶上方蓊郁的枝叶相互交错,形成了牵一发动全身的连络网。想来他稍早前在丛林里的大肆活动和战斗,都透过震动被传送到了丛林每一个树荫角落。
这里的所有生物,无论动物、植物都知道了——有不知死活的外物侵入了“黑曜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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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雨水丰沛的环境下促成植物高耸入云,依照常理,阳光照射不到的森林深处通常昏天暗地,犹如游走於雾霏之中,轻易迷失方向
可现在,他四周却是异常的明亮澄澈。
云雀微眯细长的凤眼,从枝叶缝隙处洒落而下的熠熠阳辉让他一度睁不开双眼。
他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
在密林里的时光流逝,犹如进入时光隧道。一眨眼的瞬间、外界是否又经过了几天几夜?在丛林深处,压根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
他追寻不到晨曦露出曙光的方位,虽有阳光却难以分辨东西南北。
缠绕在他身上的毒蔓彷佛试图从他身体深处汲取营养,时而窜动时而钻动,紫藤带来的触感刺激有些难受。
云雀恭弥大口呼著气。
他甚至有种连自己吐出的气都蕴含著剧毒的错觉。
被有毒藤蔓包裹得动弹不得,云雀尝试蠕动著身体尝试挣脱禁锢。
强劲的力道局限著他的一举一动,只能缓慢移动被箝制在后背的指尖,藤蔓意识到他的意图不轨,一瞬间又将他紧紧勒住。
云雀恭弥痛苦得闷吭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肋骨大概断了。
白皙肌肤上伤痕累累。
感受到痛楚的皮肤上,犹如千万只肉眼看不见的银针,扎进每个毛细孔里。
好不容易挨著疼痛、终於勾著紧身皮裤后方的口袋。
他摸到了金属感的硬物,有了小刀等於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不是手无寸铁,都还能靠自己的力量支撑下去。
云雀恭弥勾起嘴唇满是自信。
灵活的指头探进内袋将里头的蝴蝶刀抽了出来。
将蝴蝶刀反握,操控自如的驾驭著短刀。轻而易举地斩断囚禁他的藤蔓,云雀恭弥一手抓著悬吊在上方的毒蔓好减缓坠落时的冲击。
他在半尺高的地方来回摆荡好几次。
挑了个略显平缓的地方后,纵身跳下,姿态优雅、从容,压根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
可落地的大幅度动作让体内的藤毒加速窜动,痛楚时时刻刻提醒著云雀自己中毒的事实。
毒液和著血液在血管里钻动,试图钻破他的血管。
云雀恭弥的冷汗沁湿了上衣。
他大口大口喘著气、紧抓著胸口不放。再次跪倒在这座丛林之处,他才猛然发现呼吸远比自己想像中困难。
这时他意会到——少了氧气瓶,他居然能在黑曜之森呼吸。
云雀恭弥咬著牙,目光逡巡著四周。
现在身中剧毒的他犹如风中残烛,一眨眼都会葬身在黑曜之森不起眼的角落。
人类终究微小,纵使驾驭著高强度破坏力的军事武器,面对大自然时,仍旧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随时都会因为黑曜之森的颤动和呼吸命丧黄泉。
他不知道阳光从哪里穿透进来,即使被蓊郁的落叶林包围,眼前仍旧清晰。
草丛背后隐藏著无形的杀气,穿过灌木丛挑衅著他的危机意识,周围的灌木丛不断发出诡谲的唰唰声,那是森林对他发出警戒性的低鸣。
——黑曜之森正在隐隐作祟。
云雀恭弥捂著胸口,全神灌注直盯著晃动得灌木丛后方。
在这座丛林果然时时都得提高警觉。一旦放下高悬起的心就会一命呜呼。人类总是过於自傲,以为能亲手驾驭一切,实际上,人定胜天不过只是自负又愚蠢的想法。
身为人类的他们又怎有如此大的勇气胆敢冒犯这座森林?
一开始就不应该逾越黑曜之森的边界,更不应该有著掌控大自然的念头,现在有如此觉悟已经太迟,人类终究是凭依著大自然才得以存活的生物。
从灌木丛窜出的身影,飞快地掠过云雀恭弥。
他凭著绝佳的动态视力试图捕捉对方奔跑时的姿态,没想到却只看到一团黑影呼啸而过。云雀猜想,或许这还不是对方卯足全力冲刺时速度。
只见对方狡猾的躲回灌木丛。
黑影在锦簇的灌木中缓缓放低身子,姿态满溢出警戒。
森林不远处的枝叶伴随著黑影的低吼,唰唰的颤动声音犹如咆哮,毫不留情地驱赶著不属於黑曜之森的外人。
他们之间僵持不下。
黑影耐不住性子再次迅速窜出,直奔他去。
这回,云雀被长达三尺的黑影撞倒在地,扬起的眼神试图探个究竟,却一再扑空。
他倒在草地上,几乎听见耳畔边的翠绿草丛的窸窣声,彷佛也是一阵驱逐。
剧毒逐渐侵袭视线,眼前开始模糊。
他的知觉感官无不处在高度警觉的状态,方才撞倒他的身影又躲回灌木丛中不见踪影,但他知道对方还在不远处窥视著他的行动。
黑影正在伺机而动。
仅管云雀恭弥想架起蝴蝶短刀和大腿外侧的长枪保护自己,甚至费尽力气起身,却压根做不到。在黑曜之森中,握著短刀保命的模样简直和可笑划上等号。
云雀总算彻底明白身为一介人类的处境。
身体宛如朝四处飞散的骸骨,遍寻不著。
警戒、不安和毒液招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再怎麼尝试控制,都是白费力气,只能眼睁睁望著来者不善的影子逐渐朝自己逼近。
稍嫌急促的呼吸声和对方压低声响的喘息相互交错,夹杂著若有似无的烟硝味。
云雀恭弥用肌肤就能清楚感受到,巨大身影吐露出来的气息,掀扬起几缕柔软的墨发发丝。
黑色物体终於凑近他的身边。
云雀听见了不明生物浅浅呼吸时的声响,背光下的巨大黑影仍旧不肯放下戒心。
黑影低下头——那是一只长达三尺长的灰蓝色巨狼。
它警戒地用鼻尖顶了顶云雀恭弥的身子。
试探性的伸出爪子推动云雀受伤的身体,对身受重伤的云雀来说,却是变相的攻击,就连小心翼翼的碰触都会造成睚眥欲裂般的疼痛。
狼兽确定对方动弹不得之后,昂扬起颈子、露出獠牙,朝森林不远处的地方发出阵阵狼嚎。
它压低偌大的身子,锐利的双眼睥睨著陌生人。
狼兽凭藉著本能在云雀身边打滚,企图将入侵者的味道沾染在身上,再带回狼群里。
模糊视线里的黑影一度张开血盆大口。
他被对方的触须搔得满是疙瘩。无论是嗅著味道、抑或是用肉掌翻弄他的身体,无非是对他这种外来人的试探。
云雀屏著呼吸不敢乱动、深怕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对方误以为是濒死前的挣扎或攻击,进而袭击他意图不轨的扭动。
人类的□□根本承受不了狼兽得碰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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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嚎再次响彻云霄。
云雀不禁紧皱眉宇,表情痛苦。没想到近距离的狼嚎声如此震撼,几乎都要冲破耳膜。
身为研究学者的云雀恭弥当然知道狼嚎意味著什麼,如果接下来他不想被外出觅食的饥饿狼群用利牙狠狠撕碎,他最好想尽办法逃脱。
灰狼高分贝的声音彷佛在森林各个角落里刮起飓风。
狼嚎声在丛林之间呼啸而过,惊扰了栖息在枝干上头的原生鸟类,格格价飞、振翅翱翔的声音伴随著狼嚎惊扰了黑曜之森原有的宁静。
这只三尺长的动物大概是透过那天然连络网得知他的位置,才追了过来。
云雀和狼兽的距离近到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瞳仁里。
狼兽在他面前张著大口,露出獠牙、唾液四溢。
好不容易摆脱毒藤,现在又遇上危机——就算是他,也应付不及如此紧凑的追杀。
此时,毒液已让云雀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用意志力举起掌心里的蝴蝶刀,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仅管千百般个不愿意,也要咬牙这麼做,否则就等著被分食。
他一咬牙,紧握刀柄狠狠往自己侧腹刺了进去。
痛感一股脑从他的脊髓窜上,痛楚使他下意识咒骂了声该死。接下来,还得忍痛拔出沾血的蝴蝶刀。
云雀深吸一口气,抽离镶嵌在侧腹的短刀。
即使避开了动脉,血液仍旧顺著刀锋四溅,他不知道自己洁白、平整的衣服还有哪里没被鲜血染成一幅矫情的夕阳风景画。
蝴蝶刀深入肌肤那一个瞬间,云雀恭弥瞬间恢复了知觉。
——他几乎痛到从地上跳了起来。
果然,疼痛是让自己从恐惧和动弹不得回归镇定的不二法门。
狼兽嗅到血腥味之后像是倾巢而出的吸血鬼,一点一滴的血液都能诱发它们失控。若不是情非得已,他绝不会使用这个方法。
从草皮上狼狈得爬起身,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好一大步。
依目前自己的体力和能力,这麼一跳的确能和它拉开不少距离,可对方只往前踏了一步,他们的距离又近到能在对方的瞳仁里望见自己的身影。
云雀恭弥喉头一紧,野兽的气息再次游走於他的肌肤上头。
现在这种紧张的情局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向高傲又不可一世的云雀恭弥当然不可能轻易认输,纵使面对的是体型大他好几倍得冷血动物也一样。虽然这回任务主旨是无血腥、无冲突,可这些都是摆在生命无危险的前提下。
除非活得不耐烦,否则别想要他轻易认命。
——与其死在利爪之下,不如挥动利刃杀死它。
他紧握蝴蝶刀,躲过迎面而来的肉掌和利爪。
避开对方强而有力的攻击后,他紧抓身旁的有毒藤蔓,用尽全身力量攀上枝干,树藤上细小的针刺扎进掌心,可现在情势危急,根本无暇顾及无关紧要的小伤。
从上方狙击猎物通常最有效率,同时还能看清楚低处敌方的所在位置,再做进一步计画。
狼兽巨大的身躯朝他所在的枝干飞奔,长达十公分的利爪深入泥淖,每跑一步都会扬起漫天尘土。灰狼甚至不惜用肉身撞击粗壮得枝干,就为了要让云雀恭弥从枝干上摔落,再狠狠撕碎云雀身体。
他紧抓著宝蓝色的枝干,看准了狼兽的背部,纵身一跃。
一手紧握蝴蝶刀,一手捋著对方粗糙的毛皮。
狼兽使劲甩动身子,爪子胡乱挥动,并不断向上跳跃再重重落地,希望能甩下身上伺机而动的云雀恭弥。
狼兽的晃动让他眼花撩乱。
云雀恭弥知道再不赶紧动手了结脚下的野兽,他的身子绝对会因为毒液而吃不消,不就刚好满足了狼兽想吞噬他的愿望?如此得来不费工夫的便宜事,他绝不会让它得逞。
——得在毒发昏厥之前,杀了它。
云雀恭弥毫不犹豫将蝴蝶刀刺进狼兽的头部。
他知道犬科动物的脖子有一定的脂肪层,将刀子插进狼兽颈部是门外汉的作法,不只是在白费他的力气,还有可能丧失唯一的利器。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狼兽偏移了行进方向。
云雀使尽蛮力的攻击却仅只让狼兽的步伐变得紊乱,他不知道对方的头颅有多麼结实,只是想用短刀了结对方的生命未免太过痴人说梦。
狼兽狂奔带来的晃动使他没能发挥平时的实力,云雀恭弥紧抓著对方的绒毛,一手将长枪抽了出来。用单手上膛有些吃力,可倘若他放开双手肯定会从狼兽背上甩了出去。
单手握著长枪,看准时机后,云雀恭弥果断扣下板机。
子弹擦过狼兽的右耳边缘,血液四溅。
遭受枪击的狼兽抓了狂似的在森林里猛烈冲刺,彷佛那颗穿透过耳朵的子弹上头,满是能够破坏内脏和神经的毒药。
云雀恭弥眼看狼兽就要撞上巨大刺槐树,他丢开长枪、蜷起身子护住头部,从狼兽身上跃了下来,跌落在地面上。
狼兽撞击满是尖刺的洋槐力道之大,几乎撼动了回复沉寂的森林深处,哀嚎响彻云霄。
他扭过头望了眼在地上挣扎的狼兽。
云雀猜想,让狼兽停止横冲直撞的并不是他的利刃和子弹,而是洋槐树上的有毒尖刺,他的攻击只促发狼兽失控进而撞上洋槐树。
他的子弹只让对方的右耳边端绽开,却不足以致命。
人类该庆幸的是,黑曜之森的万物只求生存,没有多余的贪婪,导致自相残杀,没有贪求就没有争斗与纷扰。倘若人类和黑曜之森的动物变成敌人,为了抢夺资源而不惜彼此伤害,肯定没有胜算。
总而言之,也算顺利解决棘手的野兽。
云雀恭弥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无止尽的抽离身体。
他站不住脚跌落地面,仰卧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全身湿淋淋地,早已经分辨不出身上流著是冷汗还是血液。
他感觉到断裂的肋骨几乎要穿破内脏,隐隐作痛。
昏厥之前,逆著光的身影再次逼近。
这回云雀恭弥能肯定对方不是狼兽,只是看不清楚模样。对方身材高挑,外型和他相似却有著尾巴和利爪,他听见在耳边不绝於耳的诡谲笑声有些轻柔、却令人不寒而栗。
云雀撑开双眼,伸出的手不自觉颤抖。
使尽揪著对方下半身的皮草一小角,闭上眼之前他虚弱地发出声音。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云雀恭弥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得懂他的语言,只知道任何机会都要把握,至少在宣告任务失败之前,得先见过黑曜之森的首领一面。
只见逆著光的对方无动於衷。
云雀恭弥眼前一黑,陷入深沉的昏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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