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策马

　　义庄，邱子严卷起衣袖，撩开白布。
　　何允儿的脸上一片安详，她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夺走了性命，且没有丝毫挣扎过。如果一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睡着了，那种被刺中心脏的痛楚一定会痛醒。可是，为什么何允儿会完全没有感觉？
　　难道事先她已经被迷晕？但是，为什么仵作没有检查出来？自己在房间里闻到的合欢作何解释？合欢安神，是因为吸入了大量的合欢香？可是仵作根本没有提起过关于合欢的事，也就是说，因为鼻子异于常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房间有合欢香味的人。那么，之前发生过命案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合欢的味道？
　　邱子严细细看了看何允儿心口上的伤，回身自身后桌上拿过一根烛台，这烛台是他半路返回谢家拿的新房里的那对。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烛台一定有问题，可是，他一直查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将烛台倒转，对准何允儿的伤，伤口和烛台对不上。烛台相对伤口来说，粗了些。正如陈肃和仵作所说，烛台最可能是凶器，可是，它又的的确确不是凶器。
　　将白布完全褪掉，邱子严解开何允儿的衣服，他要再次确认何允儿被杀之前是否有被强|奸过，或者死之后被残忍蹂|躏。
　　洁白如瓷的肌肤，除了脖颈上有明显的吻痕，胸|部上被揉|捏过的痕迹，何允儿的身体无法再给邱子严过多的线索。他知道，这些陈肃和仵作已经证实过，死者身上的这些痕迹很可能是谢雷留下。新婚夜，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邱子严将烛台放回桌上，俯身靠近何允儿的脸。正打算撬开她的嘴时，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谁！”邱子严快速转身。
　　“自然是我了，谁会没事闲着陪你来看尸体。”昀和抬脚跨进屋内，左手提着一盏还未点亮的灯笼。邱子严白了昀和一眼，转身继续正事。
　　“天都快黑了，你还不点灯。”昀和自动忽略邱子严赏给自己的白眼，顺手将桌上邱子严刚放回去的烛台点上拿着凑了过去。
　　邱子严撬开何允儿的嘴，昀和自觉将烛台又移近了些。
　　“合欢？”邱子严手一僵，抬头莫名的看着昀和。昀和一脸茫然的回看他，
　　“哪儿有合欢？她嘴里？”
　　“不是，有合欢的香味，刚刚才有。”邱子严直起身，环顾四周。
　　“蜡烛！”忽然，两人一齐低头看向昀和手中的烛台。
　　“对，是蜡烛！烛心有鬼！”邱子严先是一喜，随后自嘲般的笑笑，“我们都忽略了常识，蜡烛吹灭后，蜡油凝固将一切封死，如何还能闻出异味。”
　　“何况，烛台首先被认定的是有可能是凶器，可后来却被证实不是，所以，被证实后自然不会再有人去留意它。”昀和也是一笑，如果没猜错，谢家那另一根烛台的烛心里浸入的应该就是迷药！
　　“可是，如果那根烛心里浸入的是迷药，谢雷晚上怎么可能还会出去？我去找他，他说丫头忘了把夜壶放在屋里，晚上他有去过一趟茅房。”昀和疑惑的道。
　　“如果烛心只有一半浸入了迷药呢？”邱子严却不以为然，“对一个已经连续杀了七个人的凶犯来说，一切都不足为奇。谢雷一定是上半夜出去的，而何允儿是在下半夜被杀害。”也就是说，凶手早已算计好时间。
　　“像谢家这么有钱的人，新婚龙凤烛一定是专门定做，我们或许可以去那家铺子看看？”昀和提议。
　　“恩，先去谢家证实另一根烛台。”邱子严将白布盖好，昀和拿上灯笼，两人匆匆离开了义庄。
　　邱子严的猜想是，烛心里浸入的迷药应该不是很厉害的那种，可也足以让一个人在半个时辰内昏睡不醒。谢雷晚上去茅房时，凶手趁机进入房间将浸有迷药的烛心剪出。待谢雷回来，在迷药的影响下熟睡后，他才动手杀人。
　　其实，邱子严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凶手为什么一定要杀新娘？如果换个位置思考，假若凶手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杀人……
　　如果不是为了杀人，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邱公子，就是这家云喜坊。”邱子严正想着自己的疑问，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倒是差点吓到他，昀和偷笑白了他一眼。从刚刚出谢家大门，邱子严就一直沉默不语，昀和猜邱子严一定是又发现了什么疑问。
　　“进去吧。”邱子严看了眼门内，示意衙役李函先进去。
　　据陈肃所说，这间喜事筹办坊如今是整个琳州最出名的。价钱适中，花样挺多。老板很会做生意，若是来的客人家境并不富裕，他还会适当送些东西给客人，绝不收钱。
　　“邑子，你家老板可在屋？”李函进门看见一人正忙着搬东西立刻询问道，听这口气蛮熟的。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我们老板出去收账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你找他有事？”邑子看见李函，忙放下手上的东西答道。
　　“哦，有两位贵客想找你们谈谈生意，他们都是陈大人的乡友。”
　　“两位快请进。”邑子一听是贵客，还是太守陈大人的乡友自是不敢怠慢，赶紧将邱子严和昀和请进厅堂，李函在邱子严眼神的示意下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奉上茶后，邑子满面含笑的站在一边，等着邱子严、昀和问话。邱子严假装无意的打量着厅内摆设，看样子是没打算开口问什么。一旁的昀和端起茶杯闻了闻，眼神忽然瞄到了后院的一座水上亭台。
　　眯眼仔细看了看，那亭内的木桌上似乎还搁置着一盘未下完的围棋。
　　“你们老板喜欢下围棋？”昀和也喜欢下围棋，他已经好久没下棋了，这会儿忽然看见心下有些痒，他一边问还一边看向了邱子严。
　　邑子听见昀和问话，愣了一下，不是说谈生意吗？怎么问起了围棋？可人家是贵客，得罪不得。邑子干咳一声，回道。
　　“我们老板最爱围棋，在琳州可是未逢对手呢！”
　　“那亭子里是没战完的残局？”昀和又问。他曾闻，琳州围棋风甚。这云喜坊老板未逢对手，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么，他留在亭子里的残局一定特别有意思！昀和无意识的磨蹭着手，棋隐发作，眼看这正事怕是要抛脑后了。
　　“呃……”邑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客人看着怎么不像是来谈生意，倒像是来找老板切磋棋艺啊！还未等他想好对策，昀和已经自顾自的站起身。
　　“邱子严，我们去战那盘残局如何？反正老板也还没有回来，这样干等着，还不如去下下棋。”
　　“公子……”邑子眼见昀和起身欲往后院，尴尬的叫了他一声，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拦住他。
　　“怎么，怕本公子偷了你家围棋？”昀和此话一出，邑子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了，眼巴巴的看着昀和往后院走去，一直不言不语的邱子严也奇了怪，居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邑子皱眉看着两人的背影，再次在心底告诫自己，贵客，得罪不得！匆忙吩咐丫头再添茶去水上亭台，又叫人赶紧去接自家老板后，他这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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