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与蛇

　　宋大伯注视着宋淮英坚决离开的背影，那两袋米粮并不见得多重。可大青就是坚持宋淮英读书人的风骨，平时别说搬米，就是让他洗个碗都不可能。如今大青去世了，家里一切都要淮英操持，宋大伯很担心他不能自理生活。但是家里的情况令宋大伯实在腾不出手帮他，只有等风雪停了，背着家里那老娘们儿去拜托街坊邻里多帮帮忙。

　　实际上，宋大伯的担忧是多余的，宋淮英虽然很少做家务事，却并不是不会做。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不会可以学，不过因为宋大青的原因，以至于宋淮英对家务方面确实比不上读书得心应手。从宋大青去世到现在他只能做一般的白粥和小菜，生活能力比较低下，但并不至于被饿死。

　　风雪越来越大，渐渐的，宋淮英开始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只能凭借着来时的方向，慢慢的摸索回去。

　　寒风呼啸，背上的米粮越来越重。冰冷寒风犹如尖刀刮进衣领，割得脖颈和手腕的肌肤生疼。情况比宋淮英想象得更严重，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快被冻伤了。

　　得尽快赶回家！

　　这样想着，看不清道路的宋淮英忽然被脚下的障碍物绊倒在雪地里，整张脸砸在地上，又疼又冷，塞了满嘴雪。

　　“呸！呸！”宋淮英赶紧爬起来。顾不上已经疼到发麻的脸，半蹲在地上找自己未来几天的粮食。

　　一摸之下，竟然摸到一张有眼睛鼻子嘴巴的人脸！吓得宋淮英低叫一声，跌坐回雪地里，摁住狂跳的心脏，哆哆嗦嗦看清了绊倒自己的障碍物。

　　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小孩整个身体已经快被雪埋完了，若不是被宋淮英踢到，弄掉了堆在身上的部分积雪，说不定他就会永远长埋雪地，直到来年春天才被人发现尸体。

　　宋淮英一个激灵，赶忙靠过去。小孩子已经被雪地冻得脸色发青，却还有微弱而坚强的呼吸，贴近身体的血有淡淡的粉红色，是鲜血融进白雪的颜色，他受伤了！

　　几乎没有犹豫，宋淮英吃力的抱起男孩，一步一拐的摸索着在雪地里狂奔。

　　随着宋淮英的颠簸，小孩子身上被鲜血冻住的伤口又绷裂开，濡湿了他的背。

　　“阿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声惊叫令宋淮英停了下来。满满都是救人念头的脑子被糟糕的天气冻得很钝，直到叫住他的人从风雪中显露了身形，他才认出是谁。

　　“忠邦！快帮我救救他！”终于看到一个活人，宋淮英不由着急起来，他能感觉到背上那孩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自己越来越低的体温。

　　因为害怕野兽趁着风雪袭击村落，赵忠邦刚刚替换了巡逻队伍，正打算回家，半路就看到宋淮英背着一大坨东西艰难的在雪地里行走。村里人大多数都不太喜欢跟宋淮英来往，不单单是因为他那个脾气怪的父亲，还因为他会识字认书的距离感，觉得宋淮英本质上是一个清高冷漠不好接近的个性。

　　实际上赵忠邦清楚，什么冷漠清高距离感都是假的。宋淮英本就内向，平日村里人指指点点更让他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沉默。如果你跟他熟起来，会发现他是一个很温柔善良，又体贴害羞的人。从来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一定会默默地关心你。所以赵忠邦很喜欢没事的时候来找宋淮英玩耍，是宋淮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来时以为淮英被的是后几天的口粮，看他背得辛苦本来想帮帮忙。走进一看，居然是个大活人，可把赵忠邦吓了一跳：“谁家的孩子？怎么伤成这样？”

　　“不知道，你快帮我抬到古大叔那去！”

　　赵忠邦一听便不多话，走过来轻易将孩子抱在怀里，让宋淮英拉着自己的衣服带着他去找古大叔。

　　小石村不小，但也说不上很大。村里没有郎中大夫，只有一个会打猎的古大叔。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他能治一些简单的病，会疗伤接骨，还会接生，不过是对牲口。

　　起初村里人对古大叔的到来都很排斥，一个三十几岁不修边幅的邋遢老男人，性格沉闷孤僻，还来历不明。直到古大叔偶然救了被毒蛇咬了脚的村民，令人们看到了他身上能利息造福自己的一面，才对他渐渐的热络了起来。

　　“古大叔！快开门！古大叔？你睡了吗？”

　　“谁？”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错觉，古大叔的声音充满了戒备。

　　“是我，赵忠邦！还有阿英！”

　　“来了！”门很快开了，古大叔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除了两人外的其他可疑身形，这才放心下来。“进来吧。”

　　房间里烧着新炭，暖哄哄的。

　　骨头差点被寒风浸透的宋淮英忽然被暖气包裹，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几个寒颤。

　　“哪家的娃又生病了？”古大叔靠着火炉坐着，手边有一壶酒。这样糟糕的天气，他可不认为谁有这个闲心冒着风雪找他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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