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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过往
我揉揉眼睛,掖了掖衣服,又醒了。梦里当真乱七八糟,没有心思再睡下去了。我倒是真心拜托他们母子离我远点。分开就分开吧,又何必纠结呢。其实,于我而言,离别,虽然想起来,是会隐隐作痛,但是随时间的推移,我想我只会记住那些美丽的时光,离别的疼痛会随伤口愈合而逐渐消失。
那年我大概只有6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记忆中总是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背着奶奶买给我的花书包,会一跳一跳的走着去上学。放学回家,如果看到爸爸的车停在弄堂口,我会抓紧书包飞奔回家,因为爸爸总是会给我带好东西回来,我急着去看到底是一盒巧克力还是好看的娃娃装。爸爸总是会抱我转一圈,说他小小的女儿像一团粉色的云彩,然后会拿胡子扎我,我会急着躲开,东张西望找他到底给我带了什么,总是笑眯眯的妈妈则在一旁帮爸爸整理衣服行李。
那时候实在是太傻,如果我知道6岁之后,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什么巧克力娃娃装,都不会多看一眼,我会努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多看看我的爸爸,这样我的爸爸在我记忆里也不会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又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心事,突然意识到,我实在需要休息,这种状态,我怎么见得导师,怎么能好好考试呢?摸了摸装钱的小包,不禁苦笑,没错,这个小包也是季晨买给我的,也难怪他那高贵美丽的妈妈会那样说我呢。等我这次复试完回去,就把张季晨这两年来送我的东西还回去吧,既然已经决定分开,就彻底断了一切念想吧。
说真的,我并不敢肯定季晨和我之间到底是不是爱,也许他只是对我一时好奇,而我大概只是太孤单罢了。
那是大二那年,我在离学校只有两站地铁路程的一个以海鲜为主打的海派宁波菜餐厅打工,由于白天要上课,我只做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三个小时。那天晚上,主管照例分给我三个不大的包房,但是一个服务生管三个包房,还是很忙。耐着性子一桌一桌的点菜,下单,叫菜。但我发现另外两个包房的客人已经吃过冷盘,开始叫热菜,那个两位的小包房却还在等人,没有叫菜的意思。于是我不得不进去提醒,这间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士,灰色外套很随意的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宝蓝色的衬衣袖子被轻轻的挽起,衬得它的主人肤色非常柔和。我进进出出这间包房很多次,其实就是在很委婉的提醒他该上菜了,要不然我就会晚下班,他偏偏熟视无睹,似乎在不紧不慢的等着什么人,偶尔一两次则会若有若无的盯着我看。
还在纠结该怎么办,这时我那天使般美丽的主管飘过来了,她站在包房门口,很有技巧的用着不大但能确保里面的人都能听到的上海话对我说:“琳琳呀,你又要拖我们A区后腿了吗?A区只有这桌还没上菜,晚点下班到是没什么,只是你下班要坐地铁回学校去,那到时已经很晚了哦,你明天还要上课的吧。你一个小姑娘太晚回去不安全的吧,你以后还是考虑看看不要来我们餐厅做晚班了”,说完边向我使眼色边施施然走开了。这一席话,里面自然是听得很清楚。
于是我便顺理成章装作愁眉苦脸的走了进去,问道:“先生,是不是可以上菜,您的客人看来晚到了,您要不边吃边等?”他便盯着我,若有所思,“你是S大的学生吧?”我点头。他也不多问,看了看手表,似乎有点无奈,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了啊,她看来是不会来了”,然后目光又转向我,“上菜吧,同学”。“叫我同学?”我心里暗自腹议。看看菜单,还是要提醒一下,“先生,您点的两位的菜,要不要帮您去掉一位”。他想了一下,“不用了,那个炖海参、木瓜雪蛤、还有那个点心帮我打包就可以了”。“好的,先生,您的菜马上就到”,我立刻放弃了愁眉苦脸,雀跃的奔去叫菜了。
接下来的服务员工作,我便做的无比热情,因为另外两间包房都已经买过单,不多时便走了,我麻利熟练的收拾这两间台面,边留意这边的上菜情况,开玩笑,我已经在这里做了两年了,虽然主管每次说撵我,却从来没有付诸实践。过了半个小时,两间包房已全部收拾妥当了。只剩这间,我又开始进进出出,慢慢在那位先生的眼皮底下收拾房间,这样等他离开,我只需,撤掉餐具,铺上新台布,再拖地就可以了。这样想着,我便开始无意识地眼睛贼亮的盯着那位先生用餐,真是很年轻的先生呢,明明看着脸很稚嫩,可是眼睛却透露着沉稳与精明,委实叫人看不出年龄。
尽管等的人没有来,他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依旧很随意并慢条斯理的整理雪白的餐布,调刺身的酱料,间或喝一点红酒,也许别人看来,他确实动作优雅娴熟,可是对于急着下班的我来讲,这厮实在太太太折磨人了。
待他吃完买完单,已经将近十点了,看来我不得不坐最后那班地铁了,希望能赶得上。麻利的收拾停当打卡下班,连工装都来不及换,直奔地铁站。晚上的上海还是很美丽祥和的,虽然她是不夜城,但有不少店面已经开始打烊了,街道也少了白天的喧嚣,不过还是有很多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和后半夜才关门的并价格实惠的小吃店。这些小吃店仿佛是专门为我们这些----像我这样的,明明在海鲜餐厅上班却没有钱去吃海鲜的人准备的,他们的生意其实刚刚开始。
原本我下班时会习惯去买一份炒河粉或是炒年糕当做晚餐,但今天时间紧迫,否则就赶不上地铁,还是回去泡面吧,但愿我们宿舍的姑娘们还没睡,回去不会吵到她们。
在地铁的入口,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身影,下意识觉得熟悉,他手里居然还拎着我们餐厅的打包袋。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先生。不过呢,对于这位吃饭慢吞吞的先生我委实对其好感不多,并且我也已经下班,他不再是我的上帝,便不打算搭理他,快速从他身侧绕过,奔向候车处等车。但,命运似乎不打算放过我,那位“先生”,却准确找到我,站在了我的身旁,他打包的海鲜和点心最后都祭奠了本人的五脏庙。后来想想,是因为那天我恰巧穿了工作时的衣服,他便能够一眼认出我,并且由于他喝了酒,便让公司里的秘书过来开车,本来他会跟着一起回去,但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因素,他突然选择乘地铁直接回学校,最关键的是,他居然就是S大的,刚好比我高了一届,那年大三。
那么,就那么刚刚好-----任何一个微小的因素改变,整个事件的结果就会大有不同。所以说缘分真的很微妙并且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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