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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寸草眉头紧皱,“你能不能跟小姐说说今天不要吃白薯,明天,明天我一定提前把火堆捂着给小姐烤白薯。”
小兰掩着嘴笑起来,寸草不知她为何发笑,只能愣愣的看着她,小兰终于开口了:“小姐要是我说什么听什么那就该是我是小姐了。寸草,我一个小小丫鬟,你就忍心让我挨小姐的骂?”
寸草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小兰拿手指在娟儿角挽了挽,回身走了。
黄昏时,寸草和武师们围着火堆烤山雀。
“你们小姐那个悄丫鬟啊,”一个猴头猴脑的武师突然开了个头,“是叫小兰的那个吧,”有人接道,众人都凝神听着这个诱人的话题,那个开头的家伙弹了寸草一下斜着眼继续道:“看上你了吧!”
众人一下哄开了,等寸草反应过来,脸立马变成了猴屁股。“何以见得?”“上次明明是大家一起烘的白薯为何她只对你讨?”
何淼淼是何府的大小姐,现在是个准新娘,所以她路上不能出轿歇息时不能出房门或是帐门。其实那白薯并没有美味而到让她挂念,不过就是想这么指使一下不然闷得慌。不过,小兰这一趟倒是跑得喜笑颜开的,她瞥了瞥那张俗气的红脸蛋,她是有些讨厌小兰在人前若有若无的骚样的,不过那些下贱的奴才们仿佛挺吃这一套的,她也知道小兰在府里的下人们中间是有些左右逢源的,当然倒不是怕她喧了自己的宾夺了自己的主,大小姐的身份和他们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府里的兵兵虾虾怎么进得了她的眼?
“诶!”帐外的小兰突然低低的呼了一声,“你怎么冲冲撞撞的?”
“兰……兰姑娘,这是你要的白薯,费了些时不知道小姐恼了没。”
“寸草,你真是个老实的傻子,”听着小兰吃吃的低笑何大小姐突然有些心浮气躁,她一把撩开门帘,“小兰,是白薯送来了?”
她说完有些愣了愣,这就是小兰有意无意时提起过的寸草?这次护卫她的那帮武师的领头?她还以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却出乎意料的眉目亮眼,只是没什么气度加之比她见过的其他男人们都要壮实的身姿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板,不然不会看到她傻愣半天后不知所措。
无意瞟见小兰一瞬间有些惊恐的眼神,她有些不解,惊恐什么?甚至还有些怨毒?是恼我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私密时光?看来这个家伙是小兰的心上人了,她嘴抿了抿突然想笑。
“小……小姐。”寸草有些艰难的叫了一声。
“小姐,您看,还是热乎乎的,我马上给您刨干净拿碗乘上。”没等寸草继续开口,小兰就把话头接了过来,还示意一下寸草他可以告辞了。
何淼淼故作没瞧见小兰的心意,只是笑笑对寸草说:“上次要不是小兰孝敬我了一点,我竟不知道普通做法下的白薯这么别有一番风味,原来你们这些舞刀弄枪的还有烹饪的秘法。”
”没有什么秘法。”寸草很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们这些下人小时候都被大人们这么喂过,填肚子而已。”
“原来我喜爱的东西不过是你们不屑一顾的破落货啊。”
“没……大小姐,我……我真没这个意思。”
“呵……看你,急的……玩笑而已。你下去吧。”
当寸草回到火堆边时,还有些神情恍惚,四周的武师们立马那他打趣,“怎么,七魂六魄都被小兰勾走了?”
“你们胡说什么。”寸草脸又红了,心里有些闷闷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大小姐长得是这样的啊,这样的……这样的……美。回想起刚刚看到大小姐那一瞬他真有些失神,不过,他想像中的大家闺秀似乎就应是这样的,苍白无暇的肌肤,柔弱无骨的纤纤体态,明眸善睐,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小兰若是那可人的邻家碧玉,大小姐真真就是那可望不可及的画中人。真不知那袁家二公子是怎样的俊才,能配得上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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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田婴 红碰碰
骑牛骑马去培墓
大兄排红龟
二兄排牲礼
三兄烧香与点火
饲牛囝仔围来乞墓粿
墓粿分无够
豆干鸭卵提来凑
隐隐听得孩童们欢闹的歌谣,原来已经是清明了。寸草望了望仓皇的天空,清明节老下雨,记忆中似乎无一例外,而且都下得细碎,下得纷扬,硬是给大地凭空添上几缕愁惨和哀思,行走在雨中,丝毫感受不到春雨舒润的情调和诗意,反显得形单影只,显得失魂落魄。
寸草转头对身后一个年长的武师说道:“刘师傅,去请教一下冯妈,这天看来要下雨了,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儿避一避。眼看进城就是这一两天了,也不紧着这一时半刻,要是让小姐在这门口吃了凉风那真是前功尽弃了。”
一队人马就这么挤着在一个路边的小茶铺歇了下来,一开始其实雨下得很小,还不够打湿头发,渐渐而密,只一会儿即湿了皮肤,微痒之后是冰冰凉凉的感觉,时而有风,地面泥泞,房屋和街道皆被烟雾罩住,近处若隐若现,远处一片混沌,天幕低垂而灰暗,偶有小鸟仓皇而飞,像是要躲避风雨却又无处可逃。漫长的路程早已磨尽了何淼淼耐性,刚开始除非睡觉不然绝不离身的鲜红的盖头,现在只要是没有直面那群野蛮的武师基本上都是被她仍在一边了。可在这八面通风的棚子里她不得不闷在这块布里,憋得她心烦意乱。捧着一碗热茶,她突然泛起笑意,那个蠢草呵,十五年来她从没这么放肆的逗过人,寸草那憋红的脸紧张的结巴都让她莫名的高兴,是因为他区别与那些歪瓜斜枣尖嘴猴腮的干净标致的脸吗?当嘴下意识的刚碰到碗边,立马惊恐的弹开了,何淼淼厌恶的甩开那只看上去满是污垢的碗,擦了擦嘴,整整衣袖,马上就要到北京城了,她提醒自己,路上的日子自己是有些出格了,身为大家闺秀很避讳这样暧昧的事的,有些不安,小兰虽然没有从言语行为上表露过,但从她的目光中,何淼淼知道她有那么点看法了。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表哥,我们在这儿三天了,倒是和了这景致啊。”说话的是一个粉面的小哥,年龄不大脸色确泛着不健康的惨白,故作成熟的表情在他脸上显得极不自然。被他问及的就是袁家二公子,他正不耐烦的望着远处,懒得答话,身后的一群牵绳拉缰的早就东倒西歪了。
他们已经在城门外从早到晚等了三天了,对于这位姗姗来迟的小姐,袁云秋连评价的耐烦都没有了,她可别指望以后自己会给她好脸色了。
小兰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小姐,欲言又止,没有要见新郎官的欣喜与羞涩,小兰其实猜得到那原因。车里的气氛沉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小兰只有没话找话,“小姐,听说未来的姑爷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子,二八时考取诸生,去年就中举了,彼时还未弱冠。眼瞅着中举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了,小姐你……”“好了,”何淼淼低声喝道,她不知道到自己为何如此烦躁。她看了看小兰,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态,恐怕现在心里正在暗笑吧。他口无遮拦的大哥调侃时曾说过那个袁二公子如何放浪不羁不尊礼法,她不信小兰私底下没听过更多的传言,女子最怕的就是摊上这类的夫君,她不想听也管不了这么多,出嫁从夫,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她闷的了。前面就是京城了,草长莺啼柳色新,今年的春天来的早些,他们离开时江南还是凉薄的二月,春天的灵感却像是奔波中的一种慰藉,是干渴中的几滴清泉,它总在人们不经意间借那很不起眼的景色悄无声息地闯入人们在严冬中枯寂而敏感的心。京城的郊外是越来越浓的热闹,满世界飘扬着柳絮,高高的白杨淅淅落下些落下一些褐色的沾满茸毛的花苞,如果不是春天黄沙的提醒,北方闹市中的人们也许会永远沉浸在歌舞升平中不能自拔。
“小姐,隐约可以看到城门迎亲的人了。”寸草慢慢把马跺到马车边上。何淼淼有些怅然,这雨下的真不够长,她不知道寸草执意要避雨时有没有祈祷过雨下长些。
她捻了一下盖头,小兰在旁,咬咬牙,说:“我的闺名叫淼淼,出生时爹找一个先生算过,说我命中缺水,所以起了这三个水字的淼。”
寸草很尴尬,“小姐抬举我了,我这种下人哪配唤小姐的芳名。再说,我……不识字的……”
何淼淼愣了下,笑笑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和你说起,大概是因为马上要出嫁了,连姓氏都要抛掉,闺名怕是再也不会有人记起了。”
寸草很无措,他恨自己的嘴拙竟一句安慰点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呆呆的看着马车缓缓驶向那群抬着大红轿子的人。
寸草跃下马向迎面走来打量这应该就是新姑爷的人作了揖,看见那位脸色冷冷的白面书生不紧不慢的走到马车前随手撩起布帘,回头招呼抬轿的轿夫们前来抬人便径直走掉了,小兰有些兀然,慌慌忙忙搀了何淼淼下马车上花轿,寸草皱了皱眉,都知道这是需要新姑爷亲自来搀扶的,这个书香门第的袁二公子难道会不懂礼仪么?
扑面而来的浓重的脂粉香气让寸草恨呛了一下,这香和之前小姐的马车上以及香儿身上的淡淡悠长的清香不一样,花粉香混着薰香夹着酒味,这空气仿佛都比外面重很多,寸草一时呼吸都得用力很多了。怎么就稀里糊涂被拉到这烟花之地?
到袁家已经有些日子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小姐,他们被安置在后院,袁家不紧不慢的做着准备,听那些护院们说是要等吉日。他们闲来无聊,又不敢到处乱跑,可是寸草到时和袁府的护院武师们很快称兄道弟了,或许是见他年纪小或许是见他一身本事还不错更或许是他憨厚谦虚的性格,年长的不介意给他一些武艺上的知道同龄的喜欢沾沾自喜的向他炫耀一些京城的奇闻轶事。现在他和他们正坐在醉仙楼的大堂里,不由分说的就被拉来了。几个花枝招展到夸张地步的姑娘为他们斟上酒,上了些果品小菜后也就不知踪影了,大家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依然兴高采烈的喝着酒评头论足的指点着戏台上的歌舞表演,寸草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这和他十六年来的生活是不搭界的,这里男人慵懒放纵姑娘们放浪妩媚,这在徽州的他从来都听说是达官贵人们有钱的老爷们才能享受的地方,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袁家二公子——小姐的准姑爷。
“你们二少爷经常来这里吗?”寸草别扭的问其他人。
“云秋少爷?待这儿的比待家里的时间多了去了,哈哈!”
“听说这儿的头牌陵兰姑娘一天没见到二少爷浑身骨头没劲。”
“哪个文人墨客不流连烟花女子的风韵,更何况我们二少爷这样的风流才子。”……
一股无名火串上来,寸草霍地站了起来,其他人讶然的望着一向温吞没有脾气的寸草朝着袁云秋刚走进的那间包厢的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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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兄,莫不是我要陵兰姑娘你怕是不会踏进我的房门啊?”说话的男子细眼薄唇,脸色是常年不见和风暖日的惨白,并不瘦却柔弱无骨般的身子斜斜的半躺在塌上。
袁云秋慢慢放下刚抿了一口的茶,搂了楼陵兰,“高兄,你这就是拿我说笑了,要陵兰这样的借口任谁都行就是高兄你不会,堂堂大学士的公子怕是志不止于此吧?”
“不这样能把你从那温柔乡里扯出来?袁兄你让我好找,亏是有高人指点近来你的人和魂都在醉仙楼的陵兰房里。谢中郎那半部《金瓶梅》可是从你处抄得?你从何处的?伏枕略观,云霞满纸,胜于枚生《七发》多矣!后段何在?幸一的示。”
“不曾想高兄也迷这靡靡逸典?”
“这不都是你这袁二公子的功劳,现今这私底下早已撰抄成风了,这绮丽的意境倒也引人入胜啊。”
任谁也没有想到寸草会突然闯进来,那位高公子更是惊讶他的护卫们经竟没能截下他。寸草直奔袁云秋面前,单腿一个大礼就下去,“姑爷,大小姐恪守礼德,离您迎娶她的日子不远了,我觉得您是在不适合还滞留这烟花之地!”
袁云秋一时有些措兀,回过神来,愤怒的吼道:“滚出去,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保镳竟敢跑这里来撒野!”转过头来对高公子抱了抱拳,“不过是岳丈家来的一个随行家丁,莽撞放肆不懂礼节,饶了大家的雅兴,怎样处置他高兄看着办就是了。”
高公子看了看随着仓皇抢进来的门外的护卫们,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虽然是一江湖草莽竟也有护主之心,难得,袁兄不介意我就真带回去处置如何?”
袁云秋愣了愣,对他的认真很是意外,转头打量着寸草,发现自己竟没有注意到那副魁梧的身躯上面容到是出奇的俊秀,眉目干净清爽没有一丝杂质,宽额薄唇,脸颊消瘦更凸显鼻梁的高挺,若不是地位地下加之性情愚钝本没那么容易被忽视吧。细看才发现寸草的耐看,袁云秋玩味的看看那个撑起身子神色飞扬的痨病鬼,心里嘲弄的冷笑了一下。“高兄客气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而已,还不是任您怎么发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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