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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我觉得有必要给大家讲一讲我的家谱,当然,少不了要扯进点本国历史。我姓卞名毓,是羲国第一家族卞氏的第三十二代子孙中最不肖的一个。原因嘛,不外乎我脸长得差强人意了点,脾气又臭又倔了点,运气背了那么点。当然,我之所以最不肖,也是造化弄人,谁叫我伯叔没有子嗣,我还是家中独苗一支呢?我羲国祖先,可以追溯到七百余年前两河流域的游牧民族,因为天地异动,所以迁徙至水之边,陆之尽头。到今天,这片大陆上的城邦虽然有三十多个,但真正可以分庭抗礼的却只有羲、暨、希律三国。而追本求源,近百年来大小城邦的结盟与崩析只能算的上是兄弟阋墙,若论灭族的威胁,却是来自隔海而居的蛮夷大国,麝国。麝国之名,取自于它的特产,香料。香料不但可以用于烹食,更是催人入睡、滋养生息的佳品,贵族王公,无不趋之若鹜,而麝国也由此发展为海上通货、交易的霸主。嘿嘿,不过我们羲国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前面提到过我国人疏地贫,种什么不长什么,但是却盛产木材,所以百年来我国以木换粮,倒也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碰上好事的国主,还有余力寻衅生事。因此我国向来最不买希律的账,两国使节相见,从来都是狗咬狗的光景,所谓欺软怕硬,再凶的狗也不敢啃硬骨头,而这硬狗头自然就是那麝国了。
这么一大通知识普及,你道是我学识渊博,精通国情吗?非也,非也,这都是平时在朝堂上小叔叔与那帮老杂毛们据理力争、引经据典时我听来的。说起小叔叔,我就一个头两个大,正所谓耗子见了猫、秀才遇到兵,我那套舌灿莲花、溜须拍马的功夫用在他身上,绝对不济事。我老子早殁,老娘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卖,整个家族的担子完全压到了当时只及弱冠的小叔叔身上。幼时记忆中的他是那样一个翩翩的君子,纤尘不染,笑起来能化了那隆冬的霜、融了那腊月的雪。可是他的那些温存、柔和如同昙花一现,直到今天,我站在朝堂上,见到他机心算尽的狠辣,杀人于无形的阴损,仍不知道是什么能改变一个人至斯,如同我疑惑于为何那样一个圣洁的躯体里竟住着如妖似邪的鬼魅。如果说是从何时起我对小叔叔由依赖、仰慕变为疏远、敬畏再到不耻与其为伍,那应该是缘于三年前那场变故。虽说三年已逝,那被抛弃、背叛的痛仍嗜骨入髓,永不能愈,即使躺在那人的臂弯里,听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还是会从梦魇中惊醒,原来泪已濡湿了双眼。
“大祭司,大祭司,这一卦究竟是凶是吉呀?”看到席茜早衰的鬓边白发映亮了他满脸的忧色,我不忍心再逗他,这样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偏偏是我不能坦诚相交的。
我故作沉吟,照着和那人套好的词儿,一字一顿、忧心忡忡地说:“大凶,此番泽西王再度侵犯,是断不能像十年前那样能轻易打发的了的。”
“那如何能化解?”
我拉过他的手,轻轻在他掌中写下一个字。
“您的意思,是……”,他冷汗直冒,我附耳轻声道:“木,则同舟,这是指施水战。但是我国民生萧殆,如何能敌麝国八千战船?这舟,不是那行军的舟,是那逃逸的舟!”
席茜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盯着我,觉察我并无说笑之意,便小心翼翼道:“那不是要弃城覆国?”
我冷哼一声,掸了掸被他拉扯得变了型的灰白僧袍,道:“护民官大人可曾听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话?又或是大人不信小僧之言?”这一番故作姿态,终于教席茜信了九分,更是惧了十分。我松了口气,暗道这装腔作势的道道,还是不适合我呀,差点就被他那幅惨象给哄的心软了。
“你可知明日在朝堂上如何行事了?”
“有大祭司您在旁指点,下官省得。”
“嗯,那你请回吧,小僧还要准备上朝堂的事呢。席大人,切记不可向外人透露小僧再施一卦的事,不然小心着你头上的乌纱!”
席茜原本就肤色偏白的脸这会儿更是被唬得失了血色,秀挺的下巴抖个不停,竟像是要震碎了一口牙。见他这般,我满意地引着他出了这鬼气森森的庙宇,又颇有些不忍地目送他年轻却佝偻的背影缓缓消失于暮色中,不由攥紧了拳头:“莫怪我卞毓无情,摄政王是么?我叫你无国如何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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