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登凌最近的天气不错，海风缓解了酷暑。

　　秦枣为了躲避暑气跑到了森林公园，一个人，一个帐篷。
　　已经两天。

　　秦枣每天和树们呆着，她觉得这样真好，不用说话，不用思考，只要抱膝坐着，看着远处的山川，听着耳边树的歌唱，就好。

　　而且她有了一个新朋友，一只喜欢吃番茄酱的身上有黑色条纹的小松鼠。她叫它小条纹。

　　小条纹现在在她的脚边不停地舔着瓶盖里的番茄酱，秦枣看着远方起伏的山。

　　就在她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沉着厚重。小条纹嗖的一下跑开躲起来了，毛茸茸的尾巴擦过秦枣露出的脚踝。

　　秦枣反应比小条纹慢了半拍，但也相当机敏地登时站起身来。

　　她努力向上抬了抬头，才看见来人的面孔。是个男的。利落短发，发亮眼眸，高入云端。

　　这是赵暾留给秦枣的第一印象。

　　“有、有啥事么？”秦枣又向后退了退。

　　“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洗手间么？”男人礼貌地问，似乎没有觉察到秦枣的警惕。

　　“有的。但有些远，走路的话要一刻钟左右。”她可是每天定时定点去厕所的，生怕有突发情况奔跑不及。

　　男人有些迟疑，秦枣试探地以问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了。”男人笑了笑，避开了秦枣的询问，转身回去，秦枣这才看到，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恐怕是老奶奶要上厕所，又行动不便，一刻钟的路程太远了这男人怕老奶奶忍不了。

　　那也不能不上厕所啊！

　　秦枣转转眼睛，叫住男人。

　　“哎！你等等！我这有辆自行车，骑车去快！别把奶奶给憋坏了！”说完最后一句，秦枣有种自抽的冲动。自己怎么想什么就说什么啊！这下老奶奶该怎么看自己啊！！

　　男人顿了顿才转过身，他的表情告诉秦枣他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个朋友告诉我他在那里等我。”

　　秦枣捶地。怎么会有人约在厕所见面！不过想想也是，这森林公园里全是树，也就厕所还算是个地标性建筑了。

　　“对、对不起啊……”秦枣说完抹了一下脸。

　　“没关系。”男人又笑笑，转身回去。

　　秦枣又在森林公园里耗了两天，终于决定打道回府。

　　因为曹珂的婚礼要到了。

　　秦枣在登凌时仍和奶奶住在一起，回到家，奶奶便迎了上来。

　　“小枣儿，累坏了吧？”

　　“不累。我去休假了，累什么呀。”秦枣放下背包拥着奶奶进了屋。

　　祖孙俩絮叨了一阵，安静了一会儿。奶奶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水果。

　　“小枣儿，昨天维业来了。”

　　曾维业早就搬走了，可经常会回来看看奶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听他说，你不肯接他的电话。闹矛盾了？”奶奶小心翼翼地问，秦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哪有，我只不过忘记带手机出去了而已。”她只不过是把手机大卸八块了而已。

　　“我看他神色不太对……”奶奶补充道，秦枣心里骂曾维业节外生枝，为什么要给奶奶添心事。

　　“没事儿的奶奶，我们一点事儿也没有。他可能最近工作太忙，有些焦虑。”秦枣紧挨着奶奶坐下，搂着奶奶的肩膀，心虚的不行。

　　“真没事儿？”奶奶侧过头。

　　“真没事儿！”秦枣笃定道。

　　“枣儿，你们在一起有四年了吧。”秦枣心里又是一阵发虚，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这么说。

　　“差不多……”

　　“维业一直对你很好，奶奶都看在眼里。枣儿，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不小了。你看楼上黄阿姨家小女儿孩子都会叫我奶奶了。再有，曹家珂珂不是也要结婚了么？”得，秦枣算是明白奶奶是摆的哪道棋了。

　　“对啊，嘿嘿。”秦枣干巴巴地笑。

　　“你这傻丫头！”奶奶用力点点秦枣的额头，“奶奶是想看着你和维业结婚！一拖再拖，对你不利。”

　　“我没拖啊。”秦枣有些不高兴。

　　“还没拖！都四年了！还谈着不咸不淡的恋爱！”奶奶有些动气。

　　秦枣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催婚，尤其还是在和男朋友闹矛盾的档口。

　　秦枣最后选择了沉默，她不想敷衍奶奶，也不想这么直接地就让奶奶伤心，所以，她只能沉默。而奶奶，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她冷了脸。秦枣不禁在心中苦笑，那么爱她的奶奶竟然为了个外人对自己这般冷落了。

　　秦枣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小时，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给曾维业发了短信。

　　-明天中午十二点，石碣巷茶餐厅见。

　　发完便迅速关了手机。好像有鬼在赶。

　　也许，是害怕曾维业的回答。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怕他说出更难堪的话。

　　曾维业到得早，已经叫了午餐。

　　“来了。”秦枣坐下时也用这句话打了招呼。

　　曾维业不语。秦枣想他可能真的很生气，毕竟在休息室她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给他苦果子吃了。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

　　-“曾维业你脑子进水了？”

　　但是她当时真的很生气，她从小就不喜欢惊喜。记得高三时父母亲为了支持她高考突然回国，她一回到家就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欢迎，而十八岁的她从心里反感这种突袭，但考虑到父母的良苦用心，还是做出开心的要命的表情。而这次，她真的觉得曾维业过火了。换做一年以前，也许她就答应了。可偏偏是现在，曾维业屡屡出格，过分干涉她的生活，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给你叫了两个蛋挞，一份意面，一杯柠檬水。”曾维业突然开口。

　　“哦，好的。谢谢。”秦枣说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客气了。偷偷瞥一眼曾维业，后者果然眼神中透着不满。

　　“森林公园好玩么？”

　　“还、还行。”秦枣低着头。明明就不是你犯错了啊！为什么不抬起头来！秦枣在心里大声喊。可是脖子不肯听话。

　　“枣枣，你是不是累了。”

　　“没啊，不累。森林公园挺休闲的，什么工作的压力都没了……”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曾维业打断她，口气前所未有的疏离。

　　“……”秦枣想我应该说什么。我说是的你是不是会把我杀掉。

　　“维、维业……我想我们可能要冷静冷静。”秦枣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我很冷静啊。”是啊，曾维业看起来的确很冷静，但是秦枣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暗潮汹涌。

　　“维业。”顺利地叫出曾维业的名字，秦枣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你最近太关心我了。我有点不习惯。我知道我自己要干什么。”不用你干涉。

　　“枣枣，是我让你累了吗？”曾维业倾身过来，握住秦枣搁在桌子上的手。

　　“维业，我们像原来一样不好么？每天好几个电话我消受不起。”秦枣说到这里觉得自己有点悲剧色彩。

　　“……”曾维业沉默。他慢慢松开了秦枣的手。

　　菜上桌了，两人没再说话。

　　秦枣觉得一顿饭吃的难受至极，吞咽不畅。

　　“枣枣，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求婚的事，就权当没发生吧。”

　　秦枣朝曾维业投去感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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