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

　　许诺躺在床上的时候，那张脸一直在眼前晃，闭上眼，那张脸又和小时候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真的不是陈晨么？脑海中两张脸重叠在一起。是自己记错了？许诺睡不着，索性坐起来。许诺翻抽屉，把一堆照片找出来，一张一张找，终于找到一张小女孩蹲在墙角的照片，身后是一堆灰黑的灰烬，没有正脸。镜头里是自己一张灰脸，这张是自己从记者手里要来的照片，在陈晨家发生火灾之后。从那之后，陈晨就搬走了。许诺记得陈晨蹲在墙角抽泣，自己站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陈晨一个劲地说，爸爸和弟弟没了，然后自己就开始在灰烬里扒拉，一个劲儿地想要把陈晨的爸爸和弟弟找出来，直到大人们把自己拉走。许诺知道没了的意思，但是自己那时候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扒拉那一堆灰烬。陈晨走得悄无声息，从来没有回来过，至于那场火灾，大人们很少提起，个中原因，不知道。
　　许诺看窗外那幢在旧址建起来的高楼，每天进进出出的居民，还有多少人知道十多年前在这里发生的那场火灾？就好像灾后建起的高楼掩盖了灰烬一样，有些人也渐渐被遗忘。但是自己记得，一直蹲在墙角的那个小女孩。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许诺照例是睡睡觉或者翘课在校园里转悠，抱着怎样的目的，不得而知。
　　许诺趴在每个班教室的玻璃上，扫视每一张脸。
　　直到有一天，许诺在玻璃对面看见路瞳对着数学课本涂鸦。许诺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敲窗户玻璃。路瞳听到声音，抬头，惊了一下，随即继续涂鸦。讲台上老师正在对着立体几何讲得起劲。许诺一直敲窗户，示意路瞳打开窗户。
　　一直到下课，路瞳都在很认真的涂鸦。许诺后来没有再敲窗户，因为全班的注意力都从黑板上的横线竖线曲线转到窗户上来了。但是许诺没有走，只是无精打采的趴在窗户那看路瞳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路瞳瞥见一眼，许诺总是摆个鬼脸。
　　下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没有再拖堂。老师还没有走出去，许诺就窜了进来，那老师冲许诺不满地瞥了一眼。
　　路瞳身边坐了另一个女孩子，两人正挤在一起说话。许诺看见她当时透过玻璃窗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好。
　　“嘿！”许诺在路瞳对面坐下来，“认识一下，我是许诺！”
　　“还在用这种手段套近乎？”韩子君有些嘲讽。
　　许诺没有理会对方鄙夷的口吻，只是对着路瞳，“你，叫什么？”
　　许诺么？路瞳在心里想了一下，然后头也不抬，只是淡淡道，“路瞳。”
　　“路瞳！奥——”许诺若有所思，“你听过陈晨么？”
　　“没有！”路瞳抬眼看着许诺。
　　“真没有？”许诺不想怀疑自己的记忆。明明是如此的相像，却真的是两个人么？
　　“都说了没有了！”韩子君不喜欢许诺，这等于下了逐客令。
　　但是许诺并没有走的意思，在等路瞳的答案。
　　“没有！我想你还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什么陈晨！”路瞳显出不耐烦的意思。
　　许诺这次是真的泄了气，路瞳看着他拖沓着步子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招惹上他这种人的？”韩子君问。
　　“怎么了？这种人？”路瞳笑笑。
　　韩子君是这所高中从初中部直接升上来的，比路瞳了解的情况多一些。许诺在初中就是学校的混世大魔王，打架翘课什么的，人人避而远之，韩子君对他自然没有太多好感。
　　“还是少跟他打交道为妙！不是我以一个乖乖学生的角度看问题啊，总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韩子君吐吐舌头。
　　不是一个世界的么？路瞳想了一下。这世界真是可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