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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菌在暗黄色水渍晕染的天花板上蜿蜒,交错成奇异的形态,看起来就像什么史前的植物。空气里参杂着劣质酒精和未清洗的衣服所散发的异味。墙角的火炉没有被点燃,虽然是室内,却依然冰冷的像是在院子里,唯一的差别大概是墙壁挡住了风。
迪奥捂着疼痛的脑袋醒来的时候,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的房间。
……那个该死的垃圾低等生物!他居然见鬼的会以为是神?别开玩笑了!
头依然很疼。他的痛觉应该早就迟钝了才对……难道是替身攻击吗?
“嘶——”因为疼痛和寒冷,身体不由得哆嗦起来的时候,迪奥终于发现了身体的异常。他的双手……细瘦苍白的手指,由于冬天的空气在关节处红肿起来,但是依然能看出是少经劳作的,只属于孩子的双手。
他不由得将双手捂在脸颊上,冰冷的温度让单薄衣物下的身体颤抖起来。
血液脉动的声音透过耳郭。
这是人类孩子的躯壳。
少年睁大了蓝色的眼睛,愕然地缓缓回顾整间房间。
熟悉的破沙发,熟悉的壁炉,墙角的旧衣柜,窗口唯一的床铺……
这里,是他曾经生活了12年的故乡,食尸鬼巷的老屋。
【你将会到初始的原点……】那个陌生神明的声音,像是雷鸣一般在他耳边回响。【一切宿命开始之前。】
普通人类的姿态,而且是年幼的孩子,没有替身,没有吸血鬼力量,没有堆积如山的财富和匍匐在他面前的无数仆从,他曾经得到的一切就是换来时间的重返,返回一无所有的,可悲而无力的过去。
“……………………开什么玩笑!!!!!!”
哪怕气的浑身颤抖,把脑袋里所有下流恶劣的言辞全都倾倒出来,迪奥依然只能接受这个痛苦的事实。
这次的失败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糟糕。
唯一的差别是没有监狱或者死亡等着他。
达利欧.白兰度醉醺醺地打开自家大门后,瞬间以为自己又开错了别人的门。整个老房间里简直和飓风过境一样,被扫落在地面上的器皿,撕裂的书页,砸坏的家具,还有披着床单端坐在床上的……9岁的儿子。
脸色阴沉的跟他母亲葬礼的那天一样。
酒鬼楞了半天,直觉告诉他最好立刻关上门离这儿远点。幸好现在酒精占据了他所有可以思考的部分,只有单纯的自保本能发挥了作用,男人一把关上大门,跌跌撞撞地滚下楼梯去找他常混的酒馆继续鬼混。
无知的人往往幸福。
达利欧避免了刚刚从千年后归来的儿子由于重度适应不良而当场弑父的悲剧。
借着破坏的行为稍稍发泄失去控制的怒火后,迪奥总算从意识的狂乱中冷静下来。好吧,起码他得把东西收拾掉,现在快半夜了,那个男人,身为他父亲的,给予他一半的血缘的人渣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第一次发现孩子的体力那么差劲,累的半死的时候如果还要去应付发酒疯的爸爸,他觉得自己真的会直接动手干掉达利欧的。
说起来,那个什么愿望宝石呢?
[泪之宝石已存放入你的灵魂之中,取出的方式为■■■■■■■■]
……………………………迪奥.白兰度发誓再遇到那个神明他一定要杀了它。
弑神这种高难度的工作,显然少年他现在是办不到的,估计以后也很难办到。
对被迫恢复回人类身份的吸血鬼来说,适应期这玩意应该是漫长的,起码短时间内他实在没办法面对阳光。残念的是生活对他可没那么客气,尤其是在一个贫困潦倒外加有个酒鬼单亲父亲的家庭里。如果他没办法在白天的时候弄到可以果腹的食物,晚上拎着酒瓶回来的男人就会给他好看。
幸运的是,对有着几千年后记忆的迪奥来说,弄到钱已经不是难事。
相对的,达利欧则十分不幸,他所养育的生性残酷的儿子已经没有再忍耐他三年的必要。更糟糕的当然是酒鬼完全没发现,那个只有9岁却异常聪慧的小鬼,已经不是会因为担心父亲的病体去想办法赚钱买药的天真少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迪奥突然开始讨厌太阳光,达利欧依然在正午的时候把裹着披风缩在阴暗角落里的儿子踹出了门,“去把这个卖了,买点酒回来!再慢慢吞吞的就揍你了!!”
丢在少年面前的陈旧长裙上有着相当精致的刺绣,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气,作为母亲所珍爱的婚礼的礼服被很好的保存在衣柜深处。
啊啊,完全一样,和当年的那一天。
和他决定杀死父亲的那天。
这就是你给我的命运吗?
真是愚蠢的神明。
斗篷下面,嫣红的嘴唇露出赤色的微笑。
所谓的怪物这种东西呢,即使失去了撕裂□□的爪子,被拔走了吸吮鲜血的獠牙,也是不可能变回人类的。因为它们已经品尝过了,属于人类的血肉的味道。
迪奥伸出手,一点一点,将长裙细心的,折叠完好,然后稳当的抱在怀里。继续放在家里的话恐怕依然逃不过被卖掉的命运呢。母亲仅存的遗物,留给那种人渣实在是太浪费了。
首先,要有个可以安稳休息的地方。
当然不是这间谁都知道的破屋子。
神甫那里恐怕是不能去了,虽然他一直很热心的教导他学习礼仪知识,甚至连拉丁文之类只允许贵族学习的东西都教导他,父亲特别过分的时候也收留了迪奥好几次。但也很热心的在窥视他呢,少年可没兴趣奉陪那种无聊的变态。
再去餐馆里下西洋棋大概也不行,最初那些家伙只是以为他是小孩子而企图讹诈钱财,才会刻意跟他玩耍,但最近赢钱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迪奥想起卖药的那家店铺。
……店主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似乎曾经是他的手下,唔,他实在不太喜欢东方人的名字,不论是发音还是字形都格外的难以辨认。
少年小心翼翼的拉着斗篷,好像古时候的修士那般,不露出一点身体,步履缓慢地走在街角的阴影里。直到熟悉的木头雕刻映入蓝色的瞳孔,会用木头做出高高的门槛的店铺,是这家没错。
即使走进足够阴暗的店铺,迪奥也没有落下斗篷的帽檐,保持着缓慢无声的步伐,气定神闲地走到柜台边。
“……少见的客人呢…不介意的话,告诉我病人的症状吧,常用药,这里都很全。”中年的店主刻意摆出和蔼的声音。会因此而相信他的,只有不明底细的外来人罢了,事实上这是一家出名的黑药店,治疗也好毒杀也好,都可以在这里买到。甚至据说店主还会为老客户提供特殊的药材,比如说婴儿的尸体,处女的鲜血之类的诡异东西。
少年轻轻抬起头,露出苍白的下巴,“……这里收药方吗?”他的声音柔软而清澈,带着孩子独有的稚嫩。
“嘛,孩子,虽然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告诉你的,这里可是中药店。”西方人大多连中式药材的名字都叫不全,更别说是认识什么药方了。“不管是蝙蝠的牙齿还是蟾蜍的眼泪,这里都不需要呢。”大概只是无聊的小孩子。
“莨菪,杜鹃,瑞香,秋水仙。”
少年说的每一种草药,都是确实能致人于死地的植物。当然,这些都还算是常见的毒药,他特地念出来,只是为证明自己确实拥有能作为交易品的药方罢了。
店主沉默了半响,才咕哝出声,“最近的小孩子,都变得很可怕了呢。”
“不要吗?”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单纯,仿佛他们刚刚讨论的不过是美味的糖果。
“……那种东西可不合适在外面讨论呢,要进来吗?”店主看着他,用背后的手缓缓推开厚重的木门,浓郁芬芳的香气从幽暗的内室漂荡出来,混合着檀香的烟雾,如果是曾经的迪奥,恐怕会这强烈的异常氛围吓退吧?毕竟那时他也不过是个9岁的孩子。
“能把香炉里的鸦片去掉吗?虽然不会上瘾,但我不太喜欢那个味道呢。”少年从斗篷下露出无邪的笑容,甜蜜而美好。
嫣红的嘴唇和雪白的牙齿,配上苍白的皮肤,偶尔几缕从帽檐下露出的金色的头发,虽然看不到脸,但那个身高还不到他腰部的孩子的笑容,却让温青整个毛骨悚然。
——怪物。
直到那孩子离开为止,自认见识过人的店主也没敢让他把兜帽掀开。
总觉得看了的话,搞不好会死。
离开药店的时候太阳终于落到地平线的另一端,没有阳光的温度,过于单薄的衣物,即使有斗篷的包裹迪奥也不得不把胸口的双手压得更重些,折叠好的长裙一直被抱在怀里,多少能积累一些温暖。不用低着头继续躲避光线,少年的行动轻巧了很多,无声的脚步配合着斗篷,让他看起来几乎像是个漂荡而过的幻影。
角落里悬挂着三颗金球的店门,有不少像他一样行色匆匆的顾客进出。虽然这种店从来臭名昭著,但却哪里也少不了它。
迪奥默默走了进去。远处街道上的煤气街灯一盏盏亮起,朦胧的灯光照亮了店门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推开玻璃门,像往常一样沿着墙角走回破旧的公寓。就好象完全没发现身后鬼鬼祟祟的四个青年。
从下午去药店开始就一直跟着呢,好象是酒馆里的‘熟人’呢。
因为下西洋棋输给小孩子,怀恨在心吗?毫无气度的个性到是和他们的智商很和衬。少年并不具备打倒四个成年人能力,即使他在成为吸血鬼后也花力气钻研过武技,也不可能是这种小孩子的身体发挥的出来的。
迪奥毫不在乎的走进一条阴暗无人的小巷。
身后的四个男人果然立刻加快了速度并且围堵过来。“哟,小鬼,很多天没有在餐馆看到你了啊……”“上次赢的愉快吗?”面目可憎的青年们互相挤眉弄眼,“今天继续怎么样?只不过不是比下棋,比拳击如何?”
“哦,那个我可不擅长。”少年冷淡的耸耸肩,“我还没到能学的年纪呢。”
“……怎么,你也学会求饶了嘛……”为首的男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要我们原谅你嘛,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还是小孩子呢。”
“啊,我们可是心胸宽大的大人,和只会卖弄小聪明的小鬼不一样呢。”
“所以?要我怎么做呢?”从头到尾,迪奥连多余的表情都奉欠。啊啊,真是浪费时间。
“刚刚你不是去了老路易的店子嘛……好了,乖乖把钱袋拿出来。”靠着墙壁的男人笑嘻嘻地企图凑到少年面前。
“我家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去那里,只是帮人跑个腿罢了……不过,倒是顺手弄到了好东西。”迪奥慢条斯理地伸出右手,露出手指间隐藏的银色钱币。
黯淡的银色在街灯下散发着朦胧的光,四个青年的注意力完全被银币夺走。
他大方地用左手拍拍单薄的衬衫和长裤,“我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跑腿的钱要等回去药店才能拿到……所以……”
‘叮——’轻巧地将银币弹给对面的四个青年,迪奥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们自己决定它的归属吧?”
“……我,我的!”“别开玩笑了,昨天出钱的我吧!”“慢着你们!”
方才还合作良好的四个青年,立刻哄抢成了一团,用各种能想象到的卑劣方式去攻击自己片刻前的友人,或者去争抢那枚不停滚来滚去的银币。争抢中的四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下风处,而已经退开好几步的少年,似乎是往空气里撒了什么粉末,然后不在乎的将撒空的纸包丢进污水里。
争抢吧,敌对吧,让愤怒冲昏头脑吧,少年彻底退进小巷深处的阴影里,模糊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他苍白的脸,和染满赤色的嘲讽笑容。
因为争抢钱财不小心打死人之类的,很常见呢,在食尸鬼巷。
一条命的价钱,连一枚银币都不到,比雇佣打手之类的便宜多了。
只是稍微,送了点会让人兴奋的药粉而已,医生是查不出来的。
多么可爱,又多么残酷的生物。
所以他喜欢人类。
达利欧又一次醉醺醺的打开门的时候,温暖的味道扑面而来。桌上摆着面包和煮好的汤,火炉里烧着新鲜的木柴,而他的儿子迪奥,正在他最喜欢的沙发上看书。
这是吹了什么风?
“卖衣服的钱呢?别告诉我都买了这些鬼东西!”虽然那么说着,男人还是不客气的冲到桌子面前,捞起面包蘸上浓汤大嚼起来。“再去…买瓶酒回来!”
“别担心,爸爸。”少年冷淡地别过脸,“在桌子下面,酒馆里最贵的那一种。”
确实在那里,是达利欧平时绝对买不起的那一种。
“今天赚到大钱了?”在迅速开掉瓶盖后,红肿的鼻子就使劲嗅着瓶中撒发的芬芳香气。“不愧是我达利欧的儿子!今天你干的不错,迪奥!”
少年终于从心爱的书籍里脱身,转向自己的父亲,“是的,爸爸,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所以我买了最好的酒来庆祝。”
……今天?好象不是自己的生日,不过也不是这小鬼的。
管他的,只要有酒喝,达利欧才不在乎自己儿子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疯话。他决定今天晚上就把这酒喝完,至于明天,反正迪奥很能干不是吗?他手里肯定还有多余的钱呢。
不过达利欧第二天没能再喝到什么美酒。
他糊里糊涂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一直滚到大街上,结果被路过的马车碾断了腿,然后不得不躺在病床上,靠9岁的能干儿子照顾。
当夜他就发起了高烧,连三天都没能挺过去。
除了一间破屋和不多的遗物,他什么都没留下来。
淡淡的檀香飘散在室内,燃烧的煤气灯明亮的火光将周围照射得犹如白昼。沙发上,金发的少年十分悠闲地翻阅手中的书籍。大概是长久不见日光的关系,他的肤色异常苍白,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进来。”
明明还没有敲门声响起,但是少年比常人稍稍敏锐的五官早就发觉门前有谁驻足。
温青放下企图敲门的右手,不知为何就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你上次说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
迪奥轻快地阖上沉闷到快让他睡着的诗集,“试用的效果如何?”
“威力比想象中的大,有两个退的不够远的家伙被炸伤了……”
“然后呢?”少年挑挑眉毛,一脸的波澜不惊。
“…我已经妥善的处置……”
“呐,温青。”迪奥不轻不重地将精装的书脊敲在沙发靠背上,一下又一下,这通常是他已经不耐烦了的标志。“我说的然后,是火药的试验后果——还有买家,找的如何之类的。”至于因为过度愚蠢而自己让自己受伤的手下,这种废物还留着干什么?“不要总是拿那些无聊的小事来烦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了呢。”
“……抱歉。”
明明最初是这小鬼态度谦和的说要和自己合伙……但是,越长久的相处下来,温青总是不自觉地作出了‘下位者’才有的反应。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这个叫迪奥的少年,制作出大麻和鸦片的萃取物,要他向浪荡贵族们私下兜售的时候?
还是他不知不觉中利用向‘剧院’贩卖各种药品的机会收集情报,掌握了数名大贵族暗地的秘密的时候?
仅仅三年,他的药店,从一条黑暗街道里常见的非法药店,变成了伦敦地下最臭名昭著的魔窟。
全部,是这个诡异的少年来了之后开始的。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少年左耳垂上的三颗痣,运气和野心的那个证明。这是豪赌,以他剩余的全部人生为代价,来看看这个少年能走到多远。起码目前为止,温青都还看不清楚,迪奥的尽头在哪里。
“明天下午,会有个男人来,把配方出个好价钱。”少年丢开手里的书,换上另外一本。“说来,之前那只鹰训的怎么样?”
“……直接卖掉配方吗?”这可是他见过的威力最大的炸药。
“蠢货,你觉得我们能直接卖成货?谁给你批许可证?”小批量的试验用火药弄起来还算简单,大量的进货一定会被警察怀疑的。“我们不需要专利……所以可以多卖几家。”
迪奥并不担心温青会背叛自己,这个男人的本质只能算是个胆小谨慎的秘药商人,但是却有着和气量毫不相称的野心。而他DIO,是唯一能让这个男人的野心实现的存在。少年实在是很喜欢那些金钱与权力无法打动的家伙,与善恶无关,纯粹,只是觉得有趣。
戏弄那些自认顽强高洁的人们,看看他们的底线,看看他们是否会堕落。
观赏看起来高贵的家伙们堕落的可悲姿态,是迪奥为数不多的喜好。
当然,温青还没到达那个地步,他最多是看不上金钱,但还没到无视权力的地步。
“多余的杂事你最好快点办完。”少年朝自己的合伙人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我很快要去住到我的新监护人家里去了。”
在达利欧发烧的时候诱骗他写下求助的信给乔斯达爵士,但是直到最近,迪奥才将信件邮递出去。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去乔斯达家,不过这次,迪奥的目的已经不是钱财或者地位了,乔斯达家的财产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值一提。
然而,石鬼面却是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到的。
也不是没有想过去买下来,但是贵族不会轻易售卖藏品,尤其那个石鬼面对乔斯达家还有特殊的意义,没有足够的理由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这个。至于去贵族的宅邸里偷窃这一选择开始就被少年删除了,他还没愚蠢到以为伦敦的警察真的那么无能。
那么只能自己出码,成为养子的话,要触碰到就很简单了。
现在的身体还太过年轻,就此成为吸血鬼的话,这身躯的战斗力不够充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乔纳森那家伙是如何和波纹一族相遇的,迪奥并不清楚,但是这不妨碍他得知有这一族的存在。
柱中人的天敌。
终于找到能确实干掉卡兹的存在。否则的话即使变成吸血鬼,等到柱中人苏醒,没有替身的自己实在太过不利。迪奥对成为完美生物的食饵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
说起来,似乎乔纳森也成为了波纹战士……而且还很强。
已经预定等成年后就不做人的少年,对身为吸血鬼天敌的波纹一族,实在是充满了怨念。更糟糕的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柱中人,他还不能认真消灭他们。
“看来得想办法拉拢了。”
反正他已经没有必要杀死乔纳森了,暗地里已经开始支配着伦敦地下的少年帝王对区区贵族的财产毫无兴趣。
“这次……来做‘好朋友’吧,JOJO。”安稳的坐在马车黑暗的车厢里,迪奥露出期待的笑容。
被那三个附近有名的恶童殴打过后,乔斯达家的独生子不甘心地擦着破裂的嘴角,故意没理会边上的少女,慢慢走回宅邸面前的草坪。在那里,他忠实的友人欢快的向他跑来。
“丹尼!”很快忘记打架输掉的小事,少年快乐地和爱犬扑成一团,任由草叶撒乱在他的黑发和衬衫上。“好痒好痒,不要舔我脖子啦!哈哈哈哈!”虽然是贵族家的儿子,但乔斯达爵士经常外出从事贸易,学识丰富的他似乎是打算自己对儿子进行学前教育,并没有特地雇佣家庭教师之类的存在。作为父亲,总是希望孩子会有个愉快的童年,在刻意的纵容中,乔纳森经常会在闲暇的时间出门玩耍,由于良好的教养和毫不摆贵族架子的性格,让他和周围普通镇民的孩子们相处的不错。即使爵士常年不在家中,他也没有觉得寂寞。
远处大道上的马车很快吸引了乔纳森的注意力,今天父亲在家里,可是也没有听说会有客人来。
好奇心驱使着少年跑回宅邸面前,可惜停下的马车没能立刻满足他,四周的玻璃窗都被厚重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即使车门打开后,还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哪里来的怪人啊!
他刚刚那么想的时候,一只瘦弱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扶在车门上。
有种莫名的恐惧占据了乔纳森的心脏。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个陌生的少年从那片幽暗中缓缓走出来。对方并没有看他,只是露出无奈的神色用苍白到透明的手掌遮住阳光,明明今天的太阳并不猛烈。
好半响后,他才想起来这少年是谁。
父亲提过的,恩人的儿子,因为恩人逝世而成为了孤儿,所以父亲收养了他。
“……你就是,迪奥.白兰度吗?”
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年,乔纳森露出友好而真挚的笑容。
为了遮蔽过度强烈的阳光,迪奥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搭在额头上。即使已经过了三年,明白自己不会再被阳光所杀死,曾经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也不可能会再度喜欢上这种自然光线的,天敌就是天敌。
平时呆在药店里的他,白天都习惯了用厚窗帘遮挡太阳然后睡觉,醒来就用煤气灯照明,只有夜晚降临时才会外出,可以说作息异常到了极点。但迫于少年恐怖的魄力,不管店长的温青还是其他手下,都不敢对迪奥的命令有什么异议。
将前吸血鬼从被迫站立在没阴影的阳光下这一超不愉快的事实里解放出来的,是另一个少年有些生涩的招呼声。
“……你就是,迪奥.白兰度吗?”
有着天青色双瞳的少年,向他露出友好而真挚的微笑。
千百年的时光都化为乌有,百次轮转都不过是幻梦。
如果上一次,父亲再度抛下的衣衫让他从无法停止的对神明的怨恨和沮丧中爬起来的话。
那么这一次,少年的声音让迪奥真正回到了,曾经的,过去的世界里。
从一个有千年长久的幻梦中苏醒。
他忽然有种看到了巨大命运的错觉。
自己不过是笼中之鸟,蛛网之蝶。
无论逃避多少次,都逃不开和这个灵魂,和传承着这个灵魂血脉的对决。
大概是阳光过于强烈了吧,让迪奥感到阵阵晕眩。
强行忍耐着种种不适。
青色的眼睛,如记忆中一般的清澈,柔软的目光甚至令他的胸口疼痛。
“……你一定是乔纳森.乔斯达。”
迪奥面对着即将成为,不,再一次成为他义兄弟的少年,脸上浮起面具一般完美的笑容。
心脏好痛。血液流动的声音吵死了。太阳照的头好晕。
烦躁,烦躁,烦躁。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的深处,原本应该早已枯萎的,死去的东西,像是沙漠中的植物遇到雨水一般,一口气苏醒过来,鼓动鼓动鼓动,近乎凶暴的鼓动。
迪奥觉得自己像被什么奇妙的东西切开了灵魂和身体。
明明内部奔流的怪物快要将他吞没,身体却依然平静的挂好面具般的笑容,以恰到好处的态度放下行李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
“大家都叫我JOJO…请多指教。”
也许是体质的关系,迪奥苍白的右手手十分冰凉,让乔纳森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那只看起来细瘦的手掌意外的有力,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
看不出来迪奥也跟我一样紧张。
在父亲和佣人们的溺爱中长大的少爷乔纳森,对他人的感知其实相当迟钝。更糟糕的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心爱的宠物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丹尼!”没有想太多,乔纳森好像任何时候一样对自己的朋友张开了双臂,“这是我的狗,它叫丹尼,是一条很聪明的猎犬。”
片刻前还在掌中的温度被轻易的挣开,空荡荡的手心莫名的令他不快。
转身过去的少年没看到迪奥瞪向丹尼的眼神有多森冷可怕。
“它不会咬人的……丹尼?”
刚刚还欢快的向他跑来的爱犬,哀鸣一声后飞快的逃走了。
发,发生了什么事?
“……对,对不起,丹尼它从来没有这样过,它明明很喜欢亲近人呀?”生怕新朋友有了糟糕的误会,乔纳森急切的向他解释。
金发的少年露出谅解的表情,“没有关系,其实我一直没有办法亲近动物,大概是常年在药店里帮忙的缘故吧,沾染太多草药的味道了,狗的鼻子比人类的灵敏几百倍呢。”
那条狗虽然很蠢,不过起码很识时务。
“是这样啊……”松了一口气的乔纳森也微笑起来,“我带你到里面去,爸爸在等我们呢。啊,你的行李……”
“我自己来吧。只有衣服,并不重。”迪奥这么说着,从车厢里小心的拎出一只用黑布遮盖的鸟笼。
“这是什么?”乔纳森完全把刚刚丹尼逃走的事件忘的一干二净,好奇地盯着那只被遮盖严实的鸟零猛看,小孩子就是好哄。
“朋友送我的鸟,他搬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送了我这个,说是可以训练它帮助送信…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呢?”少年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大概是他很重要的朋友送给他的吧。
“不会的,你看,我也有丹尼啊。”乔纳森顺手就拎过了对方的行李箱,“待会可以让我看看它吗?”会送信的鸟,是鸽子吗?
在乔纳森看到那只凶猛的灰面?デ埃??恢奔岫ǖ娜衔?∧穸际呛芸砂?摹
不过帅气的老鹰也不错。
在迪奥有些得意的炫耀眼神里,少年的世界观更新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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