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之听石

　　无声蔓延的一种极微小的蠕虫，不过与其说是蠕虫，更像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奇蛊。全身呈透明的乳白色，就连嘴巴到尾巴之间的一丝红线也淡的难以分辨，那是他们的胃。
　　拎着笼子这一头的两人突然松手哀嚎起来，铁链发出不祥的哗哗声，随着一阵悲戚的鸡鸣坠入深邃的黑暗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啊，老道人心中惊骇莫名的盯着两人的手：随着小虫的啃食，两人手部表面瞬间已然了没有的完整的皮肉。鲜红的手背上，一个个血包不停地膨胀鼓起，看似鲜血淋漓但却没有一滴流出，好像是一种可怕的传染性疾病。
　　“啊！”
　　说来话多，但是其中一个倒在地开始翻滚着挠脖领也不过是鸡笼坠入墓中两三秒的事，只见他的脖子上已然也开始出现那种血包，更多的小蠕虫爬过同伴鲜红的身体向上蔓延：“打死我！！啊，太疼了，受不了了！”其中一个忍不住如此说，另外一个也开始附和。
　　能带到这来参与这种规格大墓的，都是老道人的心腹，心里一万个难过舍不得，但是做这行就得有一夜暴富一夜埋骨的准备。眼见着自己的小兄弟将要活受罪痛死，倒不如自己直接给他们个痛快。
　　枪响两声，人命两条。
　　因为两人的挣扎翻滚，有不少吃鼓的蠕虫已经被碾碎。此时两人安静的伏地不动，殷红的血液开始透过衣服渗出来，显得越发惨淡。
　　本来是带着来发财的，可难免有人会死不是么。老道看着血包长到两人脸上，只觉得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指使手下把带来的酒水泼洒到两人身上，点起火折子——干这行的虽然不相信转世要留个完整的身子，但怎么说宁可烧了也不能给虫子啃了的概念还是有的。
　　眼见这大墓是挖不起了，一群人对此的怨气甚至大过死了两个人。熊熊烈焰伴着一股焦臭味中，几个小年轻放倒了旁边的一颗大树，劈出枝桠封掉洞口。至于原本的封石，老道人打算带下山去找肯出大价钱弥补今天损失的人。即使国家处于动荡，但是收好货不计较付出的大头老美在蛮西也是可以找到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万贯家财，老天爷不高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收掉了。”
　　老道拉着谭财神的手，每次说到这都忍不住唏嘘，拼了大半辈子的家底，在这一下子折了一半。饶是他这种老江湖，也未免承受不住。
　　开盗洞挖出来的泥土石头又被填到木头支架上，几个老手从其他地方起来几块地皮覆盖在上头踩实。不远处两个横死人身上的火也在一点点的熄灭，最后只剩下缕缕青烟：“挖个坑就地埋了吧，大牛和三娃是为了这个墓死的，就让他们在这看着。若有不甘，也能跟那墓中鬼灵计较一二。
　　千不该，万不该，不应当去碰那已经烧焦的尸身，可是事发后悔已晚了。
　　两人死时是极惨的，自然没人愿意拿手去沾染那等晦气，只是几个人合伙用土锹铲起尸体放入坑中。
　　坏就坏在那铁锹上，土里刨食的人家，那锹也是单面磨开了刃能当近身长兵器的。不知道是哪个用错了面，在尸体上切开了口子。一时间，一阵腻人的淡淡的肉香从尸体上散发出来，恶心的气味放肆的缭绕在人的鼻尖，一个被带来涨见识的小孩当场就吐了。
　　一道口子而已，怎么能这么香呢·······
　　老道人忍着恶心，可又顿觉不对，催促下面的人速度把尸体埋起来。
　　行走多年的老江湖，总是有种奇怪的第六感。是一种惊惧，让老道人想不顾一切赶紧逃的压迫力。他不在盯着埋尸的地方，扭头看着周围葱郁翠绿的林木想要放松下心情，却越看越觉得阴森。高耸的树木不在安静，总是如同被恶灵附体有种张牙舞爪的凶厉。
　　“啊！”
　　“跑哇！”
　　“尸体!从尸体里爬出来啦！”
　　埋尸之处怵然大乱，吵嚷声涌起。老道人连回头的勇气都鼓不起来，也未曾来的及仔细分辨伙计们都说了什么。只听得背后一阵越来越远的惨嚎和越来越近的嗡嗡蝇动。什么兄弟啊，道义啊，哪还想的起来那么许多。光知道撒开膀子往前跑，一时失足滚落山涧，再醒来已然身处谭家寨。
　　想想一起上山的十多个小弟兄，临走自己竟是一眼未看，也满心不是滋味：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到头来，竟被一群小虫吓破了胆。可都这会功夫，怎么懊恼后悔也于事无补了，一度有收个徒弟倾囊相授然后退隐江湖孤独终老的念头。
　　也就是这会，老道人收下了谭财神。
　　谭财神小名狗剩，那时候的老人都说名字贱好养活。小狗剩一直都在谭家寨，这是他第一次见外人。爸妈出去下套收套挖野菜，他就在家缠着老道人讲山外头的故事。
　　收下小狗剩还有老道人的另外一个顾虑，他在山里，自己很难走出去。
　　莽莽蛮西，山脉起伏无数，如果不是本地人，外来者只能从哪进从哪出，即使这样，也很容易迷失在茫茫林海。老道人是蛮西出身不错，但是从山间坠落到被谭家捡回去，已然没了方向。收个徒弟不但能让徒弟他爹当路引出山，也能打消他们见财起意的心。
　　现在正值荒年，没谁会无缘无故为你出力耽误一家生计。狗剩家确实一时好心的带他回来了，但是人心这东西变的多块没人比老道人更清楚。他拿出钱让谭家帮他打点物资，就是在赌。在这谭家寨里，狗剩家要是见财起意，他连喊冤都没人会听。
　　收狗剩为徒是他的砝码，他拿这唯一的砝码赌谭家人能不能看懂是一时的钱财重要，还是一世的钱途重要。他已然无路可退，谭家对他的好心已经快到了极限，没有伙计和活僵傍身，出了谭家寨面对蛮西无数的毒虫野兽，死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老道人赌赢了，他背着半只风干腌制的章子，右手拎着一皮囊清水，左手拉着小狗剩，在谭家人的依依不舍中走出了大山。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着小狗剩回盘口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回去，然后带人去拜月秦墓入口附近找回遗失的驻身定走和两块拜月图腾石板。要是有谁心大的想凭这一件事搬到他，哼哼，他还没老到需要改朝换代的时候！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描述完这谭财神的跟脚，咱们接着说咱们的，到底是什么让静海爸跟练了川剧变脸一样变幻了脸部颜色呢，还得说回咱们的小主角：静海。这静海的大伯，地上地下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的老油子会因为面子抹不开而不再追问静海么，答案明显是不可能的——
　　“静海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大伯没听清。”
　　虽然明知道静海爸不想让自己知道，但是谭财神觉得这也许是个契机。早些年那个老道还能带着他大江南北深山老林到处跑的时候，曾对自己说过：“有很多时候会有灵光闪现。一些人追索下去了，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追寻下去也许会浪费一些一些时间，但是如果置之不理，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石头，石头说话了.....就知道你也不相信。”
　　静海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谭财神，看到谭财神表情上的愕然，有些难过的把头歪向另一边，整个人完全躲在了母亲身后。
　　谭财神站起来，后退了一步，俯视的打量着那个显得有些寂寥的小影子。静海爸拉着他的左手，试图把他拉进屋去慢慢解释，但是被他用右手拂掉了。
　　“石头说了什么？”
　　“恩？恩！？”
　　“大伯问你，石头都告诉你什么了。”
　　“石头说，说别杀我我都给....”
　　“还有呢？”
　　“还有....还有救命！就是村口大榆树下的那个块石头！不信你可以去看！”
　　看着急于证实自己没撒谎而努力辩解的小静海，谭财神有些迷惑，静海应该是一个精神和智力都正常的孩子，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那么，难不成是石头真的开口说话了么？
　　任由静海爸把自己拉到正屋，听着厨房里静海妈小声的数落，谭财神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跳过这个话题跟静海爸推杯换盏，气氛很快再次热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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