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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二赖向我不怀好意的暗暗抿唇。我一把杠过他的肩,一拳碓在他胸口。二赖转头张望,忽地一冷笑∶“他刚才的姿势真他妈像要投篮。”
我点点头,“唔,虽然关于我的脑袋市井流言不乏各具象征的描绘,但篮球属实最为贴切。”
二赖眸光闪过一丝凉薄,接着道∶“他要是敢再□□一分钟,我就用这个砸碎玻璃,捣烂他脑袋。”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中一直捏着一块硕大的鹅卵石。我沉住气道∶“青天白日的,请表这么血腥的幻想。”
二赖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挣开我,像猴子一样蹦出老远,他将鹅卵石狠狠抛向天空,投进人工湖里时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二赖扔东西,基本都是险象环生的。又快又狠,但从来不准。上一次他喝醉了酒,就开始歇斯底里的疯魔,看见什么硬物都向天空抛掷一番。一场枪林弹雨的大石子砸下来,就有一个美术系的男生不幸中彩了。当时他满脸血流成河,甚至没人知道是男是女,后来送进医院包扎,从额骨到颧骨处硬是缝了九针。
这样惨烈的事件学校肯定是不会姑息的,校纪委要严重处分二赖。结果这位点背到家的受难同仁不追究了,校方那边也只是督促着二赖写了检讨,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据说操办这些善后事宜的是二赖父亲的秘书,至始至终,二赖的父母都从未出现过。
而上个月二赖又买了一辆凯迪拉克,更是羡煞了校园内拼搏阶级的莘莘学子。
我从未羡慕他这些。
我羡慕的,是我们一样拥有无法言说的伤痛,一样想要对这个世界撕心裂肺的控诉。无论穷人富人,上天都会给予你无与伦比的伤痛。无论穷人富人,对人生的态度总是欲求不满的。因为上天给予你的,永远都不是你最想要得到的。
我点了根二赖递过来的香烟,车窗全开着,凉风习习的,夜幕很快降临了。
二赖又来了兴致,要去常去的酒吧嗨一嗨。
不知为什么,我今天总有些兴味索然。只要了一杯杰克丹尼,像往常一样安静的腻在角落。
很快有一个染着黄发身材火爆的靓妹将手搭在了喝得昏昏然的二赖肩膀,二赖身材高挑,顺手一搭便抚在了她的腰,两个人在热浪般袭卷而来的音乐中扭动着身躯,光影若离。
在这颠簸着理性的暧昧灯光下,摄照灯变幻着扑朔迷离的色彩,投射出隔世的斑斓。我一抬眼,就看见伫立在出口处的一抹身影。即使星空幽远,眼前浮光飞转亦真亦幻,那抹高挺秀颀身姿,无论多么模糊,总能清晰的印像在脑海。
罗亦嘉。
我心中一窒,他的轮廓愈加清晰的浮现在斗转星移的光影里。
他穿着单色休闲衣,深纹长裤,两只手臂插进口袋,宝蓝色外套随性的搭在一侧肩胛,线条端正而笔挺。
在晦暗的灯光中,我们目光交错了一瞬。仅一瞬,又相互别开。
此时他身旁便多了一个身影,粉黛朱颜,青丝顺垂,姣美容色在这绰绰光晕中显得倾艳无比。
无须再细辨认就知道这是我们C大公认的校花陈思雯。一对佳人站在交相辉映的灯口,珠联璧合,般配至极。
果然他们身后又多出C大第二校花级人物李颖菡。她束着高挑的马尾,紧致的衣服凸显出纤巧的身材,浓丽面容映在翩跹人影中,很有风姿迷饶的味道。
二赖一直扭摆着腰,处在亢奋欢跃状态。这时他吹出几嗓子极有快感的口哨,比头顶扑下来得音乐还劲爆新潮。陈思雯一只手臂温顺的挽住罗亦嘉,另一手将拇指食指和小指竖起,做出欧美“我爱你”的手势,高举着向二赖回应。
二赖也做出同样手势,“喔唔喔唔喔!”的高喊几声,忽然拿出啤酒,猛的灌顶浇下。我恍惚听到玻璃瓶子的碎裂声,他像只夜里精魅,摇头摆臂,浓烈潋滟的彩色灯光好像翅膀从他背脊里直直穿插出来,迷惑众生。
我希望他不省人事。
罗亦嘉拉着女朋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离我不算远也不算近。陈思雯褪去外套转身,意外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背脊,我才留意到她今天穿着独特别致的鹅黄色束身连衣裙,前身古朴文静,只露出削肩修颈,很有华妍之美。后身豁然裸露出肩胛,低得竟快至腰际,顿感冶容香艳不少。
事实上我不太接受她这样的穿着,如果是我,我永远不会在罗亦嘉面前穿这样的衣服。就好像一个文静秀美的淑女在矜持的暴露,一点点暴露出浮躁。
如果是我。我是不是醉了呢,玻璃杯里细细碎碎的流光溢彩,像梦一样吞噬我的意识。怎么可能会是我,永远都不会是我啊。
脖间的□□感将我虚无的思绪蓦地狠狠勒断,丝滑的凉意锁在喉间越卡越紧,越紧越痛,越痛越不可喘息。朱雅洛忽然收手,咯咯压声笑道∶“就知道你丫的一看见罗亦嘉这货就六神无主地消沉,竟连本宫怒发如狂的杀机也敢松懈,哀家痛心!”
我道∶“还是痛心二赖这个祸害吧,刚才他又发射导弹了,真担忧不知今天哪个悲剧又将挂彩。”
朱雅洛露出惊悚一瞥,她左右滴溜溜转动眼珠,“可别让上次那个炮灰男侍应再顶上,他长得还挺帅的,上天垂怜下吧,否则这人间就太沦丧了。”
随即她从沙发背后绕过来,一屁股坐到身侧,面上表情摇身一变,拍拍我的光头道∶“世间事本就是焉知祸福。虽说上次那家伙已经一瘸一拐的了,但也拿了不少补偿金吧。好像刚出院就买了个apple4s。这次哪个干脆再剧烈点,来个伏尸当场,可以一己之命,换来子孙三代荣华,欢喜无量啊!”
我知道朱雅洛是想给二赖一些教训的,否则这疯子死性不改。你若据理鞭策他,他会觉得你嘚B嘚B嘚嘚个没完,一不小心万念俱灰了能拉着你同归于尽。你若循循善诱,他一心花怒放了能给你来个反诱计,结局是把我们两个C大品德出众的佼佼者硬是引诱到这烟花之地沉溺而不可自拔。
回顾往昔,我拭去心中泪痕,觉得二赖可以去死了。
这时朱雅洛修长手臂搂过我的脖劲,低低笑道∶“巫山神女今天风采别样啊,真乃当惊世界殊。”
她说的巫山神女,就是罗亦嘉的女朋友陈思雯——唯一与冠绝C大的朱雅洛的美艳可以并驾齐驱,针锋相对的人。
要说陈思雯,绝对是朱雅洛心中难以挥去的隐痛。如果你在C大随便叫住一个人,问问他谁是C大最美的女人。回答一定是朱雅洛和陈思雯。如果你叫住一千个人,群众也会振臂高呼朱雅洛和陈思雯。如果你将刀架在脖子上怒目威逼,两个只能选一个,群众大概会选择集体自焚。
这世间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和你的外在基因永远牵制抗衡不分伯仲。这种世俗目光难以取舍难较高下的美,就如一根芒刺般驻扎在朱雅洛心窝,让她戾气抓狂。
记得那时她咄咄逼人的将刚刚给二赖致命一击导致休克的烫手山芋抛向我,我无比平静的打起全垒∶“当然不,我从来没觉得你们的美貌程度会是难分彼此的惨景。”
朱雅洛兴奋不已∶“真的?那我们俩谁更漂亮一些?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才是C大最美丽的女人!”她嘟起粉嫩的嘴唇,在我脸颊上啵的一声巨响。
我正色道∶“当然是陈思雯。”
朱雅洛目露凶光。几根手指狠命的塞进我的嘴巴里,奋力向两边撕扯,嘴里切齿道∶“左小迪向这边走来了,我要让他看见你的丑态,秒杀掉你遗世独立的唯一爱慕者。”
“谁……谁叫我看了你……十几年了,就是……仙女下凡……也看得够够了……”我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字。
不知何时酒吧劲爆的音乐停歇下来,转出悠悠扬扬的肉麻情歌。
我动容不已,抬起手肘碓朱雅洛心窝,∶“你想得实在太多了,竟然和我一样多,那哪成呢。”
朱雅洛讳莫如深的一笑,将唇贴近我耳际,柔声道∶“想的不多,但写的多……”
言罢,她眼中神秘莫测的促狭笑意,已幽幽飘到了远处的陈思雯身上。我亦惊奇,随她的目光望去,看到罗亦嘉将自己的宝蓝色外衣不时搭上陈思雯的肩膀,好像想包裹住她背脊流泻在外的旖旎春光。
打着领结的男侍应正欠身将一杯汁液深邃的法国红葡萄酒从托盘上递至陈思雯身前,她微微笑了一下,很温柔礼貌的样子。我看到男侍应又不急不缓的从托盘上拿过一张彩色明信卡,低头跟她说了什么,陈思雯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侍应生走后,她徐徐打开明信纸,灿若流霞的面容很恬静,目光流动,有些微勾起唇角,好像蕴藏些得意之色。接下来她肩头微颤,俏丽的容色开始变得涨红,最后,竟生出几分尴尬惨白来。
身旁的罗亦嘉察觉出什么,凑过去望了一瞬。那一瞬,他俊美的脸上倏然变色,菱唇紧抿,仅是望见侧颜,我已觉出他下巴紧绷,大有不豫之色。
而一把抢过信纸的李颖菡啪的一声将它拍在桌几,目光如刃,向四周一寸寸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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