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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Part 3
如果是炮灰,那么不管你换了身什么皮,都改变不了你的本质。
死啦靠着那张那锉刀都磨不破的脸皮和迷龙的黑市以及我们的物资,到处挖着墙角。其他部队像防老鼠一样防着我们,但因为虞大少爷没有吭声,他们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吞。
就在我快要认为我们一个团就要变成骗子团伙的时候,在小鬼子的帮助下,死啦让我们露了一大脸。
以前耀武扬威的虞师精英这会儿就跟被狼追逐的绵羊一样从眼前跑过。死啦顺手拽了一个,得到了虞啸卿被炸死的消息。那一瞬间我觉得心跳连带着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不过死啦的一巴掌和一嗓子把我叫了回来。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虞啸卿怎么可能会死,就算真的炮弹落在他身边,挡在他前面的人也得前赴后继。死啦带着我们这群都快忘了枪长的什么样的炮灰们挡住了溃败的洪流。正当死啦要重新组织反攻顺带批判了一下虞啸卿时,正主便从天而降。死啦磨了半天的嘴皮子不及虞啸卿说了8个字,那群绵羊在虞啸卿出现的一瞬间便又变回了笔直的钢枪,让小鬼子真正成为怒江里的水鬼。
虞啸卿活着出现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和幸福,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死啦的眼神也跳跃了一下。但虞啸卿显然没有我们的好心情,不仅不好,而且一点就炸。
若说平时的虞啸卿是一把钢枪,那么此时的虞啸卿便是一条绝对直线。更让我吃惊的是虞啸卿的眼神,茫然若失,十分混乱。我印象里的那双眼睛永远有着坚定的目标,看的我们无地自容。现在小鬼子的炮弹没有炸伤他,却掀起了一阵尘土蒙住了他。
从车上跳下来扎在了地上。当他对死啦说,来我主力团。死啦呆住了,我呆住了,迷龙他们满地找自己的下巴,而新增的炮灰儿们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们。
更让迷龙他们的下巴完全装不上的是,死啦,那个整天要饭要到军需官小老婆被窝里的人,此时不知从哪冒出的骨气拒绝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虞啸卿显然也是一惊,他伸出两只手,往日洁白的扎眼的白手套上沾满了泥土和已经有点发黑的血。他说,这是他胞弟的血。他说,他亲手把他胞弟砍了。他说,这是抱他弟弟的时候沾上的。他的模样让我心疼,我甚至想冲他吼,这他妈的不是你的错。但我没有喊,一是没资格,二是阵地失守的的确确是他的责任。
虞啸卿甚至带着点祈求的语气让死啦去他的主力团。虞啸卿现在就像个高傲的小姐,扔掉了所有的矜持向她心仪的男孩告白。他想不出来死啦有什么理由拒绝,但死啦就给了他闷头一棒说,对不起,自己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个哪都比不上他的粗俗不堪的村姑。我估计平时都是别人在他屁股后面跑的虞啸卿这次保准是第一次遭到这种拒绝。我想虞啸卿真是被这当头一棒给弄的有点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把我们说成破烂,就算我们真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破烂但搁在平时虞啸卿也绝对不会这么说,因为这毕竟还是他的部队。死啦马上顺坡爬,继续发挥自己拍马屁的本事,顺带也给我们这群炮灰要来了一块流弹都不往这面飞的阵地。
原本只是冷漠现在彻底把自己冻成一块冰旮哒的虞大少爷,斩断了自己唯一剩下的人的情丝,此后他再也不是个有着血肉之躯的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为战争而造的钢铁铸的机器。
我也看清了死啦为什么放着主力团不去,抱着炮灰团跟我们这群炮灰儿同命。那不还完死了都不安宁的一千座坟是一部分,剩下的便是死啦看的太清,太知道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这一该死的真理。就算自己在这面把天给捅破了,虞啸卿也不会那他去补那个窟窿。可要是真的搁到他眼前,高攀了这个千金小姐,两人完全云泥的生活处事方式过不久就会让虞啸卿相看两生厌,然后扫地出门。就算两个人骨子里是多么相似,但终究敌不过门第和习惯。
Part 4
虞师还真是虞师。除了我们炮灰团,其他全部与其说是虞啸卿的士兵,不如说是他的追随者。虞啸卿一句意气之话,那群小犊子们就把它奉为圣旨的矢志不渝的遵循着。虞啸卿在虞师,那绝对是当时无愧的高领之花。
但尽管虞啸卿身边这么多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换取虞啸卿一个淡然的微笑,甚至什么都不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成为或者说想过成为他的兄弟。大敌当前能和他并肩的兄弟,能和他把酒言欢不论明日的兄弟。其实死啦也没想过要当这个几乎千夫所指的角色,但他又和虞啸卿看贯的张立宪一等人不同,所以虞啸卿想着有那么一天,死啦能成为他的兄弟。所以他才允许他的虞师有这么一个碍眼的烦心的跑灰们的存在。
死啦却完全似乎完全忘了横栏山有这么一个只要他愿意,能亲自开车接他人,自顾的钻着军需官小老婆的被窝,用着或茉莉香或玫瑰香的香皂换着点卖土匪人家都不要的一堆生锈的废铁。我们这群跑灰儿也似乎忘了之前的那一出,像臭虫一般的活着。
我认为我变回了从前,但脑子里不时的浮出的枪杆子似的身躯告诉我,现在心里抓耳挠腮的喜欢着一个喜欢上会没命的人。我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他那点,就是不受控制的搁脑子里搁心里惦记着。
死啦很聪明,不亚于我的那种。所以我能清清楚楚看清他眼中的欲望,他也能把我心里想的摸个门清。但我们都没点破,因为实在想不出说清楚除了让我们俩个对于彼此更厌恶外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这种情况直至那一天死啦从师部要回了个小山炮,我们这边和对岸的小鬼子进行着难得的“联谊”。死啦的小山炮还没在手里捂热,就等不及拿出来得色。我们都还没想清楚他想干嘛,他就一炮过去。我们连骂的功夫都没有,只能赶紧像鼹鼠一样往坑里钻。死啦藏完炮后和我们挤在了一起,落在我们身上的土,能挖个坑把死啦埋了。我的毒舌下意识的开动起来,就算我知道死啦这一举动没有错,甚至可以称得上英明。
很快不出意料的,师部就派人过来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甲乙丙丁。何书光那小子显然也不比我们好到哪,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依旧光个膀子,所以身上落得土不比我们少。不过这次似乎没让虞大少爷动多大的气,因为死啦的脸上除了土多点,皮厚点,脸糙点没多出来什么,显然虞大少爷没给他个五百,但我不排除是不是直接拿马刺往身上抽。不过死啦回来心情不错,我想可能死啦不仅难得的没被打,而且说不定还得了个虞大少爷轻易不给的表奖,毕竟我们的师座,虞啸卿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入了夜,小鬼子的炮火也渐渐消停了,毕竟他们的炮弹也不是不要钱天上掉地下长出来的。我和死啦躺在团部的指挥所里,看着今早被重炮榴弹砸出来的洞。也幸亏那炮弹没炸,不然我和死啦连这么个安身的地方也没了。我想死啦能把一个团长当的跟要饭的,在GMD里可估计算头一个了。当然我们这群炮灰儿也功不可没。
正透过那窟窿数着星星,死啦一句话让我炸毛了。
他也盯着那窟窿说:“小醉是个好姑娘。”
我愣了两秒,把身下的被子扔了过去骂道:“你他妈的吃多了,她好不好跟小太爷有屁关系。”死啦把头扭了过来看着我,我心有点慌,这种眼神我看过,第一次在缅甸刚过了丛林,把十几个弟兄留在了那里,第二次在审死啦的堂上。
我把头扭开,吼道:“别他妈的这么看我。”
死啦的声音不像是从他那嘶哑的喉咙中发出,而像是从那个窟窿里飘进来:“烦了,他不是你能喜欢的,你摸不着他。”
我像被揭了伤疤一样的羞愤,死啦也确实揭了我一直藏着掖着的疤痕。我愤怒,是因为他说的事实,但我依然大叫:“是,小太爷是够不着。人家虞大少爷是天上的云,我趴在地上是和他错个十万八千里,但你也别觉得自个就坐上飞机了,你撑死也就是蹲在山头上,你是比我高,但高个千百米管个屁用,不和我一样只能看着。就算虞大少爷自个愿意漂下来,也只想跟你做个兄弟。你那想法也只能憋肚子里馊了烂了。”
之后我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乱蹦的心跳,死啦重归沉寂,目光又回到了窟窿外的天空,被月亮照亮了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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