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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天刚拂晓,念箴便披衣下床,候在门外的陪嫁丫鬟银杏听见响动,急忙推门进来,“小姐,你起身啦?”
“你怎么又忘了?要叫‘二少奶奶’,如今不是在家中……”
“那又如何?”银杏不以为然地一挑眉。
“你这张嘴,以后少不得要吃亏,到时可别怨我没提醒你!”念箴利索地穿好了衣服。
“怕什么的?我有詹家二少奶奶这座大靠山呢!”银杏提来了正“嗞嗞”冒着热气的铜壶,笑道,“二少奶奶,让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淘气!”念箴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小姐,你穿紫色可真好看,表小姐也爱穿紫色,可是她穿得好生俗气。”银杏歪着头,一边打量着念箴,一边赞叹道。
“你呀,油嘴滑舌!”念箴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似乎若有所思。
“二少奶奶。”门外有人轻唤。
银杏跑去打开了门,只见詹杨氏房中的老妈子赵婶正恭敬地站在门外。“二太太让我来看看,二少奶奶这里可有什么短缺之处?”
“请回禀二太太,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念箴闻声走了过来。
“二少奶奶真是标致的好人物!”赵婶的赞美,半是出于恭维,半是发自真心。
念箴微微一笑,随即道,“我这就跟你去给老爷太太请安吧。”
“依照家规,二少奶奶要先去祠堂拜祭祖先。”赵婶垂首应道。
“好,那便先去祠堂吧。”
念箴来到祠堂门前,见詹福俊已等在门外,便快步上前施礼,“媳妇来迟,让老爷久等,请老爷恕罪。”
詹福俊不以为意地笑着摆了摆手,“念箴不必客气,我也是刚到不久。”
在詹福俊的带领下,念箴向詹家列祖的灵位进香叩首。礼毕,詹福俊与念箴一同步出祠堂,念箴稍稍放慢脚步,有意令自己与詹福俊空出数尺距离。待二人来到前厅,詹家众人已悉数在座。
待詹福俊坐定,念箴便向他和詹杨氏跪了下去,“媳妇给老爷、二太太请安。”
詹福俊几乎没等念箴膝盖落地便一把拉住了她,“念箴不必多礼,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吃穿用度,一切都照你娘家的惯例,千万莫要客套。”
詹杨氏心下虽有些诧异,却不敢多言,拿起几上的大红锦盒递了过去,“念箴,这是太太在世时交予我保管的,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媳妇愧不敢受。”
“太太说,这是她送给她二媳妇的见面礼,所以你一定得收下。”
“念箴,你收下吧,这是宓儿亲娘的心愿。”詹福俊发话道。
“是,老爷。”念箴依言。
“既是一家人,也就不要‘老爷太太’地唤来唤去了,听着生分,就如宓儿一般,叫‘爹’吧。”
詹福俊此话一出,座上众人无不讶异万分。大少奶奶吴蘅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詹海宸见状,暗暗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老爷这话倒滑稽,念箴与你是一家人,那我与你是不是一家人呢?”一直沉默着的詹宁氏笑问道。
“嗯?”詹福俊不解地抬眼望去。
“若我与你也是一家人,那我能不能也不再唤你作‘老爷’,而叫一声‘福俊’呢?”
詹福俊顿时沉下脸来,低声喝了一声,“玉香!”
詹杨氏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心里却生出几分幸灾乐祸,平日里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今日终究叫你失了颜面吧?
念箴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詹海宸替她解围道,“念箴,你且坐吧。”
詹福俊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纸封,“念箴,刚才是宓儿亲娘的心意,这是爹的一点心意。”
“这……”念箴为难地看着他。
“快收下,必须收下!”詹福俊不容置喙地将纸封塞到念箴手里,继而又对堂上众人道,“是时候用早膳了,都散了吧。”
“谢谢爹。”念箴很别扭地叫出这一声爹。
詹福俊没有料到她会迅即改口,便喜不自禁,示意念箴同他一起前去膳厅,“念箴,你在娘家平日里早膳都哪些膳食?昨日匆忙,忘记问你,今天你且将就罢,明日让厨房按你的心意置办。”
吴蘅听见了他的话,忍不住低声啐道,“老东西,莫非也想学那苏东坡么?”
“一派胡言!”一旁的海宸听见了她的话,愠怒地瞪了她一眼。
“你同那老东西一样,见不得美色!”吴蘅气恼地腹诽着,却终究不敢出言。
祭完祖先,拜完舅姑,用完早膳,见完海宓,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房中歇口气了,念箴如释重负地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杏儿,替我拿本书来罢。”
银杏从案上随手拿了一本,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詹老爷给了你多少银两,拿出来看看罢。”
“你怎知是银两?”念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有千里眼呀。”
念箴将纸封递了过去,“这么想知道,那你自己瞧吧。”
“遵命!”银杏拆开了纸封,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的银票,瞥见数额,立即惊呼起来,“唷,詹家果然阔气,小姐你猜猜,多少银两?”
“多少?”念箴翻着手里的《白氏长庆集》,随口问道。
“一万两,”银杏双手托着银票送到念箴面前,“小姐你看,竟有一万两呢!”
“收起来吧。”念箴淡淡地吩咐道。
“藏在哪里呢,藏哪里好呢?”银杏立刻忙碌了起来。
念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小姐,我瞧着,詹家人对你倒是不错,想想也是,他们敢怠慢么,咱们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咱们老爷……”
“杏儿,”念箴抬起头来,止住了她,“人多嘴杂,说话须要格外留神。”
“是。”银杏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方才你没瞧见三太太和大少奶奶的脸色么?”
“那个三太太,打扮跟个妖精似的,却不知死活,敢跟咱们小姐计较,不曾想被詹老爷一声断喝,实在解气!”
“你去忙你的事吧,别吵我看书了。”念箴腾出一只手推她。
“我没有事可做啊,詹家的丫鬟那么多,一点活儿都不留给我。”
“那岂不是要把咱们杏儿给闷坏了?”念箴笑道。
“不如,不如我们去府里逛逛吧,詹家的花园不说是宜兴城的头号美景么?”
念箴望了望窗外,见阳光明媚,便也有几分动心。银杏跟随念箴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立即奔去取来了披风。
主仆二人在府中边走边看,却在花园里遇到了海宸。
“大伯。”念箴行了个万福礼。
“弟妹不必多礼,爹既已发话,你我同辈,你就唤我‘海宸’罢。”海宸一脸谦和之色。
“如此……怎好?”念箴犹豫道。
“如此,甚好。”海宸微笑地看着她。
“那……念箴便从命罢。”
“我还要去银号,就失陪了,你请自便罢。”
念箴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游完花园,她和海宸的不期而遇却已传入吴蘅耳中,直恼得吴蘅怒摔茶盏,“杀千刀的,果然是那个老色鬼生的,有样学样!”
“大少奶奶请息怒,怒气伤身。”身旁的丫鬟劝道。
“周家的小姐又怎样?我吴家哪点比不上他们周家,我吴家在江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吴蘅越说越恼,将架上的瓷器摔了个干净。
詹福俊与管家议完事,便来到西院看海宓。
“宓儿今日气色倒好。”
“嗯。”海宓喝完最后一口药,应了一声。
詹福俊从果盘里拿了一只蜜橘,剥了几瓣递过去。
“谢谢爹。”
“念箴那里,方才我给她了些银两。”
“爹,念箴不是贪财之人。”海宓急道。
“谁说她贪财了?”詹福俊不悦道,“只是我给她的见面礼罢了。”
“我此等情状,念箴定然很是委屈,可是……可是这终究不能单凭银两来弥补啊!”
“罢了罢了,日后我仔细些便是,”詹福俊不耐烦道,“你且好生休息罢。”
海宓怅然地目送父亲的背影远去。
“二少爷,厨房刚将冰糖燕窝送来,您是现在喝还是……”一个小僮怯怯地站在门口问道。
“拿走拿走,都给我拿走,我什么都不要喝,什么都不喝!”海宓躁狂地捶着床板。
詹家花园里有一座海宸亲手布置的暖房,内有各色奇珍异草,念箴流连其间,怡然自得。银杏跟在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并不时问这问那。
“不曾想詹家这位大少爷,倒是一位风雅之士。”
“你知道何谓‘风雅’么?”念箴嗔笑道。
“‘风雅’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银杏得意地笑着。
“杏儿,你实在已经顽劣得无可救药了。”念箴无奈道。
“多谢小姐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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